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假照片

2024-12-28 23:48:53 作者: 南左律佑

  李芊羽說完這話,便坐在一旁,不再說話。

  我翻開她扔過來的資料,一開始是幾幅照片,都是陰測測的死屍,有躺著的,有吊著的,模樣個頂個嚇人。若不是這大白天的,還真有點受不了。我堅持著等到頭皮發麻的感覺過去之後,望了李芊羽一眼,才仔細瞧起來。

  從衣著服飾和背景環境來看,這些死屍並不屬於同一個時代,而且時間跨度比較大。出現的地點也各自不同,

  第一張照片最為古老,背景似乎是在一個陰森不見天日的古墓里,周圍擺放著一些瓦罐,棺材裡的屍體非常新鮮,似乎剛剛下葬。也就是說,這張照片拍攝於屍體下葬後不久。是盜墓賊拍的麼?

  我向李芊羽道:「從穿著來看,這似乎是個明朝的官員,下葬時仍然穿著官服。領口上方露出來的傷痕顯示,這人的頭和身體曾經分離過,後來又拼接了回去。」

  第二張看起來是在一間青磚白牆雕花窗欞的閨房裡,古色古香的江南風味水鎮氣息非常濃。就在這唯美的環境裡,一個懸掛在房樑上的女人,穿著清朝女子的服飾,戴著碩大的旗頭,上面掛著的絲穗非常凌亂。她瞪著眼睛、吐著舌頭,手還在痛苦地抬著,想要去抓脖子上的繩子。

  

  李芊羽似乎對這些照片非常熟悉,看都不看就道:「從這上吊女人身體兩側的虛影來看,說明身體還在兀自晃動,這張照片拍攝於她懸掛之後並不久的時間。拍照的人很可能就是兇手。」

  我「嗯」了一聲,又去看第三張圖片。背景也是一間有濃重民國特色的房間。綠色的燈罩,暗紅色的書桌,老式的撥盤電話以及牆上露出一角的孫中山照片。這張圖片裡是個中年男人,穿著民國時期的裝束,胸部中了一顆子彈,面部朝下趴著死在沙發上。

  最後一張照片則是一件浴室,碎紋瓷磚鋪成的浴缸里漂浮著一具男性屍體,目測約三十多歲,旁邊的造型新潮的toto牌抽水馬桶顯示,這是一張拍攝於的照片。

  「你怎麼看?」李芊羽道。

  我愣了一下,道:「我怎麼看?這讓我怎麼看?有點背景故事介紹行不?」

  李芊羽搖頭道:「我就是想聽聽外行的沒有先入為主的看法。」

  我抬頭望了她一眼。外行?被我整慘的姑娘,你這是說誰呢?也懶得與她計較,道:「從表面看來,這些照片並非拍攝於同一時代。衣服從明朝末期到民國,再到現代,各不相同。後面的背景也是如此。」

  李芊羽輕聲嘟囔了一句,道:「這個我們都知道。」

  我笑道:「我不是說了,這只是表面看來。其實這些照片拍攝的時間,相差並不算遠。」

  「什麼?」

  「首先,這裡面年代最早的是這個穿著明朝服飾的照片。但是照相機是1837年在法國發明,1846年左右才傳入中國的,如果說這具屍體死亡不久就被拍攝下來,很遺憾,那時候相機還沒有發明。」

  頓了頓,我繼續指著其中一張,道:「你看這個吊著的屍體,雖然穿的是清朝康熙、雍正年間的服飾,但是這裡面有許多破綻,第一個,就是髮型。你知道,服飾是很容易騙人的,但是髮型,卻很少有人會注意到。在乾隆晚期之前,女人的髮型是以『小兩把頭』為主。這個女屍頭上像小黑板一樣的旗頭頭飾,原名『大拉翅』,是深受脫髮困擾的慈禧老太太發明的。如果你不覺得奇怪,」我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李芊羽,道,「那你肯定是被《還珠格格》那一類不尊重歷史的電視劇給坑害了。」

  李芊羽臉上略一羞澀。我心下暗笑,果然,就算她這樣心黑手辣的女人,也抵不過瓊瑤阿姨那些煽情戲的誘惑。接著道:「第二個,就是這窗戶上的反光,這明顯是玻璃窗。而中國平民家庭使用玻璃窗,是從洋務運動之後才開始的。」

  「你連清朝女人的頭飾也關心?」李芊羽喃喃地道。

  「只是以前好奇心重,喜歡揪電視劇的bug而已。事實上,這個照片最大破綻不在於服飾或者玻璃窗,而在於這個女人的動作。你同樣是收了那些狗血電視劇的影響。電視裡的演員上吊之後,如果導演還不想讓她掛球,總會安排她用手痛苦地抓繩子,似乎還有機會把自己的腦袋從繩結里拿出來。但實際的情況是,上吊的人只要腳一離開墊物,身體的重量就會拉扯頸椎造成瞬間脫臼。這會讓你瞬間失去知覺,更不用說用抬手去抓繩子了。」

  李芊羽道:「你的意思是這女的不是真的上吊?」

  我點頭道:「沒錯,她肯定穿著背心,吊了威亞,也就是說,她的脖子根本沒有受力。她只是個不知道從哪個狗血戲劇學院培訓出來的四流演員,竟然會把學校里那一套搬出來忽悠我們。小羽姑娘,這張照片是假的。從這一點出發,我懷疑這些照片幾乎都是假死,都是演戲。」

  李芊羽瞪大了眼睛盯著我,如果她這表情去表演上吊的話,絕對比照片上那姑娘要逼真得多。

  我繼續道,「這張看起來像是民國時代的照片,就更成問題。這間房間並不大,沙發擺放的位置和開槍的位置必定很近。當人胸部近距離中槍時,另外一側的身體並不是槍子那麼大的孔,而是一個碗裝的傷口,這是因為子彈在人體內是一邊旋轉撕裂一邊前進的。所以,沙發上的血跡就顯得太少了。」

  李芊羽咳了一下,沒有說話。

  「還有這最後一張照片,破綻主要在於溺死的死狀……」

  「行了,夠了,」李芊羽打斷我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了。那依你這麼說,這些照片都是假的,是專門找了特定的場景和演員拍的?」

  「應該是。關鍵是,為什麼要如此故弄玄虛?目的何在?」我把四張照片一字排開,道,「這些照片的重點,其實是出現這些死屍身邊的同樣的標記吧?就是這個三環嵌套的標記。你說這是一個詛咒,指的就是它?」我指著這個標記向李芊羽道。

  「是的。這些照片送到我手裡時,另外還附了一張紙,上面的文字大概意思是這個標記出現在哪裡,就意味著那裡有人已經越界,會有詛咒降臨於他。」

  「紙呢?」

  「被陳總扔進壁爐里去了。不過這張紙上都是用從雜誌報紙上剪下來的字拼成的,也看不出筆跡。」

  我搖頭道:「所以,這份資料是有人特意送到你們這裡,意思是你們已經越界了,他們要幹掉你們?還附帶了這些『歷史老照片』來說明過去那些越界者的下場,把這種下場說成是一種詛咒?」

  「是的,」李芊羽道,「不過你說這些照片都是別有心機之人偽造的,那他們的目的就是恐嚇我們。」

  我納悶道:「奇怪,我記得在南樂路88號,顧志雄的海鮮倉庫那個密室里,牆上也畫著這個東西啊。」

  「什麼?」李芊羽竟然全不知情地道,「那裡也有?」

  「你們不知道?這麼說,顧老闆已經很久沒去過那個倉庫了?」

  「這個不清楚。至少我不知道。現在那個地方已經付之一炬了。如果你在那裡見過這個標記,這已經是第三起與標記有關的火災了。」

  「第三起?」我詫異地說著,心想,莫非放火的明瑩,和這個標記有什麼關係?

  不對,明瑩並不是放火的人!她說得很清楚,引火物是她帶過去的,但是放火的人,並不是她。

  也就是說,當時在場的,除了明瑩和李彥鋌之外,還有第三個人在場。而這個人,可能就與這個三環嵌套的標記有關係。

  從李芊羽的表情和說話來看,這個人大概也是和他們對立的勢力。

  我不禁打了個冷戰,聯想到:莫非,這個人和守護秦始皇陵的那個神秘組織有什麼瓜葛?我把資料放在一邊,試著坐起來,向李芊羽道:「其他資料等會再說。有沒有車?我要用。」

  拿了車鑰匙,我一陣風似的奔向南樂路。在路上隨便找了個快遞公司,拿了個快遞單和包裹箱,胡亂裝了些東西進去,隨便寫了個發件地址,然後在收件人上寫:南樂路88號,李彥鋌。

  到了那邊,把車停得遠遠的。走過去一問,李彥鋌果然已經不在那裡當保安了。我拿著包裹,問道:「知道這位李彥鋌的家在哪嗎?我給他送過去。」

  像這種看倉庫的活計,一般不會找專門的勞務派遣公司,都是在附近找幾個歲屆中年的下崗職工來做。相互之間是熟人的可能性很大。新來的這位保安大叔不虞有詐,便把李彥鋌的地址給了我。

  我循著地址找過去,卻沒有去李彥鋌的家,只在附近找了個看上去和李彥鋌年紀差不多的大媽,道:「阿姨您好,我是區教育局的巡視員。要對你們這邊的孩子教育情況做個摸底。您能配合一下麼?」

  大媽估計是對學校憋了一肚子火,忙不迭地用上海話道:「哎唷,你們可算是來了,這學校老師可黑哦,我們這些送不起錢的,老師上課不點名下課不關心,孩子都沒學習積極性了。你說他們怎麼能這樣?」

  「有這個情況?阿姨,您別著急,慢慢說。」我耐心地道。

  聽完阿姨東拉西扯訴了一大堆苦,我才找到個機會道:「阿姨,您說的情況我都記下了。這是哪個學校?我去實地探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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