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趙王(二)
2024-05-07 17:33:50
作者: 尋找失落的愛情
「父王,我死得好冤好慘啊!」
一片晦暗中,七竅流血滿臉死黑的朱時,在眼前不停晃動,形狀可怖。他的胸前,有一個血洞,黑血不停湧出來。
「父王,你親手殺了我,這些日子,你有沒有想我。」
「父王,我一個人在黃泉地下,太孤單了。你來陪一陪我吧!」
不,不要來找我。
我也是被逼無奈,不得不殺你。不然,趙王府上下數十口就得陪你一同下黃泉。你一個人死,總好過全家被斬首。
趙王在黑暗中奮力揮舞手臂,一邊聲嘶力竭地怒喊:「滾!死了就老實去投胎!別在老子面前晃來晃去!」
在床榻邊伺疾的趙王妃,眼見著趙王像著了魔怔一樣雙目赤紅瘋狂嘶喊,頓時驚懼惶恐不已。她試圖去抓趙王的胳膊:「殿下,你醒一醒!」
手剛碰到趙王的胳膊,就被用力揮開。
趙王妃猝不及防,整個人打橫摔倒,頭磕到了床柱上,雖未流血,卻眼冒金星痛不可當。
趙王渾然不察,繼續瘋癲一般地嘶喊:「孽障!滾!你怎麼敢冤魂不散!我反覆囑咐你,不要輕舉妄動。你為何要派人刺殺皇上!你這是自尋死路!你不死,我們全家人都得死!」
趙王妃熱淚奔涌。
這幾日,趙王病得越來越重,神智幾乎沒有清醒的時候。整日這般嘶吼亂嚷。她自然也從這些怒喊聲里,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正如趙王所言,他不動手,趙王府所有人都難逃一死。可下狠心殺了親子的趙王,也快被心裡的愧疚痛苦逼瘋了。
「殿下!你醒一醒。」趙王妃痛哭失聲:「我們一家子,都得靠你一個人。時兒已經去了,你千萬不能再有事了。殿下,你醒醒吧!」
可惜,任憑趙王妃如何哭喊,也喊不回趙王的神智了。
……
自慶安帝在皇陵遇刺後,王公公咬牙下了狠心,加派人手守在天子左右。那一天,王公公對趙王說的不是虛話。現在就是一隻蚊蟲,也休想飛到慶安帝身邊。
王公公接到暗線送來的消息,不敢耽擱,立刻呈至御案前。
慶安帝看了紙條上的消息,眉頭動了一動:「趙王真的瘋了?」
王公公不敢去琢磨天子此時面色如何,低頭應道:「是。奴才在趙王身邊安插了三個眼線。其中一個,就在趙王身邊伺候,回的消息千真萬確。趙王自到了藩王府,就一病不起,高燒反覆不退,神智也日漸昏迷。整日胡言亂語嘶喊,像被惡鬼索命一般。」
「為趙王看診的曹太醫,也暗中送了消息回來。趙王的病不是裝出來的,是真得病了。」
慶安帝沒有出聲。
王公公也不敢再多嘴,悄悄退下。趁著退出門檻之際,王公公飛快地抬起眼皮,只看到慶安帝冰冷漠然的臉。
王公公心裡一凜,立刻垂眼,退了出去。
慶安帝獨自坐在御案前,將那張紙條又看了一遍。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趙王當日逼他將沈祐打發離京。
今日,他也讓趙王嘗一嘗對自己兒子動手是怎麼滋味。
他再也見不到沈祐。趙王是親手將朱時送上了黃泉路。虎毒不食子,親手殺了兒子的惡果,就讓趙王慢慢品嘗吧!
不知過了多久,太子朱昀在外求見。
慶安帝收斂心緒,略一點頭。
朱昀進來後,像往常一樣拱手見禮。父子兩個很有默契,皇陵里那一日發生的事,回京城後再也沒提過。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
朱昀先稟報了一些政事,慶安帝一一聽過,和朱昀商議了對策。政事說完後,慶安帝又隨口道:「你三叔去了藩地後,就病倒了,神智昏迷不清。你代朕派兩個太醫前去瞧瞧,再帶些補品,賞給趙王。讓他安心養身體。」
朱昀做了數年太子,羽翼早成,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趙王病症加重日漸瘋癲的事,朱昀也得了消息。
「是,兒臣這就去辦。」朱昀拱手應下。
「此事不急,」慶安帝說道:「生病不是一兩日就能好的。得了空閒再派人去就是了。這裡的奏摺,你且先批閱一遍。」
批閱奏摺,學習如何處理政事,是朱昀的日常。朱昀應聲後,慶安帝順理成章地將一堆繁瑣政務拋給兒子,自己慢悠悠邁步出去了。
朱昀羨慕地看一眼父皇的背影,認命地批閱奏摺。
他的右手落下了病根,外表如常,也能勉強握筆,就是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這些年,朱昀一直苦練左手提筆寫字。幾年下來,頗有所成。如今,他以左手提筆落墨,筆跡工整美觀。
慶安帝出了太和殿,便去了椒房殿。
袁皇后正和紅玉閒話,聽聞慶安帝來了,笑著迎了出來:「天還沒黑,今日怎麼早早就回來了?」
慶安帝隨口笑道:「有太子批閱奏摺,朕得了清閒,來陪你說話。」
袁皇后忍不住嗔了慶安帝一句:「將政事都扔給兒子,你倒是得了空閒。」
慶安帝濃眉一挑,笑著說道:「他是太子,日後要繼承大齊江山社稷,自然要好生磨鍊。萬一朕有個意外撒手走了,也不至於朝堂動盪。」
袁皇后不樂意聽這些,瞪了一眼過去:「怎麼老說這等沒影子的喪氣話,我可不愛聽。」
慶安帝嘆了口氣,聲音沉了下來:「朱時當日派刺客行刺,其實只差一線就成功了。現在想來,我也有些後怕。」
慶安帝遊刃有餘從容不迫地處置了這一樁刺殺。趙王世子死了,趙王府一行人去了藩地,一切處置妥當。
親侄兒都想置自己於死地。這總不是值得高興的事。
袁皇后心疼丈夫,伸手握住慶安帝的手,輕聲道:「一切都過去了,別再想這些了。我讓御膳房做些你愛吃的菜,今晚陪你小酌幾杯。」
袁皇后也是四十多歲將近五旬的人了,不再年輕,眼角有了皺紋。眼睛卻清澈一如少女時。
慶安帝看著愛妻,心中陰霾盡去,笑著應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