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向陽晨，我要你活著

  「這個工程，已經籌劃了一兩年了，現在已經能夠建好了，就差一個多月之後的展示了。」

  個程兩現察。他淡淡的道，拉著小妞兒走近了那座橋，卻莫名的發現橋上站著一個孤傲冷峻的人影。

  封驍微微一僵。

  怎麼會是他？

  剛剛開口，可是又不知道應該如何繼續下去了。

  還沒等他開口說些什麼辯解，左颯再度的打斷，「為什麼瞞著我？為什麼不說？」

  

  那人影分明就是向陽晨的，雖然看起來略有些消瘦，但是卻也能看得出是他。

  封驍點了點頭，伸手將她抱的更緊，「向陽晨。」

  封驍點了點頭，「沒錯。」所以，他一定要活著，而且要活的很好。

  向陽晨笑了，摸摸耳際光禿禿的一片，眸子微微的亮了些，「我的身體，熬不過今年，倒不如早死早超生。」

  變了。

  累。

  封驍看著他，「為什麼，你會得胃病？」

  不就是那個無論做什麼翩翩然然但是對兄弟卻好的不得了的人嗎？

  可是他為什麼會半個月不吃東西？能活到現在還沒被餓死，真是一個奇蹟。

  封驍是明了人，自然知道他說的『他』到底是誰。

  向陽晨一愣，顯然是不知道12月25號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他看了眼神色嚴峻的封驍，「12月25日，是個……特別的日子嗎？」

  他為什麼那麼多的話就偏偏說不出口？他為什麼就不能像沈夜那樣聲嘶力竭的吼呢？該死的他為什麼就一定要披著這層偽裝！

  小妞兒在猶豫著是要走還是要留在這裡，那人影忽然轉了過來，看到是他們，明顯也愣了一下，然後才低下頭，開口，聲音低得有些飄渺無力，「大……封驍。」

  向陽晨聲音柔弱的幾乎被風一吹就會散，他目光炯炯的看著自家的老大，笑，「大哥，我再最後一次這樣叫你吧，謝謝你讓我成為黑手黨的一份子，謝謝你讓我加入沁水，配藥的方法我已經交給木亦佐了，謝謝你們大家帶給我的所有……也……請幫我，告訴他……我蠻對不起他的，等我死後，讓他到我以前住過的那個房間裡，床底下有一個箱子。」

  原來，這一切他都記得這麼清楚。

  他確實變了不少，他的身上缺少了那一份暖色，缺少了那一份陽光，讓他變得愈發的不一樣。

  天意？

  他也餓過，當年特種兵執行任務的時候，他被派遣去一個犄角旮旯的小村莊裡，雪崩被埋，靠著雪水過了七天。

  「什麼天意不可違？什麼一切聽天由命？啊？」左颯雖然看起來無比的平靜，可是卻掩藏不住他心底的激動。

  左颯一直看著向陽晨，封驍不說話，也不走，向陽晨抬頭，這才看到那灼灼逼人的視線，「你……左颯……」

  可，該死的他為什麼要記這麼清楚？明明早就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根本不值得，可是卻拼了自己性命的去在乎這段兄弟感情？

  向陽晨不知道如何的去回答他的譴責。

  向陽晨想到這裡，淡淡的笑了笑，「天意不可違，一切聽天由命吧，我會盡力，撐到12月25號。」

  左颯？他不是在西城？什麼時候回來的？

  小妞兒也察覺出了什麼，看了那人影一眼，突然捂著嘴低聲的喊他，「哥哥哥哥，那個人……是……」

  不可笑嗎？他一直把他當作最要好的兄弟，可是他卻只把他當作一個笑話！天大的笑話！

  他要說什麼？「你……為什麼……」

  這座橋，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相識，互相幫助互相掩護的地方。

  向陽晨將頭髮微微的撩起來，笑容有些暗淡，「我有厭食症。」

  「後來回來，就感覺不到餓了……」

  封驍估計他也是忘記那些紀念日什麼的了，估計也只有左颯那個細心到了極致的傢伙才能把這些記得這麼清楚吧。

  封驍勾起了唇角，沒有多說什麼，正準備離去，卻猛地看到站在黑暗之中，臉色那般陰沉的人。

  左颯似乎是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反應，表面上，他是個談笑風趣，舉止有禮，也算得上是個優雅的貴公子的形象，從來都沒有過這麼陰沉的臉色。

  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吧，向陽晨今天穿的衣服並不是黑手黨亦或者青龍幫的衣服，雖然是黑色的，但是也不是夜行衣，這是一件很普通的黑色襯衫再披了一件黑色的風衣而已。

  越來越痛，他真的很想把胃整個切除掉，很痛，但是有的時候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去形容。

  封驍詫異的看著他，向陽晨斂下眸光，聲音輕輕的，卻那麼的沉重，「在一次非洲的任務的時候，因為迷路，沒有食物沒有水，只有一點點的乾糧支撐，我餓了快半個月。一餐沒吃。」

  一餐沒吃？半個月？封驍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橋上精心布置好的彩燈，看著河中平鋪著的一塊塊石磚，笑起來，「真美。」

  「活著。」他簡簡單單的對他說了兩個字，「至少，活到12月25號。」

  向陽晨站在那裡有些輕鬆，也帶著幾分怡然自得，看著封驍，淡淡的笑，但那笑容也是帶著幾分的蒼白，「來看看，快五六年沒有來過這裡了，沒想到大變樣了，估計是又有什麼活動了吧。」

  左颯準備的這一切，他不能還未看到便已經離去，他也不能就這樣草草的放棄，他得活著，因為這世界還很美好，還有一個名叫左颯的人，心繫著他。

  他斬釘截鐵的揮揮衣袖離開。

  「是我。」平淡無奇的語氣，但是卻參雜著點點的冰冷，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看著向陽晨，一直看著。

  向陽晨抬起頭來看他，臉色都是複雜的神色，「我……」

  封驍拉著她走上了橋，微微的打量了向陽晨一眼。

  封驍默默地點了點頭，「你……」

  或許並沒有人能感覺的出，他的心痛的一塌糊塗，但是卻偏偏要強裝冷漠。

  該死，向陽晨在西城做的那次手術，他應該有所察覺才對。

  也才七天而已，如果不是救援隊來，他也可能會死在那裡。

  一般人探病從不說保重，保重都是對於一個即將死去、重病在身的人說的話。

  跟他滾過幾次之後，她就懂他這些表情是什麼意思了，每次他這樣陰沉沉的笑的時候，就代表有人要遭罪了。

  12月25日，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並且是他的生日的時候。

  他的頭髮長了不少，遮住耳朵，也遮住了他的臉，原本他一直戴著的金黃色的耳釘也被摘了下來。

  怎麼回事？封驍看著他，覺得有些事情，他似乎要說出口了。

  至少，活到12月25號，至少，看一看左颯給他準備了兩年的驚喜。

  不就是那個細心的籌劃了一切的人嗎？

  有封驍這句話，他無論如何，也會活到25號，無論如何，也要看看封驍口中的『特別的日子』究竟是什麼，關於他的嗎？

  如果說得胃病的話，應該是左颯和沈夜比較多吧，左颯那胃也是經不起啤酒和白酒混雜的，沈夜也是經常喝酒喝到去醫院洗胃。

  他說的輕鬆，說完準備提步告辭，封驍喊住了他。

  如果沒聽錯，他是準備叫大哥才對的吧？

  他是黑白色的，讓人難以分辨的黑，讓人無力的蒼白，封驍看了他許久，才開口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猶豫了許久，他才這樣有些吞吞吐吐的說了三四個字，向陽晨啞然失笑，沒想到一向以冷靜自持出名的大哥也會這樣，「不用擔心我，醫生早就告訴過我了，我最多活不過今年，再做手術也沒什麼用。」

  小妞兒拽著封驍的袖子，看著他的臉色，暗自有些擔心。

  他的膝蓋都被那長長的風衣遮住，風衣確實是很黑，幾乎要與這夜色融為一體。

  她沒眼花吧？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他的臉色愈發的蒼白，白的幾乎不像話，並不是像病人那樣臉色蠟黃，而是一種讓人見了之後便會覺得無力的蒼白，雖然並沒有像白紙那麼白，但是也沒有一絲的血色。

  他笑，「我會告訴他的。你……不要放棄，保重。」

  左颯看著他，無比痛心疾首的道，「向陽晨，我該說你什麼？我並不想施捨給你同情和可憐，可是你真的有在乎過我們之間的感情嗎？」

  向陽晨神色略有些躲躲閃閃，左颯輕聲的開口了，「為什麼不和我說？」

  向陽晨對不起的還能有誰？對向陽晨好的至今連命都能不要的還能有誰？站在向陽晨槍口之下還能淡笑著的還有誰？

  「我把你當兄弟，你把我當作什麼？朋友？估計連朋友都不算是吧，或許只是陌生人，擦肩而過的陌生人罷了，我……也不多說什麼，你也不必活到12月25日了。」

  無法言語的累，明明什麼都沒說，可是卻幾近虛脫的累。13acv。

  至始至終，他心底吶喊，咆哮的那句話，始終都沒有說出來。

  向陽晨，我要你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