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馬殺雞店
2024-12-28 23:49:55
作者: 南左律佑
我向兩人道:「你們趕緊出去,到外面接應我。我從窗戶里跳下去!」
兩人聽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得三兩步衝下樓梯,向外跑去。
我折返回來,向著窗戶跑去,卻沒想到,這二樓的窗戶為了防盜,全都用木板釘死。找了整整一圈,竟然連一個能打開的窗戶也沒有。無奈之下,我猛力用腳踹一個看起來搖搖欲墜的窗戶,但是這些木板的質量相當過硬,實在踹不動。
濃煙已經翻滾著涌了上來。在絕大多數火災中,人都是被煙嗆死,而非被燒死的。有人說這時候趕緊把布塊弄濕捂在口鼻上,但是附近哪裡有水?如果用尿……好吧,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9月出生,處女座。天生就略有潔癖的我,是死都不會聞自己的尿的。
我朝著一個窗戶又踹了幾腳,徹底失望之後,眼見火苗已經快要竄到二樓,連忙往三樓跑。一邊跑一邊糾結:若是三樓有窗戶開著,我tm到底是跳還是不跳?
火災逃生原則之一:不要跳樓。
事到如今哪裡還管得了這麼多。但是跑到三樓一看,不出意料,三樓的房間也一律被釘死,我急急忙忙地奔了一圈,到了最角落的一個窗戶,突然發現這裡釘著的木板有些異樣,其他的窗戶上釘著的都是貨真價實的木板,而這個窗戶,估計大概是釘到這裡,木板不夠,卻用了刨花板。
這時候已經沒有任何退路。剛才到這裡來的時候,我已經看到路上經過一個消防隊,只要有人發現煙火,撥打了119,我就會被趕來的消防員叔叔堵在裡面。
下面傳來叫聲道:「快點!要來人了!」我從木板縫裡向外望去,正是於柏勝。朱峻軒站在旁邊,皺著眉頭仰望,一言不發。
我咬緊牙,抓起一把椅子,退後幾步,一陣助跑,猛地起跳,用力把椅子腿夯在刨花板上。刨花板和窗玻璃應聲而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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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想著朱峻軒剛才的表情,他擔心的事情和我一樣:這樣跳下去,他們肯定接不住我,多半要落個高位截癱。雖然窗戶邊有窗簾,倒是可以弄成個繩子攀下去,但是事後搭在窗外的窗簾,就會給來勘查現場的警察叔叔留下線索,把一個可以用「老建築年久失修、意外失火」了結掉的案子,硬生生地搬成一個大案要案,到時候想要脫身可不容易。
我扳住刨花板,用力一掰,便連著釘子從窗框裡拔了出來。如法炮製,六塊破木板都掀起來,遠遠地丟在門外過道上。扯下窗簾,把窗簾的一頭系在手電上,把手電豎著穿過椅子背的縫隙,再橫過來卡在椅子背下面。椅子背的頂部,就頂在窗台下方。然後從窗簾上露出的線頭裡,拽出一根長線來,一頭系在一側的窗框上,繞過另外一邊的窗框,再從椅子背的空隙里繞了一圈,另一頭也系在手電上。爬了出去,坐在窗台上。(這段不知道寫得是不是清楚,如果看得不明白,可參考下圖:)
椅子、窗戶和窗簾的示意圖
跳樓,這事兒我還是第一次干。只有當你在窗台上時,才能感受到那種即將下墜的恐懼感。
我雙手抓住窗簾,還不放心,又用小腿把窗簾夾著,屁股一聳,整個人就向樓下墜去。摩擦生熱,我的雙手雙手都被窗簾摩擦得火燒火燎,幾欲脫手,卻又只能死死抓住。
我兩手加力,儘量減慢下滑速度,手裡的窗簾快到頭時,腳還夠不著地,朱峻軒連忙上來,抱住我的膝蓋向上舉。我叫道:「朱大叔,跳一下!」朱峻軒依言一跳,我再將手一抖,橫亘在椅子背下面的手電從椅背的空隙里滑出來,飛出窗戶,落了下來。手電上綁著的細線自然也被扯動,兩扇窗戶受力之下,剛好嚴絲合縫地關上。
我把窗簾抱在懷裡,三人一路小跑回到車裡,遠遠望去,這矗立在上海灘近百年的寧紹商輪倉庫竟然就此付之一炬。火與煙燒碎了窗玻璃,爆裂聲不斷傳來,而消防車也已到達現場,數條水柱噴向火場。圍觀的人們越來越多,反倒給我們打了掩護。
把車開到一個弄堂里,這才舒了口氣,我換過衣服,道:「如果這裡失火的消息傳出去,恐怕會對飛娜不利,我們得快點找到她才行。你們拿了幾本地圖冊出來?」
「都拿出來了,一共九本。」於柏勝道。
我抖擻了一下疲憊不堪的精神,道:「一人分三本,翻一下頁碼,看看有沒有哪一頁是被撕掉了的。這些地圖冊稍有些舊,看到被撕掉的頁面時,仔細看看斷口處,是新茬還是舊茬。」
說著,找了個還在營業的24小時便利店,我們三人不管收銀員詫異的目光,只在亮堂的燈光下埋頭翻書。
翻了一遍的結果,有三本裡面缺了頁面,而且撕的斷口處看起來還比較新。
我沉吟道:「這三本,哪一本在最上面?」
朱峻軒一拍腦門,道:「哎呀,剛才太匆忙,忘了看!」
他也是明白人。放在最上面的一本地圖冊,很可能就是剛被動過的那一本。
我拿過三本可疑的地圖冊反覆比較,指著其中一本道:「應該是這一本。我進入房間時,那個傢伙正拿著瓶子裡的汽油往這些地圖冊上倒。只有這本的封面上沾滿了汽油,其他兩本都是側面沾到,封面上卻並不多。」
這一本地圖冊里缺的那一頁,是第五十七頁。我找出另一本地圖冊,翻到第五十七頁,發現這一頁竟是龍華寺周邊地圖。
龍華寺?這附近有什麼可以藏身的地方麼?
我拿出手電,在五十八頁上仔細照著,卻沒有發現任何筆跡留痕。於是問朱峻軒道:「組織每次發任務,都是用筆在地圖上標記出來麼?」
「是的。」朱峻軒也拿過那本地圖冊,仔細照著找,同樣一無所獲。
於柏勝道:「是不是在反面?」
「有道理。」我翻看著五十七的反面,這一面上印的,卻是離龍華寺不遠的小木橋路、楓林路附近的地圖。於是用手電照著五十六頁的反面,果然,有一個淡淡的圓圈形的筆跡留痕。我把另一本地圖冊上的五十七頁撕下來,仔細地比照著撕下的斷口,接在可疑的那本地圖冊里,在五十六頁上的痕跡的反面用筆用力地畫了一個圈,反過來看第五十七的時候,卻發現這個痕跡對應的是一條叫清真路的地方。
時間越來越近,李飛娜的生命危在旦夕,我們一路狂飆,從黃埔區奔到了徐匯區,找到了這個清真路。
這條路是一條自東向西的單行道。我驚訝地發現,這條路的最大特色,就是路的兩邊布滿了「馬殺雞」的按摩推油店,一個接一個,整條路都是這種店面。
這些店面裝修得極其曖昧,招徠顧客的標語一看就知道,這店裡大有花頭。一般來說,這種店就是男人進去以後挑個小妹,洗個澡,做個推油,打個飛機,然後就可以輕輕鬆鬆出門。
難道,達度拉組織的眾多據點之一,竟然在這種按摩推油店裡?如果真是這樣,達度拉組織還真是會選地方關押李飛娜。因為,這種推油按摩店裡總有些「不聽話」的姑娘,惹惱了客人,一被舉報,就會被店長施以「處罰」。如果你看到一個姑娘被綁手綁腳扔在那裡,還真不會覺得奇怪。反正警察一般來說也不太會去管這種行走在法律邊緣的按摩推油店(如果你關心新聞就會知道,在2013年6、7月份,廣東省那邊的一個事件,還引發了關於「提供打飛機服務算不算賣淫」的討論),而且,這種店也多半都在上面有點」關係」。
我當然不敢向朱峻軒解釋這些花花綠綠的店是做什麼營生的,怕他知道了會更加擔心飛娜的安危。
但是,這個清真路上有如此之多的按摩推油店,到底是哪一個?那個地圖上的標記,大致是在這條路的中間,但是店面如此之多,讓我去哪裡找啊?
我努力地思索著,如果組織里下達任務時,上面的人告訴去辦事的人要去什麼路幾號,直接說路名和門牌號不就行了?何必要搞個地圖冊畫標記這麼麻煩?搞得這麼麻煩,唯一的理由就是要做到不說話也能告知任務地點,以防站在旁邊的人知道。這樣的做法,土是土了點,但卻是最有效的。
也就是說,接到任務的人,靠著地圖上的標記,到了指定的大概地點之後,還要自己去找具體的地址。所以,如果這些按摩推油店裡面有一個店是有問題的,那麼在外面的招牌或者大門附近一定有特殊的標記。
我向朱峻軒說了自己的想法,他說我想得一點沒錯。於是三人下了車,在地圖標記的位置附近,一家店一家店地找了起來。
這種店的水準畢竟比那種以洩慾為目的低端髮廊要高一些,店門裡面不是沙發和一群穿著暴露的姑娘,而是看起來略顯檔次的裝修,和坐在前台負責接待客人和收錢的服務員。
忽然,我看到一家店裡的牆上,寫著「您的滿意我的心愿」、「溫暖貼心包您滿意」、「匆匆而來滿意而歸」三個標語。這三個標語竟然是轉著圈排列的,三句話里都有「滿意」兩個字,以這兩個字為中心,遠遠望去,就是一個「三環嵌套」的圖形!
就是這裡了!我向後面兩人使個眼色,悄聲道:「我們就裝作來消費的客人,不要打草驚蛇,進去看看再說!」
朱峻軒還不知道這裡面到底是什麼玩意,聽我這麼說,只能點頭答應。
交代了幾句,我便大搖大擺裝作熟客一般走進店裡,對著英俊帥氣、笑臉相迎的接客生道:「還記得我不?」
「老闆,您是常客?」那接客生滿臉堆笑,您有比較熟的技師嗎?」
這種店裡最少也有20來個「技師」。我隨口道:「有啊,12號!」
接客生看了一眼技師上鐘的排表,道:「不好意思,12號在上鍾呢。」
我一副失望的表情,道:「好吧,那就安排三個漂亮點的。」
接客生馬上點頭道:「好的,您幾位這邊上樓,我馬上去安排。」
我「嗯」了一聲,一邊往店裡面走,一邊四下打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