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瘋掉了、要瘋了

  生，死，關華已經看淡。領悟生死奧義之後，關華對生死有一種大徹大悟的認識。他無懼生死的任何一種形式，唯獨不能無視母親的眼淚。這是人的本性，不是道的本真，因為不是神仙，所以關華做不到無視一切。

  仇恨和親情，再一次充斥了關華的大腦。李Ａ的死，小七七的死，讓關華恨透了殤，但是自己對父母的愛，是的，是愛，只有最深的愛，才能孕育出最深的恨。這兩股感情積累到一定的濃度，足以腐化一個人活下去的信念。那些個日日夜夜裡一遍又一遍說服自己，要堅持到底戰勝對手的強自許諾，在見到沈未央的眼淚之後，都成了最最虛妄的東西，輕的像空氣。

  就在剛才，關華閉上眼放棄抵抗的時候，他就做好了死的準備。他不忍心殺了關天，他也殺不了。而他又無法背叛氓，背叛趙文心和秦魁。兩難的境地，始終困擾著關華的心神，只要他還清醒，只要他還能思考，這兩股情緒就像兩個魔鬼一樣，擁有撕裂關華大腦的力量。

  心神里的戰鬥很兇險，轟然之間，記憶的閘門被打開，關華愣在了武鬥台上，他看到了小關華捲曲在被窩中，幻想著父母為自己塞好被角，飽含關愛地輕輕地拍著自己，安慰自己熟睡。他還看到了自己幻想過的，母親在清晨趴在自己耳邊輕輕喊一聲：關華該起床了。然後父親在自己吃完早飯之後，推著單車載著自己，將自己送入校園……

  關華悽然一笑，搖了搖頭。幻想和現實存在著天差地別的距離，幻想有多美好，現實就會有多殘酷。關天真實的殺意，沈未央關切的眼淚，就在過去的那一秒鐘，瞬間擊垮了關華的堅強。他有一種錯覺，他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十三四歲的雨夜，奔跑著狂叫著指天怒吼著：我關華沒有父母，不需要父母。但是，那個時候，才是這二十幾年裡，關華最最需要父母的時候。雖然未曾謀面，但是血脈存在牽連。

  

  恍然隔世的感覺，踉蹌了關華的腳步，他眼含著熱淚邁了兩步，站在武鬥台上，淒涼地流著淚，傷心地笑著。

  正值青春年少的年歲，偏偏要生一身怪瘡，扛下病痛的同時，還要飽受世人的歧視，被人逼到走投無路，也只能靠自殺來了卻一生。

  如果不是在太平間遇到李A，如果不是李Ａ傳給自己生死印，讓自己當上了氓的轉生員，自己也不會遇到根叔，遇到秦魁，遇到趙文心，自己的人生還要像蛆蟲一樣苟延殘喘。如果沒有李A的培養，自己不會擁有現在的榮譽和光環，也不會擁有愛情和幸福。

  小蘭蘭、小艷艷，小婷婷，小七，一個個接踵而來，帶著幸福的氣息充滿了關華的心房，充滿了關華的世界，這一切一切的起點，都因為太平間的那場點化。

  然而！李A卻死在殤的手中。然而！殤的代表，殤派出的對手，竟是自己的父親。這他娘的誰開的玩笑，這他娘的要愁殺人。

  當眼前的人和思緒中的人同時占據關華的腦海時，李A和關天重迭了。「我的骨血源自父親，我的人生源自師父，我到底該怎麼做？」

  嗡——

  關華的識海開始崩潰，他太累了，他太糾結了，他太難了……關華流著眼淚，傻傻地笑著，嘴角的一抹微笑剛剛綻放，一道殷紅的血河小溪一般流淌下來。

  「死了，一切都解決了，死了，什麼都不用再想了……」關華在崩潰，他的心太苦。其實在關華決定要戰的時候，他已經報了必死的決心，看到沈未央的眼淚，關華的這個念頭瘋狂地占據了他的潛意識。

  「關華！」關天感受到兒子的死志，飽含靈力的一聲震耳巨吼，打斷了關華紛亂的思緒。「你是個懦夫！」

  「你怕對不起你的父母，你怕對不起你的師父！難道你就不怕對不起你自己！」關天停止了攻擊，他知道此時此刻關華的狀態，比跟自己戰鬥還危險，堪比走火入魔。

  「這只是一場戰鬥，你為什麼想那麼多！你只要想怎麼戰鬥下去，怎麼贏的勝利就好？為什麼要背那麼多條條框框？你不累嗎？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願意為你付出的人，壓根就不求你回報。求你回報的人，也只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關天的話在關華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你，像個男人一樣戰鬥！別讓你母親失望。」最後一句，關天的聲音很輕，卻震碎了關華腦海中所有所有的束縛。

  「呀——」關華怒吼一聲，雙眼頓時血紅一片。整個人萎頓下去的氣息，瞬間強勢爆發，宛若森然巨魔突然甦醒。

  血脈之力轟然運轉，關華背上那五道血指印在不死之力的作用下，吞噬天地之間游離的靈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修復起來。而在他手上，白蓮黑火相繼綻放，一股股暴虐的氣息從關華不斷噴出的氣息中傳出，震徹了整個戈壁灘。

  「不愧是不死血脈，太強悍了。」姚老看著關華變得光滑的背，忍不住嘖著舌。

  「這還不算完全覺醒，等他回到殤，見到那個老頭子，他的血脈才算真的覺醒。殤關確實太逆天……」馬長老喟然長嘆，眯著眼認真地觀看起武鬥台上的戰鬥。

  關天欣慰地笑了笑，隨即爆發出比之關華還要強盛的氣息，雙眼血紅嘴角露出兩顆獠牙，像來自地獄的惡魔，像天生的死神。當父親的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自己的兒子死在自己面前，他之所以會出現在最後一戰，其目的就是為了讓兒子快速成長起來！沈未央知道這一點，所以她才允許這樣的場面出現在自己面前。

  「我們欠你的，就用這場戰鬥來償還吧。」關天心裡低吟一句，隨即原地留下一道道殘影，幾個閃爍後沖入了關華的攻擊圈裡。

  「生死結界！」陰陽二力在關華的怒吼中相抱成團，瞬間匯成結界將關天鎖在了自己的攻擊範圍內。而隨著關天落入自己的掌控，關華露出嘴裡的獠牙，瘋狂地發動了攻擊。「我不能死，我還有很多事要去做！我不能死，還有人等著我去給予幸福！」在關華心裡，關華一遍一遍地怒吼著，這股執念沖碎了關華的糾結，讓他陷入無窮無盡的瘋狂中。

  關天發出了一聲怒吼，全身心地投入了與關華的戰鬥中，只有暢快淋漓的戰鬥才能激發關華的潛力，才能讓他在瓶頸處再進一步。

  「爆爆爆爆爆……」生死結界內，數百枚生死印相繼爆發開來，連續三次掃蕩了整個生死結界。隨即，整個生死結界也在這巨大的爆炸中，四分五裂被轟成了渣，一朵黑白兩色交匯成朵的巨大蘑菇雲，在武鬥台上冉冉升起，海嘯般的衝擊波以武鬥台為中心，擴散開來，捲起了地上的石頭沙粒，生生刮出三米深的巨大石坑。

  但是，即使如此，關天仍舊沒能被重創！

  「啊——」一聲悽厲的慘叫，自關華口中發出，他捂著胸口上深可見骨的巨大傷口，爆退出武鬥台中央的煙霧。

  生死結界根本困不住關天，在關華引爆生死印之時，關天的吞噬之力全開，竟然生生吞噬了附加在身上的陰陽二力，瞬間撕裂了結界，繼而瞬移離開了結界。當爆炸結束之後，關天再次瞬移進入結界，這一刻，正是關華發動攻擊之後的盲點，所以，他的一擊鷹爪手，直接命中關華，只差一點點就可以抓碎關華的胸骨，捏爆關華的心臟。

  6◇9◇書◇吧

  怒吼一聲，關華頭頂四散開來的靈力像遇到了磁石的鐵屑，嘩啦啦地落入關華體內，與他體內的靈力一起，迅速地修復起關華胸前的傷口。

  嘶嘶嘶嘶——

  不等傷口癒合，關華便跟關天再次交手，與之前不同的是，虛空中的震盪直接傳到了兩個看台上，咚咚咚咚地震徹著每一個人的眉頭。看著武鬥台上突然出現的斑斑血跡，沈未央眼中的疼惜越來越重，最後她終於忍不住，背過身去捂住嘴，無聲地痛哭起來。

  縱使這些殤的年輕一代皆是些惡貫滿盈的了得人物，此刻見到傷心的沈未央，心裡也不是滋味。他們也都經歷過關華類似的經歷，所以在看到沈未央的真情流露時，心底深處的那絲屬於他們的傷感，悄然抬頭，酸楚了他們的心，紅了他們的眼。

  「關華，像個男人一樣戰鬥！再遲疑，我就殺了你！」關天一腳將關華從半空踹入了武鬥台上，在武鬥台上砸出一個深兩米的巨坑。

  關華狼狽地叢深坑中站起，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一雙猩紅的眼盯著站在坑邊上的關天，森然殺意蔓延開來。他身上已經布滿了傷痕，新傷加舊傷重迭在一起，傷到不死之力都無法完全修復。

  「吼——」關華仰天怒吼，雙手綻放出一黑一白兩道光芒，轟然轟擊在自己的太陽穴上。「噗——」

  關華用這種自殘的方式封閉了自己的記憶，封閉了自己思考的本能，在這一刻，他選擇忘卻，他相信只有忘卻過往，才能擁有戰勝關天的力量！因為什麼都忘了的關華，才能將關天只當做一個敵人！

  這是一場瘋狂的戰鬥，從關華狂噴一口鮮血開始，武鬥台上，再沒有父子，再沒有立場，只剩下兩個人的生死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