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你們是螞蟻，你們是人

  冰冷的機艙內，鯤鵬的肚子在頭頂白熾燈照耀下，反射出縷縷寒芒。

  一輛地虎坦克，36個空降兵。

  氣氛異常的沉默，所有人都緊握手中的武器，閉目養神。

  戰爭，戰爭，戰爭.....

  以前這對於他們普通人來說，那是超凡者的事情，跟他們沒什麼關係，可現在所有的東西都壓在他們的肩膀上。

  殺敵，死亡，勝利，失敗，身後的國，身後的家，身後的同胞。晨曦的崛起，民族的強大，家庭的幸福.....一切的一切，壓的他們喘不過氣，不敢喘氣。

  【還有10分鐘到達目的地，請做好空降準備。】

  

  廣播的聲音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中，喚醒了閉目養神的猛獸。

  車組指揮官站起來，神情肅穆道：「我再次重複一次指揮部的命令，以最小的傷亡占領城市，儘可能的避免造成平民和奴隸的傷亡。我們的目標是解放密林，不是殺戮。」

  「是！！！」

  10分鐘後，艙門緩緩的打開，猛烈的氣流席捲而來。

  「士兵們，空降是一場極度危險的行動，我們將直接進入敵人的腹地，失去任何的後路。你們最好別把自己的命當回事，不要把自己當個活人，不然你們會後悔的。」

  刷！

  所有人站了起來，立正，軍靴踩在金屬底板上發出了清脆，整齊的響聲。抬手敬禮，臉上只剩下堅毅。

  「為了女王陛下，為了晨曦，為了人民，我們將做好隨時下地獄的準備！」

  在他們的身後隱約間可以看到一道身影，一道來自那個紅色巨人的身影，那個世界第一陸軍。

  他們是晨曦最精銳的士兵，他們是東境赤潮學院畢業生。

  ...........

  低地平原，一個占地面積大概只有不到20萬平方公里的平原。

  海拔低，多水窪沼澤，多毒蛇。草木茂密，是整座密林唯一適合發展畜牧業的地方。

  在這處平原的西北方向，一條寬上百米的河流延伸進來，貫穿了整座平原，為這裡提供了充足穩定的水源。在河流形成的沖積平原上，一座座房屋林立，材料多為木頭與泥巴。每個屋檐上都擺放著某種猛獸的頭骨，裝飾品也多為一些犬齒，頭顱，獸皮等骨製品。

  沿著衝擊平原建立的這座城鎮並沒有城牆，沒有寬大的道路，沒有教會，沒有獵人公會……有的只是一坐坐蠻荒風格的房子。總計房屋至少3萬棟，有大有小，有高有矮，有建設站河邊淺岸上的，也有搭在平坦地面上的，更有互相堆積在一起的。

  雜亂無章，野蠻，只有最基本的秩序，這裡的時間仿佛定格在幾千年前。

  這座雜亂龐大的城市裡，身穿獸皮的緬浮人們點燃了一個個篝火，圍繞著篝火，一邊跳一邊哭。將面部塗成鬼臉的部落祭祀，口中念叨著晦澀難懂的咒語。

  北邊幾萬緬浮人圍繞著篝火，跪在地上掩面哭泣。

  西邊血跡斑斑的木樁上捆綁著一個個奴隸，有挖去雙目將滾燙的鐵烙強行刺入，有斷去四肢手腳互換，有皮肉全部剝去……

  在這宛如煉獄般的行刑場下，是一個個小籠子，裡面關押著年齡不超過12歲的小孩，奴隸的小孩。

  非常的多，望眼過去至少有上千個。

  一些祭祀遊蕩在這些小籠子之間，時不時用鞭子抽打，嘴裡重複著那幾句話。

  「你們是奴隸，你們是緬浮的工具。」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們骯髒的血脈，因為你們父輩放下了天大的罪孽，所以受到了神明的懲罰。你們能做的就是贖罪，為自己的罪孽贖罪。」

  「只要你們贖清了自己的罪過，就可以脫離奴隸的身份，成為一個密林人兒。」

  「抬頭看著這些人，他們之所以遭受如此苦難，都是因為沒有努力償還自己的罪過！看著他們，聽著他們，不想像他們一樣，就努力的贖罪！」

  祭祀尖銳的嗓音不斷傳入孩子們的耳朵中，每當他們想要閉上眼睛或者挪開目光，迎接他們的就是狠狠的一鞭。

  有人一邊哭一邊看，有人滿臉恐懼，有人慌張，更多的人是麻木。那一張張稚嫩的臉龐上，沒有任何的生氣，只剩下宛如枯老樹皮的麻木。

  那舞步詭異而扭曲，配合一陣陣痛苦的哀嚎聲，簡直就是一片鬼域。

  這一切屬於緬浮的傳統，每當發生什麼大事都會進行祭祀，而每一次祭祀都會讓奴隸小孩過來圍觀。

  伴隨著儀式的進行，被舉行獻祭儀式的奴隸上開始出現點點光芒。那是一種非常微弱的靈性，屬於普通人的靈性。

  正所謂萬物有靈，普通人也存在著靈性，只不過他們的靈性是封閉的，無法與外界進行溝通交流。這就是普通人與超凡者最大的區別，無法溝通意味著無法運用靈性。

  唯一的好處就是很難受到外界靈性的影響，類似詛咒這類針對性的法術，對普通人是沒有效果的。同時普通人的靈性也是最純粹的，可以用於某些儀式和道具上。

  而想要利用普通人的靈性，最通用的方法就是利用極端的情緒將靈性刺激出來。這本來是少部分人的後天覺醒，但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人模仿這種方法，搞出了一套攝取普通人靈性的方法。

  比如某羊羔工坊。

  而他們是在為自己的親人招魂，希望他們的靈魂能得到神明的祝福，得到永遠的寧靜。費用大概是每家至少出一個奴隸，沒有的就出貝殼。

  這種招魂能不能讓那些使人獲得永遠的寧靜？負責跳大神的祭祀們不清楚，反正他們是賺麻了。

  奴隸相當於勞動力，平時可不能亂殺。現在每家每戶出一個奴隸，少少也有上千個，這至少能製作幾百件超凡器具。

  「啊！」

  主持祭祀的祭司忽然仰天大吼，高舉雙手，神色癲狂。

  「來了！來了來了來了！無法得到安寧的亡靈們！在偉大神靈的指引下，他們聽到了我們的呼喚！從密林的深處走了出來，回到了我們身邊!」

  祭司的高呼引起了地上掩面哭泣的人們注意，他們抬頭張望，希望看到自己的親人。

  他們看到了空氣中的點點靈光。

  這是我們親人的靈魂？

  當然不是，這是祭品的靈魂，準確來說是靈性。他們親人的靈魂早就進入里世界了，根本不可能滯留現實。

  祭司再次舉臂高呼道：「快！快叫他們的名字！」

  人們開始呼喚親人的名字，一個個名字在空氣中迴蕩，幾十個，幾百個。

  場面頓時變得異常的吵鬧，雜亂。

  十幾分鐘後，人們開始感到疲憊，聲音也越來越小，開始懷疑祭祀。

  看到這一幕，祭司知道時機到了，又開始跳大神，嘴裡大聲的念叨著晦澀難懂的咒語。

  下一刻，周圍的靈光越發明亮，一道道虛幻的身影出現，向下方的人們揮手。

  剛才打斷的呼喊聲頓時消失，所有人陷入了沉默，整個場地變得異常安靜，安靜的讓人有些害怕。

  站在高台上的祭司漸漸感覺到不對勁，以往應該是更加猛烈的歡呼聲，其中夾帶著對神明的敬仰，再一次產出一波信仰。

  終於他坐不住了睜開眼睛，望向了下方的民眾，看到的並不是喜悅、驚奇、信仰，看到的只有恐懼。

  一種完全占據瞳孔的絕對恐懼，一種仿佛在面臨死亡的恐懼。這種情緒一般只會出現在即將被行刑的奴隸身上，可此刻卻出現在所有人臉上。

  祭司聽到頭頂傳來陣陣轟鳴聲，抬頭望去，他的瞳孔也被恐懼占據了。

  無盡的高空之上，厚重的雲層中，一道道黑影出現，幾乎占據了整個天空。

  嘩！

  雲層破開，就像漂浮於咖啡表面的泡沫一樣，在勺子的攪動下支離破碎，隱藏在其中的怪物展露身形。

  30架鯤鵬大型運輸機抵達低地平原，上百米的鐵翼完全遮蔽了天空。

  「龍！是巨龍！」

  有人恐懼的大叫，他的聲音仿佛按一下的開關，立馬讓周圍的人回過神來，開始逃跑。

  人群仿佛被驚飛的鳥兒一樣，四處逃竄，祭祀幾乎一瞬間被沖的支離破碎。各種宗教符號，旗幟，雕像，擺設，裝飾品被人們踩在了腳下。

  祭司們根本來不及阻止，只能順著人群逃命。

  在新世界一般飛在天上，體型極其巨大的都統稱為龍。

  5時26分，飛機到達預定空降區域。機艙門打開了，一陣風迎面撲來，傘兵們甩甩腿，調調座帶，豎起大拇指，作出了準備離機的動作，投放員再次清點了人員和拉繩。

  5時28分，隨著「嘀」的一聲，艙壁綠燈亮起。坦克率先落下，傘兵們魚貫而出，毫不猶豫地躍出艙門。

  1秒、2秒、3秒……嘭！傘開了，傘花徐徐降落，在藍天白雲的襯照下，像盛開的花朵，交相輝映在藍天

  這是來一次更先進文明的降維打擊。

  下方的緬浮人們只能慌亂地逃竄，就像人類一腳踩在螞蟻窩上，他們能做的只有逃串！

  坦克最先落下，幾十噸重的身軀瞬間壓垮了房屋，掀起了陣陣塵埃。

  履帶轉動，壓碎擋在他面前的一切，宛如一頭甦醒的猛虎，衝出了廢墟。

  一個個空降兵落下，就像一枚枚尖刀插入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轟！

  炮彈穿堂而出，攜帶著無與倫比的力量傾壓而出，幾乎一個呼吸的時間，貫穿了面前的幾十座房屋清出了一條道路。

  僅剩的成年男性，留守部落的勇士們揮舞著武器向敵人發動攻擊。

  他們的刀刃，法術，弓箭，甚至是拳頭，都無法給這些從天而降的怪物身上造成任何傷害，哪怕是一絲絲的痕跡。

  坦克甚至不會理會他們，只是往前進幾十噸重的身軀，就能將他們壓成肉餅。

  每一次坦克履帶滾動的聲音，每一座房屋的倒塌，每一顆炮彈的爆炸，每一聲槍響再告訴他們。

  你們是螞蟻！

  徹頭徹尾的螞蟻！

  6時0分，在那些怪物巨大的吼聲中，存活下來的人跪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跪地抱頭者不殺！跪地抱頭者不殺！」

  聲音通過安裝在坦克上面的擴音器發出，很快就傳入了每個人耳中。

  6時10分，鎮壓完成。

  6時20分，第2批空降部隊到達。

  在血淋淋的祭祀場上，行刑台下的籠子中，一個滿臉污垢的男孩望著外面慌亂的一切，那雙黯淡的瞳孔里只有平靜。

  慌亂逃竄的人群，從天而降的怪物，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尖銳的哀嚎聲……

  最終一切再次平靜下來，男孩依舊沒有動。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站在籠子外，陰影完全籠罩住了他瘦小的身軀。

  伴隨著咔嚓一聲，籠子被打開，一雙寬大的手將他抱了出來。

  男孩沒有任何反抗，就像一個洋娃娃。

  他看到了一個渾身是血，看起來非常凶的人。不遠處，很多人也被放了出來。

  晨曦軍人抱著男孩，滿臉鮮血的兇悍臉龐上擠出一抹笑容，輕聲問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沒有名字。」男孩搖搖頭。

  「那從今天開始你有名字了，你可以從百家姓中挑一個。楊姓，名建國。」

  晨曦軍人並沒有感到意外，並不是每個人都像晨曦一樣有名字，沒有名字才是常態。

  要不是晨曦女王推行百家姓，晨曦沒有正式名字的人高達90%。

  百家姓，完全採用玄律的風格取名，這樣可以讓識字的人更適應玄文。通用語就像天生的人人懂，但文字可不是人人懂。

  完全接受玄律教育的晨曦高端人才，肯定更傾向於玄律的文字。

  註：晨曦和亞民國的官方文字都是玄文。

  「我不能有名字，我是奴隸，罪孽深重的奴隸，我要為自己贖罪，才能有名字。」

  男孩依舊麻木的搖頭。

  「那你現在無罪了，這是女王陛下的宣告，你無罪了」

  晨曦軍人將他高高舉起。

  「孩子，女王陛下宣布你是人，堂正正的人，你自由了。」

  夕陽下，又被關在籠子裡的孩童被放了出來，他們被高高舉起。

  那些舉著赤旗，穿著綠衣服的人對他們說：

  你們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