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沈好（三）

  崔三郎和方四郎哭過一場後，很快振作起來。

  他們和沈好自小一起長大，情誼深厚。區區一個李燁，不過是臉生得俊一些身手好一些天天追隨沈好左右而已……

  他們可不能早早認輸，將心上人拱手相讓。

  面對共同的情敵，崔三郎和方四郎摒棄前嫌，迅速結成了同盟。

  可惜，他們兩人還沒來得及制定計劃並實施，就被各自的親爹一同拎進了軍營里。

  出身將門的兒郎，到了十四歲，就該進軍營磨鍊了。就像當年的方大郎一樣。以後，他們得住在軍營里，到月底才有兩日休沐。

  崔三郎和方四郎哀嘆連連，卻也無可奈何。兩人蔫頭蔫腦地去和沈好道別。

  「好兒表姐，以後我就要去軍營了。」崔三郎眼巴巴地看著沈好，目中流露出期盼：「你會不會想我？」

  「當然會想你了。」沈好眼也不眨，哄人的話張口就來：「在我心裡，你和我的親弟弟一樣。」

  他才不想做什麼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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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三郎氣悶地看著沈好的笑顏，半晌憋出一句：「我只比你小了三個月，已經比你高了。」

  沈好一臉懷念：「是啊！小時候你整日跟在我身後，一口一個姐姐。現在比我高了半個頭，一點都不可愛了。」

  崔三郎：「……」

  方四郎推開鬱悶的崔三郎，殷勤和沈好話別：「好兒姐姐，我去軍營，一定好好習武訓練。爭取早日掙來功名。等明年好兒姐姐及笄了，我就……」

  沈好嫣然一笑，接過話茬：「明年大哥成親，我要隨爹娘一起去京城。及笄禮怕是要在京城舉行了。」

  於是，話題巧妙又自然地扯到了沈旭的親事上。

  崔三郎和方四郎熱烈地討論了一番，稀里糊塗地被哄走了。兩人走出老遠了，才反應過來。

  「好兒表姐還拿我們當孩童呢！」崔三郎垂頭喪氣。

  方四郎摸了摸臉上漸漸增多的麻點，更是頹唐：「我小時候生得可愛，好兒姐姐喜歡捏我的臉。這兩年我臉上的麻點越來越多，像燒餅上的芝麻似的。別說好兒姐姐，我自己都不樂意多看一眼。」

  一對難兄難弟再次抱頭痛哭。

  ……

  這對活寶兄弟，終於進了軍營。

  對沈好來說，生活中少了兩個小跟班，並沒有什麼影響。

  相反，沒了崔三郎方四郎跟在身後，她的生活更加愜意自在。她不必再編理由和藉口躲過兩人，隔一兩日就出府一回也無妨。

  李燁這個貼身護衛沉默少言，忠心且聽話，臉又生得十分俊俏，每日看在眼裡賞心悅目。她很快就將兩個小竹馬拋在了腦後。

  李燁每日追隨沈好，很快就察覺出沈好種種異於常人之處。

  譬如，沈好經常令他在茶樓里等候，一等就是半日。

  再譬如，沈好半日不見蹤影，馮少君竟聽之任之，既不阻攔也不過問沈好行蹤。

  再再譬如，出現在他身邊的陌生臉孔越來越多。他們或是少年或是少女，或是滿臉鬍鬚的瘦弱男子，還有走路顫巍巍的老婦人。

  這些人，身份臉孔說話聲音截然不同。卻有一個共同之處，就是身高都相若。

  李燁自幼聰慧，記性極好，過目不忘。沈好種種小動作和細微的神色變化，他都熟記於心。

  這一日，一個面貌平庸的少女進茶樓時，李燁的眸光閃了一閃。

  這個少女笑的時候，眉頭淺淺地挑了一下，和沈好何其相似。

  坐在角落處的李燁，默默看著少女邁步上了茶樓的三樓雅間。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後，馮少君吉祥主僕從三樓下來了。

  馮少君身側的少女身形苗條，俏臉柔婉美麗，一雙黑眸噙著笑意，不是沈好還能有誰？

  沈好行蹤不定，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現。這其中，分明隱藏著一個極大的秘密。

  李燁沒有出聲，沉默著走過去，追隨在沈好的身後。

  回了沈府後，馮少君將沈好叫進了屋子裡，笑著問道：「你會易容術的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就連你兄長都一直被瞞在鼓裡。你現在是打算讓李燁知曉嗎？」

  沈好自小就是個極有主見的孩子，也格外早熟。

  馮少君說破了沈好的心思，沈好也沒慌亂：「我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他要是還看不出來，也不配再做我貼身護衛了。」

  想當年，她十四歲的時候，就已施展手段，用一張五千兩銀票將沈祐哄騙到手……不對，是沈祐心甘情願假扮她的未婚夫婿。

  十四歲的沈好，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馮少君深深看沈好一眼：「好兒，我一直以為，你會在崔三郎和方四郎中挑一個做夫婿。」

  沈好摸了摸胸前的髮絲，想了想說道：「我以前也是這麼想的。現在想來，他們兩人都像我的弟弟一樣，我實在不忍騙他們一輩子。」

  「娘，他們兩人喜歡的，是柔婉可愛的小青梅沈好。」

  「真正的沈好，狡詐多謀，野心勃勃，狠辣無情。他們根本沒見過。如果我嫁給他們中的一個，就得一直裝下去。」

  「裝一年兩年無妨，難道要裝一輩子麼？這對他們何其不公，我也不樂意這樣過一輩子。」

  馮少君也嘆了一聲。

  是啊！

  再寬厚的婆婆，也容忍不了兒媳整日不見蹤影。再深愛妻子的丈夫，也難以容忍妻子改頭換面在外奔走。

  她和沈祐的長相廝守，是一個意外。沈好又該到何處去尋一個這樣的夫婿？

  崔三郎和方四郎都不行，將軍坊里的少年郎們也不成。倒不如挑一個能入眼的在身邊，慢慢讓他窺見自己的真實模樣。

  如果李燁能真心接受並甘之如飴，也是一樁好姻緣了。

  李燁父兄俱亡，雍州李氏的人都以為李燁也死了。如今的李燁，孑然一人。

  馮少君伸手摸了摸女兒的俏臉，輕聲道：「也罷，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主見和想法。以後想嫁人也好，招個女婿進門也罷，娘都隨你。」

  沈好抿唇一笑，依偎進娘親的懷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