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示好（四）

  「這小子，竟然真是來示好的！」

  袁林走後，沈嘉才回過神來，脫口而出道：「太陽真打西邊出來了！」

  很顯然，此事和年前太子殿下親自來邊軍脫不了干係。定是太子殿下親自警告或提醒過袁家人，不得繼續刁難他和他對峙。

  沈祐心情有些複雜。

  這種被人袒護的感覺，有些陌生，又意外的美好。

  慶安帝當然也是袒護他的。只是，身為冷肅威嚴英明神武的天子，不會也不便做得太明顯。私下裡從未寫過信來，偶爾打發人送些賞賜，也不能越過君臣的名分。

  倒是朱昀，此次來邊軍，明面上私下裡都表露出了親近之意。而且，朱昀性情溫潤謙和，很輕易令人生出親近之心。

  

  沈祐便是鐵石心腸，也要軟上一軟。

  「袁家是聽了太子殿下示意，來向我們示好。」沈祐咽下喉間的嘆息，低聲對沈嘉說道：「三哥，以後我們也收斂些，免得讓殿下為難。」

  沈嘉呼出一口氣：「明白了。邊軍里派系林立，鬥來鬥去的，確實不成體統。既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袁家也主動低了頭，我們以後也裝裝樣子。裝也裝得和睦些，讓殿下安心。」

  沈祐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

  幾日新年假期，匆匆而過。

  到了初七這一日，沈祐等人告別妻兒，再次回了騎兵大營。

  沈祐年前上的奏摺，朝廷有了批覆，兵部正式下了公文。准許沈祐組建兩千重騎兵。

  沈祐二話不說，立刻傳令下去，先在騎兵大營里進行篩選，用半個月時間選出了三千人。這三千騎兵，在日後的訓練中慢慢淘汰一半，最終只留一千五。另外五百名額，留著日常訓練出眾的騎兵進行補充。

  重騎兵裝備更優，兵器更利，軍餉更豐厚，衣食待遇也是最好的，且由沈祐親自率領。被選中的騎兵人人振奮，誰也不願被淘汰。訓練時格外盡心。

  沒被選中的，還有五百名額在前方吊著，自是人人嚮往，拼力操練。

  一時間，騎兵大營里士氣大振，人人爭先，每日操練不綴。

  步兵大營也不甘示弱。同樣折騰出了不小的動靜。

  袁江從數萬步兵中精挑細選，挑出了五千精銳士兵，每五人一隊，各自持刀槍盾弓箭。十隊為一小方陣，百隊為一大方陣。

  這些精銳，由袁林統領。

  中軍的武將們，眼看著騎兵營和步兵營各自練兵，也是蠢蠢欲動，索性一同去找孟將軍，表達出了強烈的進取心。

  「孟將軍，我們中軍，可不能輸了他們。」

  「沒錯，我們也要練精兵。那邊有重騎兵和步兵方陣，我們練一支神弓營。專挑臂力強身體壯箭術好的士兵操練。」

  孟將軍也早有思慮。邊軍三大派系，互有爭鬥，彼此爭鋒，倒也不全是壞事，頗有促進軍中悍勇之風的作用。

  中軍神射手最多，有千具神臂弓，要設神弓營倒也合適。

  孟將軍很快下定決心，應了眾武將所請，組建神弓營。統領神弓營的武將，姓孟，單名一個亮字，是孟將軍嫡親的侄兒。今年二十有八，年輕驍勇。

  邊軍里的種種動靜傳至京城，慶安帝對太子朱昀說道：「邊軍里士氣振奮，操練起來奮勇爭先，倒是一樁美事。」

  朱昀也笑道：「兒臣也沒料到，去邊軍一趟，竟然這麼好的效果。看來，兒臣以後若有閒空，該多去邊軍才對。」

  慶安帝瞥朱昀一眼。

  朱昀在邊軍里搞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去沈祐家中擺酒設宴，又在步兵大營里和袁家人親近。一邊拉攏一邊示威，一邊敲打一邊施恩。一系列手段，堪稱精妙絕倫。

  這些自然瞞不過慶安帝。而且，朱昀回京之後，就將自己做過的事說過的話一一告訴慶安帝了。

  慶安帝當時未置一詞，這段日子陸續收到邊軍的消息，心裡緩緩舒出了一口氣。

  「袁林私下寫信給你了？」慶安帝隨口問道。

  朱昀略一點頭，低聲答道：「是，從年前到現在，一共來了兩封信。他過年時主動去了沈祐家中，原本緊繃的關係大為緩和。」

  「他還和我說，打算日後和沈祐結一門姻親。」

  慶安帝眉頭動了一動。

  沈祐的尷尬身份擺在這兒，袁家一直和沈祐不對付。他在位一日，袁家奈何不得沈祐。可他今年已經五旬有餘。大齊前幾任天子，壽元最高的也就六旬左右。

  他不得不為沈祐日後的處境考慮。如果袁家主動示好，和沈祐結為姻親，倒是一樁好事。一來化干戈為玉帛，二來，袁家的女兒精心教養，都是極出眾的姑娘。從袁敏就可見一斑。

  慶安帝思慮片刻，緩緩說道：「沈旭今年才十一，等過三四年，朕下旨為他和袁家那個小月兒賜婚。」

  朱昀：「……」

  他話還沒說完哪！

  袁林願意嫁女兒，五舅父袁江卻是不舍，還想著娶沈好做孫媳婦哪！

  慶安帝略一挑眉：「你怎麼不說話？莫非還有什麼內情？」

  朱昀立刻道：「沒有。兒臣是在想，父皇既是要賜婚，倒不如先召沈旭進宮，在宮中調教幾年。」

  慶安帝心裡一動：「這樣合適嗎？」

  「怎麼不合適。」朱昀早就琢磨過此事了，胸有成竹地說道：「棟兒要挑伴讀，兒臣打算為他挑幾個文臣之子，再挑幾個武將門第的兒郎。沈旭年齡也算相宜。」

  「等沈旭十五歲了，父皇正好下旨為他賜婚，等他成親後有了子嗣，再放他回邊軍。」

  慶安帝心裡又是一動。

  是啊！做太孫伴讀，對將門子弟來說是一件體面光耀之事。

  沈旭做太孫伴讀，可謂好處極多。有最淵博的大儒太傅，有身手出眾的武師傅，還有京城最頂級的官二代的圈子。沈旭和太孫朝夕相處，能培養深厚的情誼，對前程日後是實打實的好處……

  唯一的問題，就是得說服沈祐馮少君點頭同意。

  慶安帝想了想，吩咐道：「這件事就交給你辦。」

  朱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