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無心插柳

  李慕從雲煙閣後門溜出來，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一路溜回了自己的家。

  雖然哀情的收集，並不如他預料的那麼順利，但如果能先通過怒情凝聚出第二魄伏矢，對他來說，也不算是一件壞事。

  反正不管哪一魄，早凝晚凝都得凝，他一個單身狗，就算是凝聚了雀陰，暫時也沒有什麼用處。

  今日吸收了不少的怒情，算是意外之喜，值得慶祝，李慕哼著梁祝的調子，正打算炒兩個好菜，犒勞一下自己，家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

  李慕嚇了一跳，還以為是柳含煙泄露了他的住址，茶館那些聽書的殺上門來了，仔細一看，才發現只有柳含煙一個人。

  李慕試探的看了她一眼，問道：「有事？」

  柳含煙快步走到他身邊，問道：「山伯病死了，英台呢，英台後來怎麼樣了？」

  李慕還以為出什麼大事了，一邊洗菜，一邊隨口道：「英台被迫出嫁時，繞道去山伯墓前祭奠，在英台哀慟感應下，風雨雷電大作，山伯墳墓爆裂，英台翩然躍入墳中，墓複合攏，風停雨霽，彩虹高懸，兩隻蝴蝶從墳墓中飛出，在人間蹁躚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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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含煙怔怔的看著他，難以置信道：「英台殉情了嗎，山伯沒有復活？」

  李慕瞥了她一眼，說道：「你以為這是那些套路志怪小說啊，說死就死，說活就活？」

  柳含煙堅定道：「不行，你必須讓山伯復活，然後和英台雙宿雙飛……」

  「他們不是已經變成蝴蝶雙宿雙飛了嗎？」

  「這不一樣！」

  ……

  「不改。」

  李慕的態度同樣堅定，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梁祝之所以是梁祝，之所以能流傳千古，不就是因為它是一個哀婉悽美的悲劇愛情故事，如果變成大團圓的結局，那還是梁祝嗎？

  這是對《梁祝》原故事的侮辱，也是對李慕的侮辱。

  柳含煙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哀求道：「求你了……」

  想不到她硬的不行居然來軟的，李慕險些被她的目光融化，連忙移開視線，說道：「就算你這麼看我，我也不改！」

  柳含煙收起目光，生氣道：「你怎麼這麼狠心！」

  「世間之事，哪有這麼多盡善盡美？」李慕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所有的愛情的結局，都能像人們所期望的那麼美好。」

  「你真的不改？」

  「不改，一字不改。」

  柳含煙似乎是生氣了，胸口起伏著離開，李慕倒是無所謂，女人本來就是感性的，期望梁祝能有一個美好的結局，並不奇怪，等她自己緩過情緒就好了。

  他繼續哼著小調，心想剛才路過菜場，順手買回來這條魚是清蒸好還是糖醋好，晚晚好像喜歡吃酸甜口味的，那就糖醋好了……

  李慕剛剛準備刮魚鱗，身邊再次傳來腳步聲。

  柳含煙又走回來，疑惑的問道：「你哼的什麼調子，我怎麼從來沒聽過……」

  李慕道：「化蝶……」

  柳含煙意外道：「化蝶還有曲子？」

  李慕敷衍道：「我自己瞎哼的。」

  柳含煙道：「你再哼哼我聽聽……」

  李慕詫異道：「你不用去看鋪子？」

  「我的鋪子，我想什麼時候去就什麼時候去。」柳含煙坐在李慕身旁，說道：「快點再哼幾句，這曲子有點意思……」

  李慕將刀交給她，說道：「那你幫我把魚殺了，我還有隻雞要燉。」

  別的女子可能會對這些事情比較抗拒，但李慕很清楚，柳含煙可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她殺魚的手法，比李慕還要熟練，處理完之後，還在魚身兩側劃了花刀，在魚腹中塞入蔥姜蒜，放在一旁醃製。

  李慕不是音樂專業的，梁祝的調子記不全，但也能哼上一大段。

  柳含煙聽完之後，目光訝異的看著李慕，說道：「這曲子的節奏有緩有急，曲調多變，而且與化蝶的故事暗暗契合，絕不是你自己瞎哼的……」

  李慕搖了搖頭，無所謂道：「不信算了。」

  柳含煙打量了他幾眼，便走出了院子，不一會兒，晚晚就跑過來，看到李慕在廚房忙碌，一邊還有醃製好的魚，高興道：「我們今天吃魚啊……」

  李慕問道：「你想吃什麼口味的，蒸，煮，煎，烤，還是糖醋？」

  少女想了想，說道：「吃清蒸的吧，小姐喜歡吃清蒸的。」

  李慕將魚蒸到鍋里，有晚晚坐在灶前燒火，他來到院子裡，煉化今日吸收的怒情。

  某一刻，李慕的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悠揚的樂聲。

  熟悉的旋律，讓李慕愣了一下，險些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前世。

  樂聲來自隔壁，是梁祝的調子，雖然和原版有些差異，但只聽李慕哼了一段，就能將曲譜反推的八九不離十，柳含煙在音樂方面的造詣讓李慕不得不服。

  能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聽到他無比熟悉的音樂，這一刻，李慕心中的滿足和愉悅，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樂聲停下沒多久，柳含煙便再次走進來，問李慕道：「這曲子，有完整的曲譜嗎？」

  「暫時沒有。」李慕搖了搖頭，又道：「等我想到了完整的，再給你哼一遍試試……」

  李清上次給他的符籙，已經失去了效用，得找機會再討一張，到時候他便能完整的哼出梁祝全曲了。

  「我有一個想法。」柳含煙看著他，用商量的語氣說道：「這幾日可以讓他們多講一講化蝶，如果化蝶的故事受到歡迎，便可以讓書鋪刊印成書，樂坊和戲樓，也能以它為原型作曲，或是編成戲文……」

  不得不說，柳含煙很有商業頭腦，現在就想著將梁祝打造成一個ip，多線開發版權……

  李慕要的是七情，雖然他並不在乎它的商業價值，但柳含煙的話，倒是讓他想到了收集哀情的方法。

  既然眾人的哀情，是針對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李慕無法吸收，但如果他就是梁山伯呢？

  「這些你可以自己做主。」李慕看著柳含煙，說道：「我只有一個要求。」

  柳含煙說道：「你放心，酬勞一定會讓你滿意……」

  李慕搖頭道：「不是銀子的問題。」

  柳含煙疑惑道：「那是什麼？」

  李慕認真說道：「化蝶的故事編成戲文之後，我要演梁山伯！」

  柳含煙道：「你會演戲？」

  李慕道：「不會，但我可以學。」

  柳含煙搖頭道：「台上一刻鐘，台下十年功，你學不來的……」

  李慕忽然嘆了口氣，說道：「其實我從小就有一個演戲的夢，我只想在我死之前，站上那個夢寐以求的舞台……」

  「好了好了……」柳含煙心中一緊，連忙道：「不就是演戲嗎，我讓你演就是了……」

  ……

  說一個謊，往往要用無數個謊來圓。

  李慕自己都不記得，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在柳含煙面前撒謊，已經可以做到臉不紅心不跳，信口拈來。

  別人以誠相待，他卻遮遮掩掩，這讓李慕心裡挺不是滋味。

  他只能安慰自己，別的男人騙女孩子，無非是為了她們的身子，自己利用柳含煙的同情，只是為了凝魄，為了保命，並不是饞她的身子，更沒想騙她的銀子，這只能算是善意的謊言。

  這樣安慰自己之後，果然就變的心安理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