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野心

  稍微有點狩獵經驗的人都知道，像老虎這類野獸只會在深山中活動。

  尤其北方現在兵荒馬亂，百姓們成群結隊的往南邊跑，這是一段十分漫長的路程，隨身攜帶的乾糧根本不夠，半道勢必會進山找些能吃的東西添補。

  野獸不來外圍是因為這邊食物少，現在再被人為掃蕩一遍，就更不可能過來了。

  「你不說我還沒想到，確實有點古怪哈。」

  「可不是，咱們走了也有一個多月了，外圍連只兔子都沒遇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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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這大蟲，應該正當壯年，在深山裡捕獵輕而易舉，跑外圍來總不能是來啃草吧？」

  「草也沒得啃，早被流民薅光了。」

  幾個青壯七嘴八舌，議論不出個所以然來。

  衛鷹看向林默容，「林姑娘，你覺得呢？」

  林默容早就覺得老虎出現得古怪，她懷疑是人為，甚至還有懷疑的目標。

  遺憾的是，沒有證據。

  沒證據的事自然不好亂說，林默容垂下眼睫，淡淡道：「也許是受驚亂竄，不小心竄到這邊了吧。何侍衛不是帶著狩獵隊，進深山狩獵去了麼？」

  大家想想確實有可能，便將這事放下。

  「這大蟲得有四五百斤，夠吃很長時間了。」

  有人喜滋滋搓手，瞧見滿身狼狽的林默容後，又默默把手放下。

  這種時候表現的太開心，總有種把開心建立在林默容痛苦上的感覺。

  林默容見狀不由失笑，「能一下子獵到這麼多肉，確實是件值得高興的事。趕緊找東西把它捆好抬回去，讓其他人也一起高興高興。」

  大家這才眉開眼笑，將大蟲捆好，用木棍抬上。

  衛鷹見林默容一直坐地上，問：「是不是哪受傷了？要不要我背你？」

  林默容謝絕了他的好意，「就腳扭到了，幫我找根棍子就行。」

  衛鷹也沒堅持，替她找了根結實的木棍。

  休息了這麼長時間，力氣恢復了不少。林默容支著木棍站起來，走了幾步，腳還是鑽心的疼。不過現在也不急著逃命，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大家讓她走前面，配合著她的速度。

  林中偏僻處。

  「少莊主，那娘們被姓衛的救了。」

  疾步繞過幾塊亂石，男子停下腳步，朝一名負手背立的男子拱手稟道。

  男子徐徐轉過身，日光穿過葉縫，在他臉上落下斑駁樹影，赫然就是高屏山。

  「看出她會不會武功了嗎？」

  高屏山不緊不慢詢問，一掃面對林默容一行人時的溫和爽朗，聲線冰冷而黏膩，配上那陰鷙的眼神，就好像一條吐著蛇信的毒蛇，讓人不敢輕易造次。

  男子畢恭畢敬回道：「會點拳腳，但應該是花架子。」

  高屏山蟄他一眼，「我要的不是『應該』，是肯定。」

  男子激靈一顫，白著臉道：「屬下沒跟那娘們交過手，不敢百分百保證，但將大蟲驅趕過去後，她除了最後殊死一搏刺出一刀，其他時候都在逃跑。」

  「無論體力耐力還是靈活性，都很一般，實在不像專門練過的樣子。」

  孤身和老虎對打確實不現實，但若專門練過，逃跑基本上是不成問題的。

  哪會像林默容那麼狼狽？

  高屏山臉色這才好看了些，「那想來誇讚她身手好，只是那些人的溢美之詞。」

  男人也是這麼覺得的，他一開始就不相信，林默容真有什麼好身手。

  偷偷覷了一眼自家少主的臉色，他小心翼翼問道：「少主這次為何如此謹慎？一個娘們而已，收房也就收房了，她若不聽話，打斷手腳便是，何須這般大費周章？」

  「目光短淺的東西。」高屏山呵斥一聲，「你以為我費這麼多事，就為收個女人？」

  男子撲通跪地，「屬下愚鈍，還請少主明示。」

  「這女人如此貌美不凡，若將她獻於馮大將軍，馮大將軍必定會厚賞於我。屆時，我若請求進入大將軍治下做一幕僚，大將軍豈會拒我？」

  「而這女人又生了顆七竅玲瓏心，以她的才情和智慧，必能爭得盛寵。我送她一場潑天富貴，她自當謝我。有她幫忙吹枕頭髮，高家脫商入仕，改換門楣，不過是時間問題。」

  「到那時，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這並非高屏山異想天開。

  大將軍馮隆喜好美色，天下皆知。撻子還沒入侵前，他就因為搶 女 民婦，鬧出不少風波。可因為他麾下兵強馬壯，本人又極擅領兵，故而一直無人敢追究。

  如今北方大亂，馮隆手握重兵，自然更加肆無忌憚。

  「萬一……」男子咽了咽口水，小小聲道：「萬一那娘們不配合怎麼辦？」

  能實現高屏山野望的前提，得林默容願意進入馮隆的後宅，願意去爭寵。萬一她是個高潔剛烈的性格，直接來個寧死不屈，那豈不雞飛蛋打？

  高屏山森然一笑，「她不是還有兩個孩子？」

  子女落於他人之手，自己又只會點三腳貓功夫，除了乖乖配合，還能有什麼辦法？

  男子更低地伏 體，再不敢說一個字。

  營地。

  林明玉忽然打了個激靈。

  「妹妹，你是不是冷了？」林明辰小心詢問：「我去幫你拿件衣服，好不好？」

  林明玉沒有搭腔，小臉繃得緊緊的。

  她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站著，任誰來勸都不聽，就好像化作了一尊玉雕。

  林明辰瞧著有些害怕，正要再說點什麼。

  突然，林明玉拔腿就往前跑。

  因為站立了太久，兩腿僵直，跑了沒幾步就摔倒在地。她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爬起來就繼續往前跑，緊繃的小臉上淚如泉湧。

  「娘！娘！」

  林明辰猛地轉過身，在瞧見那抹熟悉身影后，也瘋了一樣衝上去。

  「娘，您終於回來了……」

  林默容心都要碎了，任由兩個小傢伙將自己撲到在地，抱住他們不停安撫。

  「不哭，不哭，娘沒事。娘跟你們說過的呀，娘是天上的仙女，可厲害可厲害了。不信你們看這隻大老虎，是娘把它殺死的哦。」

  抬著老虎的漢子笑著附和，「對，你娘特別厲害。」

  林明玉從林默容懷裡抬起頭，看向這只比她大好幾倍的龐然大物。

  下一瞬，她忽然抓起地上的大石頭，爬起身，朝老虎重重砸去。

  一下，一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