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拯救世界吧

  一

  春未盡，夏先至，影子城中保持著和表世界一樣的節氣，因此現在也是春夏交接的日子。經歷了兩天小雨，城市裡終於放晴，碧空萬里陽光和煦，帶著濕氣的小風悠悠的吹——總之是個不錯的好天氣。

  好天氣會帶來好心情，起碼對很多人而言是這樣，但再好的天氣里也會有人感覺無聊，至少莉莉娜就經常這樣。

  穿著一身華麗厚重的白底鑲金綠紋長袍，頭上戴著莊重的教皇冠冕，手邊放著厚厚的、扔出去至少能製造一個甲級傷殘的硬殼聖經，莉莉娜三件套齊全，以全副武裝的狀態趴在生命之樹大神殿門口的布道台上，而在她面前的則是數千名高級教徒，將神殿門前的小石板廣場給擠的水泄不通：今天是布道的日子。

  一身教皇華袍，頭頂燦爛晴天，背後還有恢弘的世界之樹作為背景，按理說這是挺讓人心情激動的大場面，但今天的莉莉娜始終是提不起勁，原因無他：「大當家」出門拯救世界去了，順便還帶走了好幾個能鎮場子的人物（比如某熊孩子克星），惟獨自己好死不死地被留了下來。面對無聊的日子，順便還要照顧幾個不省心的熊孩子，本身就作為資深熊孩子的莉莉娜在一陣狂躁之後也只剩濃濃的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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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照顧熊孩子，儘管自己總是被當成熊孩子之一，但莉莉娜偶爾也有點自知之明，她心知肚明自己這副幼女皮囊下面是一顆快冒出黑水兒的資深御姐心，家中別人都沒空的情況下自己就是當仁不讓的「大人」，所以平日裡被留下看家的時候她還是知道該幹什麼的，但知道是一回事，樂意就是另一回事了：她也想跟著出去打家劫……哦不，拯救世界啊！

  「無聊的一天，拯救世界又不帶我，又不帶我，又不帶我……」

  莉莉娜心中的怨念幾乎要凝成水冒出來，表現在行動上就是以幾乎完全睡著的狀態趴在布道台上，就連對下面好幾千信徒說話的時候都是這樣的：「神說——生命寶貴，眾生平等，所以殺人者人恆殺之，但老娘例外……啊啊，無所謂啦，你們就先這麼記著，等本教宗什麼時候想起來再幫你們把這條圓上。那個誰，那個老誰家的小誰——今天就到這裡吧，準備一下聖餐趕緊吃完散夥。」

  由於滿肚子鬱悶，所以莉莉娜的例行布道基本上就是這麼個節奏，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台下信徒紛紛表示已經習慣。而被她稱作「老誰家的小誰」的人是一個耳朵尖尖的精靈小姑娘，別看年輕，但能站在世界之樹神殿前面接受訓誡的至少也得是大教區主教級別，可以說這是個年少有為的精靈神官，但小姑娘神官卻被莉莉娜的要求給弄的比較糾結：「教皇冕下……聖餐還沒有準備好，布道會原本要進行一個小時的，您剛才總共就堅持了兩分半……」

  莉莉娜抬頭看看太陽，不過沒看到：世界之樹的樹冠給擋住了，於是她低頭掏出數據終端確認一下自己確實只堅持了兩分半，教皇冕下苦惱地撓撓頭髮，覺得自己身為被寄予厚望的叮噹之喉舌有必要在這時候振作一下，於是她抬手指著街對面的食品街：「那你領著大家去那邊吃麻辣燙吧，聖經臨時改版倆鐘頭，聖餐內容是麻辣燙。」

  教宗下令就是金口玉言，於是各級主教轟然而散，都跑街對面吃麻辣燙感念神恩去了，莉莉娜的抽風再次振興了影子城的市場經濟。

  但莉莉娜覺得自己也需要被人拯救一下，脫離無聊苦海什麼的。

  她收拾好自己的聖經，然後打了個響指讓布道台帶著其他什麼東西自己回神殿趴著去，木質桌台立刻長出幾條可笑的細長腿屁顛屁顛地跑向後方的神殿大門。而就在已經無聊到快要長毛的教宗冕下準備隨便找個離影子城比較近的教區折騰折騰當地信徒的時候，幾個有說有笑的身影突然從眼前走了過去。

  當先的是穿著一身金色鎧甲的騷包帥哥，帥哥旁邊則跟著一位嬌小又活潑可愛的銀髮少女，倆人身後則是正低著頭仿佛隨時準備受氣的某個總受龍神，而三人身後稍遠些的地方，則是一個生有貓瞳的小姑娘牽著個咿咿呀呀連話都說不清的更小的小姑娘——這五個人怎麼湊一塊去了？

  不過莉莉娜並不關心他們怎麼湊一塊的，她只是瞬間想起件很有趣的事兒，於是遠遠地大聲招呼起來：「呦！依爾森跟莫妮娜，還有剩下幾個……你們閒著吶？」

  依爾森，莫妮娜，琳，維斯卡，再加上一個永遠處於半離線狀態跟誰都沒法正常交流的小泡泡，五個人跟野鴨子過境似的鬧哄哄來到莉莉娜面前，裡面除了琳不好說話之外剩下的是一個比一個活潑，當即就熱熱鬧鬧地聊起天來：「我跟我妹逛街來著……」「琳想買點汽車蠟，我怕她讓人坑了所以跟過來看看。」「笨蛋姐姐在屋裡研究改裝兵器，我帶著小泡泡出來散步啦！幫哥哥照顧小泡泡撒。」「咕吖！」

  看樣子每個人都比莉莉娜生活豐富，無憂無慮的蹭飯黨（仨神族）和心智不全的問題兒童（倆希靈使徒）真是幸福。

  莉莉娜撇著嘴心裡吐槽了一下，然後臉上露出神神秘秘的模樣，語氣充滿誘惑：「要不要幫我們生命神教一點小忙？女神大人跟著老大出門了嘛，我這頭人手有點不足，剛好有個新開始傳教的世界遇上緊急情況……反正你們也閒著是吧？」

  「哦，也就是給隊長幫忙嘛，」依爾森頓時咧嘴而笑，一口大白牙幾乎能主動放出光來，「說唄，我這神最仗義了。」

  依爾森直腸子所以遇事不多想，但莫妮娜卻是個猴精猴精的狡詐女神，尤其是本身就具備黑暗屬性的她更是能一眼看出莉莉娜的滿肚子壞水來，女神大人狐疑地看了所謂的「生命女神首席代言人」一眼：「我怎麼覺得可能會坑……」

  「坑什麼啊，只是任務比較特殊所以不能隨便給外人罷了，」莉莉娜臉不紅心不跳，還順手指著小泡泡，「別的不說，我坑這麼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小丫頭片子能坑出什麼花來……」

  「咕吖！」小泡泡頓時蹦起來，這孩子雖然心智還不成熟而且話也不會多說可她一點不傻，涉及自己尊嚴問題還是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不過琳眼疾手快地塞給小姑娘一根棒棒糖……尊嚴什麼的，吃完再說吧，小泡泡對自己的生活狀態很滿意。

  「說吧說吧，有什麼好玩的！」維斯卡的貓瞳幾乎冒出紅光來，她興致勃勃地蹦到莉莉娜面前，以自己一米二的身高俯視莉莉娜（也只有這時候能稍微找一下自尊了），「消滅異教徒？消滅叛軍？還是消滅別的什麼東西？哥哥不帶我打仗簡直無聊死啦！」

  「消滅？」莉莉娜擦擦冷汗，「呵呵，不是殺人放火去的，咱們去拯救一個快把自己玩死的世界……」

  二

  隨後莉莉娜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講述了一下，迅速吸引起一幫人的興趣之後趁大家都還沒後悔便拉著眾人沖向次元樞紐廣場。

  三個神族+兩個希靈使徒+一個不知道該怎麼劃分的腹黑蘿莉，一行六人形成了毀天滅地組合，他們走影子城次元樞紐，轉外交通環帶B路線，從宏世界幹道繞行進入神族的虛空節點，再從虛空節點倒了三次車回到帝國區，然後再從帝國區出發前往遠疆，走世界之門鏈路II-E通道，最後在一個誰都不認識的地方下了「車」，傳送門的外面鳥語花香小溪潺潺，除了貌似坐過站之外一切順利。

  一幫神仙對自己竟然能迷路一事感覺驚詫莫名，然後他們差不多又折騰了一遍才終於在一個看上去應該是目的地的地方著陸了。

  「我覺得帝國區跟神界領地之間的交通並軌勢在必行，」依爾森一遍騷包地猛甩披風一邊站在一座寸草不生的山崖上大聲說道，「而且說實話——咳咳，咱們虛空節點的轉站功能是不是該優化了？」

  「你跟萬神殿那幫老頭說去，運氣好三萬年之內應該就批下來了，」莫妮娜黑著臉說道，然後扭頭看向莉莉娜，「話說就開闢一新世界你有必要跑這麼遠麼？這差不多屬於帝國跟神族加起來都鞭長莫及的地方了，你怎麼發現這麼偏遠的地方的？」

  「因為愛和信仰，」莉莉娜暈完車，整理好自己的教皇冠冕和華麗神袍，眨眼間看著又正經起來，「這個世界遠離女神大人和聖爹的榮光，到處烏煙瘴氣，必須得到糾正！不過在此之前咱們得先找一個人，如果她還沒死的話，應該就是肩負天命的女英雄了。」

  頓時包括琳在內都感覺這事兒怎麼有點不靠譜呢……

  但就如莉莉娜平日表現的那樣，即便看起來再不靠譜，最終也不會太掉鏈子：一行六人順利在距離登陸點兩百多公里的某個山洞中找到了莉莉娜口中的「天命女英雄」。

  這裡方圓百里都是荒涼的石頭山，視野中的景色除了亂石叢生的峭壁就是只長著幾根乾枯草毛的碎石戈壁，依爾森敢確定自己看到的最大規模的植物是一堆半米高的枯荊棘，最大規模的動物則是一隻蠍子——而且已經死了。

  不管怎麼看這裡都不像是適宜人類生存的地方。

  但他們在一座石頭山的山腳發現了有人生活的痕跡，並且在一個小山洞裡發現了一個蜷縮在破毯子下的瘦弱姑娘。

  這是一位黑髮的瘦弱少女，形容枯槁，奄奄一息，儘管她的臉上還能看出那種卓然的美麗，髮絲間的小飾物上還能看出她的不凡出身，但這一切都即將失去意義：黑髮少女即將死去，一行六人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只剩下微弱的呼吸來證明自己是個活人了。

  在黑髮少女蜷縮的薄毯旁邊能看到水罐和最後一點點食物，顯然她也不可能是這個近乎生命禁區的戈壁灘上的原住民，而是帶著補給在這裡守候了許多天的樣子。

  「嘩！幸虧發現的早！」依爾森第一眼就判斷出眼前這個凡人女孩的身體狀況，然後趕緊上前救治，不過很快他就發現對方似乎被某種力量祝福著，因此一直活到現在——其實按照這個黑髮少女真正的身體狀態，她在三天前應該就已經死了。

  「嘛，怎麼說也是本教宗看上的好苗子，給點試煉是應該的，但真病死在這地方心裏面怪過意不去的，呵呵，」莉莉娜撓著頭髮側過臉去，「本教宗心軟著呢。不過也真沒想到啊，她竟然真苦行至此，死都沒走回頭路，明明只要回一下頭……就能被傳送回她的宮殿了。」

  姑且不管莉莉娜是不是真的面黑心善（可能麼？），反正依爾森已經以最快的速度用神聖力量修復起黑髮少女的身心，而趁著這個機會其他人也開始好奇地研究起現場環境來：維斯卡拉著小泡泡蹲在地上分析石頭，琳低著腦袋對著手指頭看上去在等著誰來欺負自己，莫妮娜則抽著鼻子咕噥了一句：「狂亂的味道，還有死亡的味道——這顆星球陷入混亂，而且貌似情況還挺糟。」

  「混亂好些年了，眼瞅著這裡的凡人就該自滅滿門嘍，」莉莉娜此刻已化身為半神形態，精靈般的尖耳朵微微抖動著，「我能聽到這裡又多了新的冤魂……嘖嘖，幸虧他們中間還有最後一批『愚者』和最後一個『活聖人』，否則老娘真不想搭理這種自己作死的種族。」

  莫妮娜聽著好奇，正想追問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在依爾森懷裡的黑髮少女已經悠然醒轉了，而且看上還順便被恢復了不少的體力，臉色都顯得紅潤起來。

  「呦，你醒了啊大傻妞。」莉莉娜對這位被她稱作「天命女英雄」和「活聖人」的黑髮少女抬手打招呼，聽語氣好像並沒多少親切。

  黑髮少女的瞳孔還有些發散，聚焦了半天才看清眼前景象，她第一反應不是回應莉莉娜的話，而是在身上稍一摸索用力一捏：似乎是擔心自己在做夢。

  「果然……是在做夢啊，一點感覺都沒有。」黑髮少女沮喪地嘀咕起來，頓時她身邊的依爾森就不樂意了：「你怎麼能這麼沒動力呢——更重要的是你怎麼能捏我呢！？」

  眾人：「……」

  「我真的不是在做夢！？」一陣烏龍之後黑髮少女終於意識到眼前所見非虛，她的眼睛瞪得老大，然後一下子就蹦了起來，「使者……曾經賜下神跡的使者？！您這次不是在我的夢裡，而是真的來了？」

  莉莉娜趕緊後撤兩步跟黑髮少女保持一點距離，臉上表情不咸不淡：「別湊這麼近，好像跟你很熟似的。啊，就是我，神使叮?莉莉娜?當大人，當然你可以簡稱莉莉娜大人。按照約定，你若苦行至此並且滿足七件大善行就能證明自己的決心，順便證明這個世界的人類還有救，然後我就來了。不能說一勞永逸吧，起碼暫時解決你的問題。」

  黑髮少女頓時激動不已，之前的虛弱和瀕死症狀完全消失，這一瞬間她因喜悅而爆發出了似乎空前的活力，她歡笑出聲，又雙手捧在胸前似乎在向誰祈禱，然後又意識到這個舉動在莉莉娜面前顯得古怪因此趕緊收斂起來，就這樣抽風一樣折騰了好半天，莫妮娜終於忍不住踹了依爾森一腳：「哥，你確認治好了？」

  依爾森也不太確定：「興許本來就是瘋的？」

  「別在一邊廢話了，我來跟你們詳細講講這個世界的情況，」莉莉娜相當大氣地一揮手，把黑髮少女先推到一邊慢慢冷靜去，然後看著眼前的三個星域神仙和兩個希靈神仙，「首先介紹任務大背景：這個世界有倆大陣營和二十多個小陣營，然後……他們互相實行種族滅絕政策，這時候吧，樂觀估計是快自滅滿門了。」

  三

  這個名為「聖?塞范諾安?古雅爾達遜?奧薩布蘭力諾及艾諾瓦姆大陸」的世界被兩個強大的國度統治著。

  不要吐槽名字總之知道這裡有兩個總扛把子就行了。

  統治整個姆大陸北方三分之二地區的強大帝國被稱作「亞術古王朝」，是這個世界老牌的霸主，擁有豐厚的歷史底蘊以及強大的軍事實力，他們是當之無愧的巨無霸，不論從國力還是資源還是文化厚度，都毫無疑問地占據著這顆星球第一王者的寶座。

  而姆大陸南方三分之一的地區，以及大陸南端破碎島鏈大大小小上千座島嶼則被另一個國度占據：聖伊凡王國。

  後者在硬實力和歷史底蘊上無法與亞術古王朝相提並論，但它占據著這顆星球上除了亞術古王朝領土之外的所有土地，同樣擁有著無法質疑的實力，它是一個相對年輕的國度，在長久的歷史長河中一直被亞術古王朝的貴族們稱作蠻夷之邦，但它在數百年前異軍突起，迅猛發展至一個無法忽視的龐大國度，在傳說中的受神恩者（莉莉娜對此表示：我呸！）「聖伊凡」的帶領下，這片蠻夷之地的智者們將大陸上古已有之的魔法和粗陋的鍊金、工程技術相結合，創造了獨一無二的魔導文明，並藉助這些威力強大的新武器對抗大陸上的古老霸主。

  他們年輕，但充滿活力，充滿欲望，充滿熱情，更重要的——因為掌握了力量而充滿野心，於是一場漫長的戰爭就這麼理所當然地爆發了，而且一打，就是整整五百年。

  「五百年的戰爭吶！這他娘的交戰雙方已經打出強迫症了好麼，」莉莉娜講述歷史講到一半，終於忍不住大爆粗口，「而且你要是促進科學發展，提升文明質量，加快整合進度的『統合戰爭』倒也罷了，偏偏交戰雙方最初的領袖都是瘋子，打從一開戰沒多久就制定了互相滅絕計劃，然後一口氣打好幾百年，新生的領袖哪怕有一點停戰的意思都會被上頭的民眾給推翻，這完全停不下來了好麼——這他娘的完全就是一場自滅滿門的戰爭！交戰雙方已經不考慮什麼民族大義也不考慮戰損問題了，不打到其中一方種族滅絕都不帶停的！我就沒見過跟他們一樣的文明，別的文明內戰再厲害都有個極限，打到一定程度肯定有一方國內崩潰，不管民眾暴亂還是工業崩潰，起碼丫得有個剎車吧，但這倆王國那簡直從上到下都是人才……他們各自占據世界差不多一半的力量，熱窯似的打到今天，誰都沒崩潰！即使中間有幾個國王被快要餓瘋了的民眾給推翻，但新換上來的君主一切照舊：不打不行啊！」

  莉莉娜喘了口氣還有下文：「但他們倆現在快崩潰了：同時崩潰！」

  「凡人，額，凡人總是會有點……」莫妮娜嘴角抽搐不知說什麼好，她平常是個挺溫和的女神（雖然對自家哥哥略有腹黑），一般不願意因為凡人偶爾的短視就批評什麼，畢竟她知道這都是生命形式限制的，但這次她也忍不住嘀咕了，「瘋狂會蒙蔽視線，而且他們互相都是種族滅絕的態度，想停也根本停不下來——我敢說哪怕他們其中一方表示投降都不頂用，五百年死了那麼多人，誰也不會放過誰了。」

  「就是這麼回事，」莉莉娜用力跺跺腳，「五百年前他們都快發明出太空船和躍遷魔法了，結果現在卻在用投石機混著火球術打仗，呵呵，他們偶爾倒是歇一歇，讓快要餓死的國內工農業體系喘口氣什麼的，然後……然後繼續，簡直有病。這顆星球上還有二十七個小國家，生生死死，死去活來，被卷在兩個龐然大物之間可勁折騰，這二十七個倒霉蛋那可……」

  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神使大人，是二十六個——『紫羅蘭王朝』半個月前就被亡國了，被亞術古王朝吞併。」

  說話的正是幾分鐘前興奮到上躥下跳，現在終於冷靜下來的黑髮少女。

  「呦，你可算鎮靜下來了啊。」莉莉娜很沒形象地打著招呼。

  「簡而言之就是一個凡人文明因為內戰即將種族滅絕了是吧，」依爾森摸著鼻子若有所思，「嗯，一般凡人自己打仗神族是不能隨便出手的，但戰爭上升到失控程度，或者威脅到世界固有法則的情況下就必須管一管了。這個星球上的凡人倒是沒能力威脅宇宙平衡，不過他們會導致文明滅絕……符合條件，需要出手。」

  不管神族聖典還是希靈法典，對「文明滅絕」都異常關注，因為每一個有靈智的種族都可能成為秩序陣線的戰士，成為對抗深淵的力量，所以除非迫不得已，否則任何導致文明滅絕的行為都是被嚴格限制的，而且這個限制中甚至還包括了禁止自我滅絕——換句話說就是：會導致種族自滅的行為同樣觸犯帝國法典，需要得到矯正。

  在這方面，神族和帝國都不是出於人情，而是出於對整個秩序陣營的維護而不得不出手。

  「那這姑娘是怎麼回事？」莫妮娜看了黑髮少女一眼，後者顯然是導致莉莉娜這個不著調教皇親臨此地的重要因素，「她召喚你？」

  莉莉娜看了畢恭畢敬的黑髮少女一眼，嘴角微微翹起：「她？她是亞術古王朝的小公主，整個星球最後一個聰明人……嗯，或許是聰明人之一吧，但只有她比較幸運，跟我聯繫上了。」

  「我叫艾麗菲爾！」黑髮少女趕緊趁著這個機會介紹自己，她雖然不明白眼前的人都是誰，但她知道能跟著莉莉娜一併出現的「人」肯定個個非同凡響，「神使大人曾經在夢中向我展示奇蹟，並且在現實中挽救了整整一個行省的瘟疫難民，我向神使求助，希望能救救這個世界……救救那些陷入瘋狂的人們。」

  「哦？」莫妮娜突然露出感興趣的模樣，她上身一傾靠近艾麗菲爾，「問你個問題，你是要我們救救亞術古王朝呢，還是救救聖伊凡王國？」

  這個問題的重大意義是艾麗菲爾一時之間察覺不到的，但她的回答毫無猶豫：「都有！不要再打下去了……不管亞術古王朝還是聖伊凡的人……都不應該繼續打下去了，這場戰爭已經失去意義，現在完全不是為了什麼人民的利益，再這麼打下去雙方都會滅亡的！」

  莉莉娜一攤手：「看，我就說過，這個世界最後一個聰明人。」

  「行了，那就說說你的方案吧，」依爾森拍拍手，身為戰神，他的使命卻不僅僅是維持戰爭，更是監督戰爭，規範戰爭，讓「戰爭」這一行為不要走入失控與狂亂的境地，因此面對這個世界略有點走火入魔的情況，戰神大人感覺動力十足，「去哪，打誰，打幾個？」

  ……好吧，貌似這位戰神也不怎麼靠譜的樣子。

  四

  拯救世界的六人組（當然日後在這片大陸上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其實是被稱作「滅世六人組」的）帶著一個拖油瓶的公主殿下，這波人首先遊覽了碎石曠野的大好風景，然後參觀了古亞爾蘭大戰場，接著參觀了十六座城市廢墟以及數不盡的亡靈盤踞之地，總體而言吧……連琳這樣好脾氣的女神都被氣出火來了。

  神能容忍凡人的愚蠢和冒犯，但容忍不了逗比，尤其是那種專注作死一萬年的逗比：內戰到自滅滿門你還打個錘子！

  其實神典和帝國法典里都有規定，凡人種族自己的戰爭是不建議由神明直接插手的，這涉及一個文明自主發展的問題，即便他們快要自滅，神明也很難出手，原因很簡單：你幫誰？

  神在人面前不能有偏頗，起碼初次接觸的情況下不能有立場問題，兩邊都是凡人，他們互相之間的善惡判斷對神而言毫無意義，兩撥凡人打生打死，神降臨在哪邊比較合適？都不合適。

  所以莉莉娜決定採取個比較清新脫俗的拯救世界方案。

  一行人（神）最終來到了母大陸南方的黑草大荒原，在這裡，一場決定很多人生死的會戰已經展開。

  亞術古王朝的法師軍團和騎兵部隊在平原上展開，整齊而宏大的戰陣僅憑氣勢便讓整個平原颳起瑟瑟寒風，在他們的戰陣上空，雄鷹飛過都免不了因驚懼而抽搐著從空中墜下。

  聖伊凡王國的勇士們則在平原另一端做好進攻的準備，他們緊握著引以為豪的魔導兵器，即便沒有魔法天賦的普通士兵和身體素質稍差的工程步兵也堅信自己不弱於亞術古王朝的精銳戰士，這將是又一充滿榮耀的戰鬥——其實榮耀不榮耀倒在其次，重要的是，只要他們站在戰場上，老家裡餓肚子的妻兒老小就能得到一口飯吃。

  這一口飯足夠讓士兵們在戰場上獻出生命。

  在兩撥戰陣里還能看到穿著其他顏色戰袍的士兵，這是被捲入戰爭的其他小國軍隊，沒什麼可無奈的，戰爭巨輪已經瘋狂運轉數百年，如今完全停不下來了。

  而在蒼穹碧空，一個隱形的星金石戰爭平台正靜靜地懸浮在兩撥軍團上空，看著下面黑壓壓的凡人軍隊，依爾森緊了緊自己的一身黑色猙獰鎧甲，帶著空洞回聲的嘶啞嗓音從厚重的荊棘頭盔內傳來：「我這輩子第一次打扮成這樣，讓孩子們看見指不定被笑話成啥樣呢。」

  莉莉娜不屑一顧：「你就偷著樂吧，只是讓你換了身衣服，不比琳幸運？」

  如今的依爾森已經完全看不出他身為光輝戰神的模樣，他身上穿了一件要多邪氣有多邪氣、要多嚇人有多嚇人的黑色重鎧，鎧甲的肩膀上和膝蓋上裝飾著邪惡的山羊頭骨，血一樣的紅色光芒在鎧甲的縫隙中到處流動，再加上一頂被稱作「北風暴君之怒」的荊棘王冠（雖然這王冠長得跟全封閉的頭盔一樣），昔日的光輝戰神現在扔到任何一部好萊塢大片裡都是妥妥的反派，被各種主角組團從第一部殺到第六部而且中間還不斷復活那種。

  「老爸當年中二時期收集的一套邪神鎧甲，別的功能沒有，穿出去嚇人倒是挺合適，」莫妮娜拍著自家老哥的胸口，「嗯，我再給老哥你加上一層黑霧，你從天上掉下去就夠嚇死個人了。」

  依爾森表情不善（可惜沒人看見）地看了自家妹妹一眼，一開口悶聲悶氣：「給琳化好妝了？」

  話音剛落眾人就感覺整個星金石平台轟隆隆震動起來，一個悶雷般洪亮，但偏偏聲線異常嬌柔可愛的聲音從兩個方向傳來：「我真的要塗成這樣麼？」

  艾麗菲爾循聲望去，看到了一頭巨大的黑色雙頭龍……

  琳是一頭黃金雙頭龍，威猛漂亮，而且她深以自己那一身金黃色的鱗片為榮，但在大宇宙意志……好吧，在自己一幫損友的壓迫下她也只能服從於暴力，跟依爾森一起進行了換裝。但依爾森換裝只需要換一身盔甲就行，琳卻不得不把渾身的鱗片都塗成黑色，考慮到做戲做全套（當然也有純粹欺負人的心理），莫妮娜否定了使用幻象法術的方案，而是找了二百多桶黑油漆……

  好吧，神界塗料，安全無毒，無味無害，甚至很多龍神妹子都喜歡用這種黑色顏料來給自己畫眼影，但像琳這樣把眼影從頭塗到尾巴尖的龍神妹子絕對空前絕後，她現在連牙都被莫妮娜給塗黑了！

  「沒辦法，這個世界的人跟大多數世界一樣認為『黑暗既邪惡』嘛，」莉莉娜上前拍著琳的爪子，「咱們幾個裡面就你跟依爾森比較威武嚇人一點，莫妮娜雖然是個黑暗神族但她太萌了，容易嚇不住人。」

  琳發出一聲悲鳴，縮著脖子覺得自己這輩子沒辦法見人了，結果這個動作不小心把臉上一片還沒幹掉的黑油漆給蹭了下來，維斯卡頓時連蹦帶跳地湊熱鬧：「誒掉色了掉色了！還有油漆沒，照臉糊……」

  龍神的悲鳴聲響徹天宇。

  總之琳又被仔仔細細地糊了一臉的黑油漆，完全變成了一頭黑色雙頭怪龍，隨後依爾森跳到她背上，氣勢十足地一甩大氅：「風蕭蕭兮易水寒，下一句兮沒記全……」

  然後他就被自家妹妹一腳從星金石平台上踹下去了。

  五

  「吼——」

  一聲滾雷般的龍吼響徹天際，無邊威壓瞬間籠罩整個大荒原！

  亞術古王朝的指揮官尿了，聖伊凡的魔導將軍們尿了，已經麻木成殺人機器的士兵們尿了，所有在這漫長的數百年戰爭中幾乎忘卻人性的凡人們——尿了。

  是真尿了。

  恐懼，人內心深處最原初的弱點，當它被充分激發出來，足以對抗百年戰爭所積累的麻木！

  百萬大軍驚駭地翹首，看到的是身影遮天蔽日一般（心理作用）的黑色巨龍正凶暴地撕裂天空，裹挾著毀滅的風暴侵入這個世界！

  這頭噩夢一般的巨龍在日後很長一段時間裡被稱作「死亡織翼」。

  同音字不要介意。

  「吼——」

  又是一聲令人心膽俱裂的龍吟響徹天宇，邪惡恐怖的威壓讓戰場上的弱者幾乎活活嚇死，讓飽經戰火的戰馬凶獸心膽俱裂，讓一聲戎馬的將軍都如狗一般趴在地上，這聲怒吼中傳達著無盡的憤怒，傳達著世界末日的信息。

  憤怒，燒灼著我的肉體；

  憎恨，這麼著我的靈魂；

  苦難，從邪神的夢魘中噴薄而出；

  以一臉黑油漆的名義，末日之龍將懲戒這個世界！

  「顫抖吧！戰慄吧！然後逃跑吧！毀滅者來了！」一個比龍吼更加嚇人的聲音從巨龍背上傳來，「我是大地的征服者！我是天空的焚燒者！我是你們靈魂的獵殺者！我是來自死亡國度的邪眼暴君安德魯?摩尼烏達斯?奧薩魯德爾遜?黑爾提恩?提莫！這個世界本來有能力對抗我的力量，但我要謝謝你們那被邪神蠱惑的愚蠢國王們！他們主動互相交戰，終於用無窮的憎恨召喚了偉大的邪眼暴君！現在這個世界已經沒有足夠的力量與我對抗，我將收穫這肥美的靈魂盛宴！」

  恐懼，在大地上蔓延，最後一批還沒尿出來的勇士們終於也尿了。

  而在天空，另一番對話正在進行：「莫妮娜，你哥腦子是不是有點……」

  「中二病嘛，呵呵。不過他作為一個反面boss出場的時候把自己身家背景和出現的前因後果介紹這麼清楚沒問題麼？」

  「同呵呵，我已經不相信你哥的智商了。」

  而此刻在大地上，亞術古王朝最勇敢的戰士尿完之後終於有膽量抬著頭看向那黑暗巨龍，他努力分辨了半天，終於高聲驚呼：「找到了！說話的人在左腦袋上！那個特別小的小黑點就是！」

  「我也看到了！」「哪呢哪呢？」「哦哦哦，原來那個小黑點是個人啊！」「剛才逆光沒看清楚……」

  事實證明龍騎士根本就是一種扯淡的存在，尤其是騎在一頭好幾百米長的巨龍身上時——當然這不是現在的討論重點。

  巨龍仍然在天空盤旋著，愈發深沉的烏雲從四面八方用來，雷霆風暴開始低沉地壓向大地，正要互相決一死戰的兩撥凡人軍隊已經完全被嚇趴在地，但這並不是黑龍騎士要的結果，於是他繼續施加著壓力：「逃跑吧！顫抖吧！絕望吧！你們這些卑微的人類！我是邪眼暴君安德……那啥，名字不重要！我要摧毀你們的文明！趕快逃跑吧！世界末日就要來了！各自逃命吧……臥槽你們倒是逃啊，真當老子不捨得打你們是吧？琳，糊丫熊臉！」

  「吼吼！」

  巨龍發出怒吼，兩隻龍頭同時甩向大地，兩團隔夜飯……額，兩團幻化為黑色的聖焰轟向大地，頓時天崩地裂，天地變色。

  人類終於知道此刻該幹什麼，於是被稱作「第一次滅世衝擊」的平原大潰逃發生了。

  「黑暗魔龍」的威壓完全統治著戰場，沒有一個人能興起反抗的念頭（起碼在他們找到更高的戰鬥信念之前是不可能的），毀滅的雷霆跟在每一隻潰逃的人類軍隊身後，將大地寸寸撕裂，場景宛若世界末日，而那「毀滅者」的邪惡怒吼據說一直盤踞在天空中長達數日。

  天空的星金石平台仍然保持著隱形，艾麗菲爾第一次對「神使大人」的計劃有了點懷疑：「神使大人，這樣……真的可以麼？」

  莉莉娜懶洋洋地躺在星金石平台上看著電子書，頭也不抬：「管它可不可以，管用幾天算幾天，剩下的看你們自己的造化，這本來就是個臨時手段，你還真指望著神明一勞永逸地讓你們得享太平盛世不成？」

  艾麗菲爾張了張嘴，但在她將那軟弱的請求說出來之前，一雙血紅色的貓瞳突然貼在她面前，將黑髮公主嚇的幾乎驚叫出聲。

  「哥哥說過，白給的東西肯定有毛病，」維斯卡盯著艾麗菲爾，儘管她不太喜歡管外人的閒事，但這位貓眼戰姬也有心血來潮的情況，通常這種情況下就是她宣揚自己哥哥教義的時候，「帝國確實能強制讓你們和平下來，神族也能，我們甚至可以直接接管你們的文明，這樣你們能億萬年地和平下去——但你們將從此變成一群NPC，比提線木偶更可悲的傢伙。嗯，NPC這個詞是她媽媽告訴我的。」

  維斯卡指了指小泡泡，後者不明所以，但還是高興地「咕吖」一聲表示對自己母親的自豪。

  艾麗菲爾不知道NPC是什麼意思，但她若有所思，並最終明白過來：「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不，你不知道，你到目前為止還只是一個傻妞，你用你的自我犧牲和不同於你同胞的『覺悟』換來了一次神降，但你仍然是個滿腦子天真想法的傻妞，」莉莉娜終於把手中的電子書放下，「或許你覺得自己能領導文明走向新時代？還差得遠呢。接下來你們會『和平』多久我不知道，但你多半沒有足夠的時間慢慢成長為一個合格的女王。」

  艾麗菲爾臉色一下子黯淡下來：「那我……」

  莉莉娜不等對方說下去就無奈地嘆了口氣：「所以說我這種事兒不適合我啊，我應該是個毀滅世界的惡人才對……但誰讓老大喜歡好人呢。喏，給你個東西。」

  莉莉娜將一個小冊子塞到艾麗菲爾手上，與小冊子一起的，還有一枚單人傳送信標。

  「這是……」

  「帝國軍事學院的介紹函，還有直接傳送到招生辦的小設備啦，使用方法在小冊子裡寫著，放心吧，你能看懂。回去之後好好安排安排你在這個國家的『後事』，然後選個適合自己的謝幕方式，接下來你就會見到一個神奇的地方——與那些真正的王者和智者結識，見識見識真正的智慧與帝王之姿，你有機會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蠢，然後你就可以變得不那麼蠢，」莉莉娜微笑著，多少有些戲謔，「接下來？接下來****蛋事，你要自己回來想辦法拯救你的世界，這就是我們的行事方法：凡人的事情交給凡人自己，我們可不是全職保姆，救命可以，餵養免談。」

  末尾

  在這個被稱作聖……啊名字太長沒記住，懶得翻前面內容了所以叫什麼隨便啦，總之在這個曾險些發生文明滅絕事件的星球上，記錄著三件改變了世界命運的偉大事件。

  第一件事，是被稱作「滅世者六人組」的團體從黑暗扭曲的異世界前來，肆虐大地，摧毀國度，造成生靈塗炭（其實還真沒這回事，琳只是到處飛著拆了幾座沒啥人住的大房子而已，維斯卡和小泡泡則在天上放了那麼兩三百次「大煙花」，隨後他們留下了一大堆到處「殺人放火」的鏡像罷了），整個世界的格局一朝傾覆，後世的學者們將其稱作「黑暗紀元」。但也有一種說法是這滅世六人組其實拯救了整個世界：正是他們的突然出現，才讓人類終於停止內戰，並意識到這個世界遠非他們腳下一顆小小的星球那麼狹隘，在星球之外存在著更加廣闊亦更加兇險的未知新世界，人類在螞蟻窩中的小小爭鬥在這無邊無際的宇宙中顯得愚蠢可笑。一個不願透露姓名的學者在歷史書上寫下了這樣一句話：感謝那些嚴厲的鞭策者，讓人類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有多蠢，我將始終堅信，六人組並非邪惡之輩，他們留下的廢墟中有可以證明我的理論的證據——大歷史學家藥不能停先生，聖曆元年於帝都第四醫院腦神經外科病房內留。

  第二件事，則是亞術古王朝的公主在黑暗紀元開始後不久宣告失蹤（開學了），三年後再次出現在大陸上（畢業了）時，卻出現在聖伊凡王國的首都（傳送器沒設置好），後世將其稱作聖?艾麗菲爾大賢王。聖?艾麗菲爾以閃電般的速度結束了世間的混亂，並終結了黑暗紀元，驅逐滅世六人組（鏡像），隨後在黑草大荒原上建立聖都，宣布世間各族為一整體，戰爭將僅在對抗「界外強敵」時方可發生（當時還無人能理解這句話的深意）。大賢王將次年定為聖曆元年。

  第三件事發生在聖歷二年春，大賢王公布了震驚世界的《六人組真相》，希靈神教與生命女神教成為大陸通用宗教。

  大歷史學家「藥可以停先生」獲得了王室頒發的社會進步獎，並被報銷帝都第四醫院腦神經外科一年住院費。

  當然，這些事情與莉莉娜，與維斯卡，與總是到處湊熱鬧但總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小泡泡，與那些混吃等死的神明們都沒多大關係。

  春未盡，夏先至，經歷了兩天小雨，城市裡終於放晴，碧空萬里陽光和煦，帶著濕氣的小風悠悠的吹——影子城又迎來了好天氣。

  莉莉娜穿著她的白底鑲金綠紋長袍，頭上戴著莊重的教皇冠冕，手邊放著厚厚的、扔出去至少能製造一個甲級傷殘的硬殼聖經，三件套齊全，以全副武裝的狀態趴在生命之樹大神殿門口的布道台上。

  但這一次她並不覺得這會是無聊的一天。

  一個樣貌普通，但笑容溫和可掬的高個子男性站在不遠處，饒有興致地看著家裡的腹黑教宗如何忽悠信徒。

  莉莉娜抬頭看著世界之樹宏偉的樹冠，將手放在女神聖經上。

  「美好的一天——拯救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