第十二章 與神的約定

  葬禮如期舉行，到場的除了童家本族外，一些青嶺鎮居民也在鎮長的號召下來為他們恩人的兒子送行，整個場面肅穆而又壓抑，當裝載著童無為屍首的棺槨放置在墓坑中時，一直堅強著沒有落淚的童少陽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悽厲的呼嚎響徹整座山林。

  從此父子天人永隔，再相見已不知是幾世輪迴。童少陽緩緩的捧起地上的浮土，為墳丘添上最後一把，這是天靈國的習俗，傳說這把土可以將至親的思念帶到死者的身邊，陪伴著他直到輪迴轉世。

  「哥哥，我們回去吧。」

  約莫又過了半個時辰，童家族人和居民差不多走光了，只有童少陽依舊跪在父親的碑前，兩手緊緊的按在地上，自始至終頭一直低著。他愧對自己的父親，如果不是自己的無能，或許父親就有另外一種選擇；如果不是自己的疏忽，或許就可以阻止父親去城主府。然而世間沒有那麼多的如果，所有的痛苦只能交由時間慢慢的平復。

  怨恨不可遏制的發散出來，山林好像都受到了這股氣息的影響，一時間枝葉亂擺，沙沙聲不絕於耳，本就不算晴朗的天色如今更是愈發的陰森，留下的幾個童家族人嚇的拔腿就跑，不大會便只剩下童少陽與童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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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心的悔恨燒光了童少陽僅存的理智，周圍仿佛陷入了無窮的黑暗，眼中一片模糊，他想要走出去，可不管怎麼徘徊，都只是在原地踏步。伸手去觸摸，卻什麼也抓不到，天地間就好像只剩下他一人。

  「這是哪裡？怎麼會這樣？」童少陽並沒有害怕，只是好奇自己前一刻還在父親的碑前，一睜眼卻出現了這番情景，茫茫的黑色讓他失去了辨別方向的能力，想要出去只能憑藉運氣，而這正是他最欠缺的東西。

  身處黑暗中的童少陽如沒頭蒼蠅般四處遊蕩，躲在一旁的童小雪卻看到他正在一步一步的朝著山頂走去，好似有著某種力量在引導他。童小雪想要呼喊，可完全被枝葉抖動聲所掩蓋，想要去拉住他，可沒走幾步便被狂風吹的睜不開眼睛，只能望著童少陽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樹林中。

  「哥哥……！」

  童少陽感覺時間好似過的極為漫長，走的他都有些氣喘了，四周依舊是漆黑一片，童少陽只得不斷強迫自己繼續前行。

  「這是走到哪了，怎麼感覺就像是原地踏步呢，全是一樣的顏色。」童少陽抹了把汗水，兩手釋放出靈力驅散黑氣，可結果如泥牛入海一樣，消散的地方被更多更濃的黑氣包裹，童少陽除了走下去，一點辦法都想不出來。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童少陽也不知道到底度過了多久，前面終於出現了一絲亮光，習慣了周圍的黑暗，對於光芒起初有些排斥，但只過了瞬息，童少陽便瘋狂的沖向了那抹亮光，他在這裡面待夠了，他要出去。

  噌~沒有看山跑死馬的悲劇，童少陽一個箭步衝出了黑暗，閉上眼睛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身心都處在一種無法言語的舒適當中。

  咻！慢慢的，慢慢的童少陽感覺自己好像飛了起來，他只當這是幻覺，可腳下的空蕩感讓他明白似乎有些事情發生了。微微睜開雙眼，一切的景色都從面前劃向上方，準確的說是自己在朝著下面墜落。

  「啊……！」

  童少陽不斷的調整著自己的身體，想要靠近凹凸不平的峭壁，但是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根本容不得他橫移分毫，深谷的模樣在無限放大，千奇百怪的樹木在下面微微抖動，似是嘲笑又一個笨蛋的到來。

  轟隆隆……！童少陽如同麵餅般直接拍在了樹冠上，巨大的慣性帶著他繼續下墜，水桶粗細的枝幹不知道被撞斷了多少根，總算是臨近落地前抵消了那股力道，但童少陽全身沒有一處不痛的地方，胳膊撞擊的都有些扭曲了。

  砰~落到實地的感覺真好，即使這一摔痛的冷汗如下雨般流淌，心中卻是大大的鬆了口氣，童少陽費力的抬頭張望，入眼全是歪七扭八的樹木，連一個活動的影子都看不到，估計就是喊破喉嚨也沒人聽的見。

  「沒被摔死也得被餓死，真是倒霉透頂了！」童少陽堅持著想要坐起來，可肋骨處傳來的陣陣劇痛一下又讓他跌了回去，著地的脊椎緊隨而來發出的刺痛，直接讓本就有些混沌的童少陽痛暈了過去。

  沙沙~就在童少陽昏倒沒多久，一道黑影出現在了他的身邊，先是蹲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童少陽一番，時而點頭，時而又搖頭，好似在作什麼鬥爭，最終那黑影狠狠的拍了下大腿，將童少陽扛起來朝著遠處走去，眨眼間消失不見了。

  而山上，風漸漸的停了，枝葉重又變的安靜下來，一切都如同原來的樣子。童小雪邊哭邊沿著童少陽離開的方向追去，按理說一個小姑娘自己在山中亂跑是很危險的，可凡是童小雪走過的地方，百獸蟄伏，連一絲細微的聲音都不敢發出。

  「嗚嗚~哥哥等著，小雪來救你了！」

  童少陽此時正夢見和父親，童小雪一起外出踏青，突然宋無羈出現了，他要父親帶著小雪快跑，可父親卻不聽他的呼喊，一步一步朝著宋無羈走去，而宋無羈則化身為厲獸，一口將童無為吞了下去，臉上還露出滿意的微笑。

  「不要！」

  童少陽呼的一下坐了起來，緊接著全身的劇痛又讓他抽搐著倒了下去，待得稍稍緩解了幾分才感覺到身上像是纏了什麼東西，嘗試著將胳膊舉到眼前，發現傷口處綁著各種顏色的布條。

  「這是哪裡？又是誰救了我？」童少陽疑惑的嘀咕著，聲音沙啞難聽，在這個光照不足的地方層層迴蕩，感覺就只有他自己。難道是自己做夢纏的，想著童少陽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醒了！」一道黑影從光源處進來，童少陽只能勉強看到個大概，聽聲音像是個中年男人，好奇的想要瞧個仔細，費力的揚起頭，卻發現那人已經坐到了自己的身邊。

  一頭蓬亂的髒發，滿嘴的鬍子，有些發福的肚子，粗糙的獸皮縫製的衣服，整個造型可以說是童少陽見過的最落魄的樣子，即使是青州城內的乞丐也不會像他一樣，難道就是這個人救了自己？

  「是你救了我嗎？」童少陽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便如破風箱般呼哧呼哧的大喘起來，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著那人，直到那人輕輕點頭才移開了眼睛。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童少陽很好奇，居然會有人生活在這裡，但也幸虧他生活在這裡，不然自己可能已經死了。

  「你可以叫我神，我救你是為了我自己，我可以替你完成一個心愿，而代價就是付出你的靈魂。」

  男人的聲音很平和，平和到不帶有一絲感情，像是完全在講故事，可童少陽卻無法將這番話當故事聽，他確實有心愿，但以他的實力卻又不可能完成，或許這是老天給他的機會，一個廢物最後的機會。

  「我可以說不嗎？」童少陽強按住心中的激盪，儘量用平穩的語氣說著，全身卻不由自主的顫抖著，此刻他忘記了疼痛，只想著如何能夠為父親報仇。

  「不可以，如果你不自願，那我將強行奪取，這樣靈魂的味道雖然有些難吃，可並不影響結果，但我感受到你內心深處的渴望，答應吧，你別無選擇。」

  男人的話像是賦有蠱惑的咒語，不斷衝擊著童少陽的心靈，他知道這是一個圈套，可他還是忍不住這樣的誘惑，對於一個只能停留在入靈境中期的人，卻要面對化靈境後期的敵人，任何的機會都不想放過。

  「好，成交！」

  童少陽不再猶豫，既然別無選擇，那索性為了心愿付出自己這條爛命也沒什麼可惜。人一旦有了希望，精神馬上充足了起來，依靠男人的幫助，童少陽已經能坐起來了。

  「說出你的心愿，我將在最短的時間內替你完成。」

  男人沒有多餘的廢話，說完便看著童少陽等待著他的回答。童少陽整理了下思路，將自己的願望仔仔細細的說給了男人聽，不覺一講就是大半個時辰。

  「很簡單，我會短期內提高你的靈力，並傳授你相應的武技，保證兩年內讓你擁有打敗所有敵人的實力，但這兩年內，你要一直待在這裡，同時要為我準備食物，不然我會提前將你變成食物。」

  男人說完，丟下一塊野獸肉，緩緩的走了出去，童少陽望著那塊半生不熟的獸肉，雙手忍不住緊緊的攥在一起，兩年，他真的能夠回去復仇了。

  「給你五天的準備時間，記得我的條件，不然後果自負。」聲音飄蕩在童少陽的四周，但是男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好！五日內，我會做好一切。」童少陽怒吼著，為了復仇，即使賭上自己的性命又如何！現在唯一令他擔心的是這個自稱神的男人到底有沒有他說的實力。

  「希望你不只是叫作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