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水源告急

  車廂一陣震動，那大灰居然聽懂了人話，一骨碌就趴下去了。

  「哇，娘親，大灰好聰明啊。大灰也是天上的神仙！不對，仙驢！」

  噗呲，明玉笑出了聲：「只聽過仙女，哪裡還有仙驢啊！」

  林默容也被明辰的童言童語逗笑了，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臉蛋：「咱們明辰也聰明著呢。」

  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喧譁。

  本章節來源於𝚋𝚊𝚗𝚡𝚒𝚊𝚋𝚊.𝚌𝚘𝚖

  「求求你們了，給點水喝吧。我兒子都暈過去了，再沒水，可就要死在路上了！」

  林默容撩開車簾，日頭正盛，不遠處，一位婦人跪在路邊，從這頭的驢車跪到那頭的牛車，一無所獲。

  她眯眼定睛一看，那人正是劉娘子，聽她的話，看來柱子已經暈過去了。

  林默容依稀記得，日前大家都在河邊做容器裝水，個個忙得沒空吃飯，這劉娘子卻跟她一樣，悠哉悠哉地在河邊給柱子撿石頭玩。

  她本以為劉娘子有了哪家男人做靠山，沒想到這麼孤勇，居然不備好水就進了沙漠。

  明辰明玉也聽到動靜，在裡頭怯生生地問：「柱子哥哥怎麼了？」

  在他們眼裡，雖然柱子欺負過自己，但面對生死存亡，還是有一顆屬於稚子的善心。

  林默容思慮一番，回頭對孩子們道：「娘過去看看，你們好好待著。」

  「劉娘子，我之前就勸過你了，你這……唉。」

  劉娘子跪到了曹大嫂那兒，曹家婆子和大嫂都面露為難，他們一家上下幾口人，水本來就不夠，怎麼還有剩的分給外人？

  那劉娘子卻跟沒聽到一般，只顧著磕頭。

  「求求你們了，求求各位……」

  「劉娘子，你別跪了，如今大家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誰顧得上你呢。」

  旁邊有人給曹大嫂幫腔：「還是趕緊回去看著柱子吧。」

  言下之意，是讓劉娘子趕著回去，別錯過和柱子的最後一面。

  劉娘子想哭卻沒了眼淚，體內已經沒有多餘的水分來給她製造淚水了。

  這時，林默容信步而來，劉娘子看到人影本能地想衝過去跪下，抹了把臉看清來人，思忖兩下，還是沒了動作。

  不過三日不見，她已經被曬得黝黑，皮膚上乾裂的褶皺中堆積了風沙，眼中遍布血絲，整個人看上去老了十歲。

  曹大嫂見林默容來了，忙道：「林姑娘，你看能不能想想辦法？她也是個可憐人，就那麼一個兒子……」

  林默容看著地上人，只問了一句：「水呢？」

  劉娘子哽咽了兩嗓子，沒敢回答。

  旁側有人替她回答：「之前在河邊，我們都勸她趕緊存水。她覺得有軍隊護送，軍爺肯定會解決這個問題，只裝了一個牛皮壺的水就上路了。」

  「我，我還不是怕帶多了，走不動道……」劉娘子後悔也來不及，硬著頭皮解釋。

  林默容心中嗤笑，都這份上了，居然還有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之人。

  她一路上早已發覺，衛鷹為了防止這些人不勞而獲想了很多法子，還是防不勝防。

  升米恩，斗米仇，恐怕也會應在這位劉娘子身上了。

  「那你就去找軍爺要啊。」林默容輕飄飄地提了建議。

  劉娘子還是不敢吭聲，因為她壓根兒不敢去。

  她倒是一直等，等著軍爺來給各家發水，等到柱子都暈過去了，還是沒等來。

  可是眼下再也不能拖了，她擦了把眼淚，越過林默容，繼續往後面的隊伍跪過去。

  結果一樣，沒有一家人肯分出水給劉娘子。

  劉娘子見要不到水，回到自家車旁，柱子已經不省人事。

  「柱子，柱子，你可別丟下娘一個人啊！」

  她哭喊著，絲毫沒覺得是自己的過錯導致這幕悲劇。

  劉娘子一把抱起柱子，顫顫巍巍來到空地上，噗通一跪，哭天搶地起來。

  「你們好狠的心腸，看著我兒子去死！」

  「菩薩不會放過你們的！要死，大家一起死，都死在這兒！」

  她嘴巴越發毒辣，希望有人能注意他們母子。

  其他人個個都縮在車裡躲避烈日，思索如何熬過茫茫大漠。

  「呸，你給你兒子積點德吧！」馬上就有人還擊回去。

  「積德？積德有什麼用，沒有水，就是死，一起死！不然，我就喝你們的血！」

  劉娘子幾乎失去了理智，發瘋般地大喊。

  「喝我們的血？你也不問問軍爺容不容你撒潑！」那頭回懟，對劉娘子嗤之以鼻。

  「娘……」

  也許是被這動靜吵醒了，身下傳來一聲虛弱的呼喚，劉娘子慌忙低下頭，見柱子迷濛著眼，聲音干啞。

  「水、我想喝水……」

  柱子嘴角乾裂，滲出血色，這幾乎是他拼盡全力說出的話。

  「柱子，柱子，你醒了。你再堅持一下，娘正在找，馬上就找著水了。」

  劉娘子幾乎是瘋了一般，朝周圍嘶吼，「水，水，誰有水！」

  許大娘就在不遠處瞧著，見狀她掂了掂自家的水壺，裡面嘩嘩的水聲十分清脆，證明已經所剩無幾。

  都是孤兒寡母，若是自己的翠翠走了，她也活不下去。這劉娘子雖然可恨，也著實可憐。

  她狠了狠心，抓著水壺就朝柱子他們走去。

  「大娘，您幹嘛去？」旁人忙叫住了許大娘。

  「我去給她娘倆送水。」

  「大娘，你不要命啦？先顧好自己吧。」

  「他們娘倆也可憐，總不能看著柱子送死。」許大娘心有不忍。

  那人朝車裡的翠翠虜虜嘴：「你不顧自己，也顧及一下孫女。那柱子一口給你喝沒了，翠翠怎麼辦？」

  提到翠翠，許大娘遲疑了，停住了腳步，她望向林默容的驢車，林默容也朝她搖了搖頭。

  劉娘子眼見著柱子還有生還的跡象，哪裡還顧得上昔日矛盾。

  她見林默容還在原地一動不動，心思一動，對，就剩林默容了，她還沒有求過林默容。

  狠下心，膝行到林默容身前，腦袋一下一下磕到沙地上：「林姑娘，林姑娘，求你開恩，分我家一點水吧。」

  聯想到此前這對母子的嘴臉，林默容半倚在驢車上，好整以暇。

  「開恩可不敢，我也不是什麼大羅神仙。你也見了，大家自身難保，我也沒多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