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瘋子

  沒想到，小妞兒輕手輕腳的才剛離開，封驍就醒了，睜開眼睛，皺著眉，「她睡覺去了嗎？」

  木亦佐點點頭，「嗯，她守了一夜了，身體也吃不住，我先讓她去睡了，大哥，你好點兒了嗎？」

  本書首發𝒷𝒶𝓃𝓍𝒾𝒶𝒷𝒶.𝒸ℴ𝓂,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發燒算什麼？」他只是淡淡的問，手心兒的那才叫疼，十指連心十指連心，揪著心，抽痛。

  木亦佐揭開紗布重新檢查過一遍，上過藥，坐在床邊，看著比以往更加沉默的大哥，低低的嘆氣，「對不起，大哥。」

  他太沒用。

  封驍淡淡的抬起頭來看他，搖頭，「和你無關。」

  向陽晨的病，和誰都無關，和他自己也無關，他只是恨，恨上天的不公。

  向陽晨還沒過十八歲的生日，難道上天就這麼殘忍的帶走了他麼。

  「我只是在想，呵，為什麼我這麼沒用？」他把一切的過錯都推在了自己的身上。

  木亦佐坐著，看著從來都不在他們面前表現出一絲一毫懦弱的大哥，如今用這麼諷刺一般的語言說著自己的無用。

  木亦佐不再看他，轉過頭去，嘴角卻掛著笑，「大哥，和你有什麼關係，我是醫生，可是連我兄弟都治不好，我不會打，也沒什麼計謀。」

  他能做的，就是拿自己的命去拼而已。

  他一樣在乎他們之間的感情，但是他能力不足，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看著他們一個一個沖在最前面。

  呵……他也會心疼啊，為什麼不會，每次看到他們受傷，就有一種虧欠了他們的挫敗感。

  尤其是，他是個醫生，還當了個院長，他憑什麼啊，他都覺得他侮辱了醫生這個神聖的職業。

  「大哥……」他抬頭，猛然看到書櫃的玻璃上，簡單的放置著一張合照。

  那是——

  他站起了身走過去，封驍的目光追著他，一樣看到了那張合照。

  驀地，瞳孔猛地縮了一下，他抿了下唇，閉上了眼。

  木亦佐打開書櫃，把那張合照從書櫃裡取出來，看著看著，紅了眼眶。

  「大哥，你這是……」

  封驍閉著眼，不想回答。

  木亦佐的手指顫巍巍的在那照片上划過，眼淚一串又一串兒的掉在照片上。

  哭。又是哭。

  封驍無力的笑了，每個人對待感情，無論喜怒，都是苦，他呢，他有什麼資格。

  他連發呆都不能，只要眼神里稍微露出一點兒脆弱的哀愁，就會被當作懦弱。

  他是個人，他又不是神，他也有情緒，但是他沒有資格哭泣，悲傷。

  他沒那麼冷血。

  「那只是一張合照。」他聲音淡淡的。

  木亦佐搖頭，不停的搖頭，看向他的目光中帶著點點的星芒，「大哥，你還留著這照片？你……」

  那是他們，剛剛加入沁水的時候，兄弟幾個笑顏如花，每個人的耳釘被陽光照射著，閃閃發亮。

  照片已經發黃，顯然是年代久遠了，可是他仍舊留著。

  封驍裝作不禁意的道，「沒有什麼，前幾天從雜貨堆兒里找到的。」

  誰信。

  木亦佐抬起頭來看他，驀地，又低下頭去，眼淚，再也止不住。

  他們的大哥，永遠的大哥，被他們當作天，當了那麼多年。

  照片上一個個稚氣的臉龐，他淺淺的，淡淡的笑容，仿佛註定一生。

  南城，沁水，七少。

  -----------------------------------------

  平安夜到了。十二月二十四日，聖誕節的前一天。

  家家戶戶都掛上了彩燈，門口擺放著聖誕樹，樹上掛著五顏六色的彩條，鈴鐺，還有星星。

  各種各樣的襪子，大襪子，小娃子掛著，期盼著聖誕老人帶來的禮物。

  聖誕老人到底是誰，或許他們都不知道，但是木亦佐清晨剛剛起床，就看到枕頭邊放的禮物盒。

  ——大哥還是一如既往的充當了他們聖誕老人的角色。

  呵~聽說聖誕老人都是駕駛著鐵鍬，從煙囪爬下來，然後從窗戶溜走的，莫非大哥也是嘛？

  而且……今天不是平安夜嗎？難道他記錯了？

  穿好衣服，他把禮物盒子拆開，盒子裡是沒有東西的。

  頭一次，他看著空空如也的禮物盒傻了眼，這是毛線？啥都沒有那叫聖誕禮物嗎？

  以往，大哥會準備他們想要的東西，譬如說一輛車——他會把車鑰匙裝在禮物盒裡，再譬如說珍藏多年的紅酒，他也會謹慎的打包好。

  今兒個，這麼大的空盒子，要來幹什麼？

  起床，封驍和小妞兒已經起了，封驍難得的，以往都穿米色的襯衫在家，今兒個穿著的是黑衣黑褲。

  小妞兒穿的也是黑的。

  擦？！

  難道不應該穿的喜慶一點兒，今天雖然不是聖誕節，但是也是平安夜吧？難道不該穿的喜慶一點兒嗎？

  兄弟幾個一個個的從房門出來，看著他穿的大紅的外衣，逐個都皺起了眉頭。

  左颯打著哈欠先出聲了，皺著眉，有些不滿意，「木亦佐，你忘了我們今天要去殯儀館嗎？」

  「……」木亦佐心底一涼。

  沈夜默默地點頭，看著他眼神似乎也有些疑慮，「你……穿這麼喜慶？」

  「……」木亦佐像是被從頭到腳潑了一盆冷水，凍得他發抖。

  兄弟幾個穿的都是黑衣黑褲，就連簡熙雨千若風和段安也不例外，統統都是黑衣黑褲。

  木亦佐回樓上換衣服下來，兄弟幾個圍在餐桌邊安靜的吃早餐。

  尷尬，沒有任何一個人開口講話，一個個都努力的在和自己面前的食物作鬥爭。

  木亦佐坐下來，也安靜的吃飯。

  似乎都是規定好了的，沒有任何一個人開口打破這安靜的氣氛，也沒有任何一個人發出混亂錯雜的響聲，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吃飯。

  木亦佐覺得憋氣極了。

  吃完飯，他們就坐在那裡，等著沒吃完的人，大家都吃完了，就像是計劃好了似的，封驍站起身來，牽著小妞兒往出走，大家就跟上，統一去了地下車庫，兩人一車，六輛，車也不是紅車，基本上都是灰黑色系的。

  車開到殯儀館門口停下，幾個人進去，封驍衝著櫃檯點了點頭，然後走了進去。

  殯儀館，那是負責給訂購棺木、賠葬物品、安排下土葬或火化，整理遺體、為去世者化妝的地方，殯儀館內的設備有各大小不一的靈堂、休息室。

  由於是聖誕節，殯儀館的人有些放假去過聖誕了，殯儀館冷冷清清的，一個人都沒有。

  服務的小姐拿了那些棺材之類的圖片過來，也安靜的坐在那裡，並不多說話。

  氣氛更加滲人，木亦佐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總覺得嚇人——或許是他自己嚇自己吧，他覺得那服務小姐腦子有問題。

  你說啊，沁水這麼大一座金庫，不好好的推薦推薦，為毛過來給了點兒圖片，就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裡了？

  我去，他本來就膽兒小好不好，先不說自家兄弟一個說話的都沒有，本來就安靜的嚇人了，再加上應該說話的人沒說話，他覺得……背後涼風習習。

  嘶……

  照片一個接著一個傳遍了他們的手，各種各樣種類，有楠木或者天然水晶石的，梓木的也有用銅、石頭等製造的，款式應有盡有。

  木亦佐有點兒想笑。

  一般來說，年未過花甲的，都是不能夠用棺材入葬，只能火化的，他們這來看棺材，是什麼意思？

  （花甲：六十歲）

  向陽晨還沒過十八，他們這來看棺材，是個什麼樣的意思？呵。他不想說什麼，隨他們去好了，反正他也不會看這些棺材之類的東西，他們決定就好。

  「抱歉。」封驍淡淡的看了眼那些東西，「我只是來請你們聯繫一下火葬場，向陽晨還未過十八歲生日，更不可能過六十歲花甲，並不需要棺材。」

  那服務的小姐聲音清冷如幽靈，「可是我覺得你們需要——」

  那般滲人的聲音，木亦佐發誓，他今生聽過一次，就再也不想聽第二次！

  他愈發覺得這女人有鬼怪！她是什麼人？！

  封驍只是淡淡的看著她，完後輕輕的拉住了桃衣寧的小手，道，「走吧。」

  他正準備提步而去，被那女人攬住，她揚起臉頰，放肆的笑著，「哈哈哈，哈哈哈。你們來都來了，還想走嗎？」

  她故意伸出手去揉亂了自己的頭髮，披下來，像個瘋子，又像個鬼，木亦佐打了個寒噤，心裡已經深深地烙印下了她的形象。

  這女人……突然覺得有些眼熟……

  封驍依舊是那副淡然如水的模樣——自從高燒病好後，他就很少笑了，尤其是今天，他連嘴角都沒有勾起來過。

  「卡門，鬧夠了？」他聲音很輕，但是一眼就戳破了她。

  卡門驚愕的從凌亂的頭髮中看他，他怎麼看出來的，她為了……還專門去整了容……弄啞了自己的聲音，他怎麼可能認得出來？

  封驍略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冷冷的哼道，「瘋子。」

  ---回來太晚，碼字又慢，晚點了，但是還是會更八千，讓大家等久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