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87 踢館（下）

  「五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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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伙冷哼了一聲，滿眼的不屑：

  「手上見功夫。」

  王堅很狂，而且他絕對屬於絕對不懂謙虛的那一類人，雖然不是個**愣頭青，可真的是別人送事兒上門了，他肯定會變成囂張大魔王。

  「師兄加油！」

  那小子隊裡一個個子嬌小的小女孩滿臉傾慕的給她的大師兄加著油，而王堅這邊的天然二也在那像個小孩較勁似的給王堅加著油。

  王堅也沒說話，只是開門把所有人都引進了武館，打開燈之後，他自己都著實吃了一大驚。短短几天的時間，原本的毛胚房居然就成了別具韻味的一個小道場，木地板軟墊子、各種木樁和梅花樁戳在角落，牆上還掛著一個魚缸，只是魚缸里還什麼都沒有。

  王堅吸了一口屋子裡還殘留著的油漆味，那是相當的滿意。他真的是沒想到，這徐虎還算是個粗中有細的人，在有限的經費內，可以弄得這麼有模有樣，性價超值。

  「你準備好了嗎？」那個年輕人見王堅居然在打量屋子，心頭的火氣嗖嗖的就往外冒，語氣也變得更為狂傲起來：「你給我記得，我叫張偉業。你要輸了，就老老實實的把牌摘了，在這賣牛雜。」

  他說話的時候，有故意耍帥的嫌疑，惹得他的拉拉隊一陣歡呼。不過歡呼聲剛起來，光頭幫突然發出整齊的噓聲，直接把那邊給弄得偃旗息鼓，只剩下這張偉業的鐵桿小師妹還在咋呼著。

  而王堅只是笑笑，脫下鞋子，走到最中間，並把襯衫的領口口子扣在了一起。

  這其實是個比武的小規矩，叫正衣冠，以表示對自己和對手的尊重。張偉業見王堅這麼幹了，他也慢慢的脫下鞋，重新綁了一下自己的腰帶，然後走到了王堅對面，略微鞠了一躬，王堅同時抱拳回禮。

  前戲之後，王堅指了指天然二：「你說開始就開始，給我記時。」

  說完，他想了想：「我不占你便宜，你用什麼我就用什麼跟你來。還是超過五秒算我輸。」

  這一下可算輪到王堅陣營歡呼雀躍了，這句話的霸氣值幾乎可以破表。雖然沒有一代宗師那種的儒雅，但是卻多了年輕人所特有的張狂。儒雅雖然很吸引人，可是張狂卻更能讓人血脈噴張。

  果不其然，他說完之後，張偉業的拉拉隊開始罵罵咧咧了起來，而張偉業的頭上也爆起了青筋，眼角微微抽動了幾下：「人不要太狂。」

  他話音剛落，也沒等天然二說開始，左腳往前一踏，雙手就朝王堅伸去。

  「開始！開始！」天然二的反應的確要比正常人慢上半拍，等張偉業已經按住了王堅的肩膀之後，她才叫出開始。

  「五秒。」

  王堅話音剛落，整個人就往後一帶，並一掌推向張偉業的胸口，這一拽一推之下，張偉業的手瞬間就鬆了開來。然後他腦袋一蒙，等反應過來時，王堅已經近在咫尺了。

  三哥並沒有太多的動作，只是拽著張偉業的胳膊用力一扯，一手鎖住張偉業的關節，一手絞住他的腰部，身體漂亮的轉身，腳跟一勾，一個近乎完美的過肩摔就直接把張偉業按倒在地。

  「一……一本……」

  在張偉業的小師妹驚叫一聲之後，全場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從王堅開始動，一直到技術性擊倒張偉業，整個過程……「二點二四秒。」

  天然二在旁邊興奮的大叫著，而她的聲音成為氣氛的導火索，王堅這一邊的光頭們，瞬間就沸騰了，他們衝上去試圖把王堅架起來，可好幾個身強體壯的小光頭，愣是沒把王堅給抬起來，努力了一會之後，才悻悻的鬆開王堅。

  「師傅……你咋這麼重……」

  王堅悄悄的撩起褲子，露出腿上綁著的密密麻麻的鉛塊，小聲的說：「其實剛才我作弊了，他壓根甩不動我。」

  他當然甩不動王堅，先不說王堅的下盤本身就是強項，一個馬步能紮上千斤，就單單是他加上綁腿的自重就已經跟奧尼爾差不多了，如果不是宗師級的柔道大能來的話，王堅幾乎可以用堅若磐石來形容。畢竟柔道可不是單純力氣大就能行的，這裡頭的「技」字其實占了很大一部分。

  不過張偉業並不知道，他現在趴在地上不敢抬頭，腦子裡除了一片空白，就是在回想著剛才拽王堅時的那種無力感。他分明用上了全力，可在甩王堅的時候，卻感覺他想是一顆扎了根的大榕樹，無論怎麼用勁，他就是紋絲不動。

  而且他第一次受到這種屈辱，要知道他可是代師授徒的高手。雖然跟師傅比起來，他還差的老遠，可王堅分明就是個年紀跟他差不多的年輕人，在跟一個這種年紀的人對戰的時候，居然兩秒就被技術性擊倒，這個打擊……實在是有些讓人high不起來。而且更別說這個王堅用的還是他最熟悉的柔道技巧。

  至於他的拉拉隊們，一個個都像是中了毒的母雞，垂頭喪氣一臉暗淡。

  這時，王堅伸手壓了壓現場，讓那群興奮過頭的小光頭們退到一邊，並走到張偉業的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知道你輸在哪麼？」

  張偉業還是趴在地上不動，他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哪裡還有空去管這些事，只是覺得無地自容。他現在的感覺就像是那隻把腦袋埋在土裡的鴕鳥，除了這個他真的想不出來去怎麼面對對自己充滿崇拜的小師妹。

  王堅看到他這個樣子，搖搖頭：「你輸在對你學的東西的理解上了。」

  說完，王堅轉過身，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我沒學過柔道。」

  他的話一出口，所有人都傻掉了。剛才王堅用的可是最最正宗的柔道招數，無論是動作還是發力方式，都是可以被收錄在教科書之中的標準動作。而現在他居然說自己沒學過柔道……張偉業不知道把王堅罵了多少遍：什麼沒學過，狗屁……要是一個沒學過的人，他能用柔道的技巧在兩秒鐘擊倒一個學習這門技巧十年的人，這科學麼？還以為自己是卡卡西啊，能複製別人忍術。

  「那你學的是什麼？」張偉業的小師妹義憤填膺的質問著王堅：「為什麼不用你自己學的跟我師兄打！」

  「王氏城鄉結合部專用拳法。」王堅覺得這個小師妹其實二的也蠻好玩，所以存心逗逗她：「免許皆傳。」

  「王氏城鄉結合部拳法……」小師妹喃喃的重複了一遍王堅的話，然後看了看周圍的人，低著頭小聲問道：「我沒聽說過，很厲害嗎？」

  天然二則在旁邊很認真很認真的朝那小妹子鄭重點頭，用非常認真的語氣說道：「很厲害的！」

  王堅看了一眼這些來踢館的人，又看了看自己這邊的小光頭：「你們得記住，你們學的東西，只不過是一些套路，充其量是入門的東西。真正需要做到的是理解一門技巧的根本，世界上所有的搏擊技術，從根本上都是同源的，吃透了一門，也就吃透了全部，不過這很難，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這個過程中你們一定要耐得住寂寞，耐不住寂寞也就成不了高手。一旦你們用這些皮毛出來賣弄，你們就永遠止步不前了。」

  其實他這話，不但是說給自己的徒弟聽的，更是說給這些踢館的人聽的。對於王堅來說，他真心是巴不得全世界所有人都來學這個，畢竟任何一門武術，拋開暴力的外表，都需要一個冷靜的心。沒有冷靜，就成不了大師，而人一冷靜了，也就沒有爭鬥了。

  用《英雄》里秦王的一句話來說：「用劍的最高境界是不殺，不殺既是和平」

  所以王堅從來不會去賣弄自己的武力，而且他已經很多很多年沒用拳頭打過人了。因為他一直記得老木匠跟他說過的：把武力玩到極致，就成了一門藝術，而藝術是要讓人感覺到美的，而不是讓人感覺到冷酷和殘暴。

  「起來。」王堅用腳踢了踢地上的張偉業：「像個男人一點。」

  張偉業被這麼一踢，也不好意思再賴地了，默默的爬起來，看著王堅敢怒不敢言。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王堅滿臉笑容的看著張偉業：「在武學的路上，輸比贏更有用。」

  說這話的時候，王堅就想到小時候被他親愛的王老木匠給揍的死去活來，各種過河拆橋、各種無懈可擊、各種神速、各種無雙，王堅經常被揍的跟豬頭一樣，但是就是這種挫折，讓他現在幾乎成為了一個不可擊敗的人，精神上的不可擊敗，甚至比**上的不可擊敗更難能可貴。

  「輸不起，就滾。」王堅眉頭一皺，從嗓子眼裡蹦出那個「滾」字，氣勢十足。

  張偉業冷哼一聲，重新擺出架勢：「我剛才只是大意了，你囂張個屁！」

  說完，他又沖向了王堅……

  一秒、三秒、一點三秒……

  不知道多少次被摔倒在地，時間從來沒超過五秒，慘烈的連他的拉拉隊都不忍心看了，紛紛低著頭沉默不語。

  而當最後一次被王堅摔倒之後，他真心是沒有體力了，仰面躺在墊子上，呼呼啦啦的喘著大氣。

  「男人，要有個男人的樣子。」王堅卻絲毫不顧他的軟弱：「起來！」

  張偉業被這麼一激，手扶著墊子腳肚子發抖的重新站了起來，滿頭滿臉都是汗，看著王堅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你現在知道你弱在哪了麼？」

  王堅手肘一橫，張偉業又一次的向後倒去，但是被王堅拽住了衣領給揪了回來，然後又是一個過肩摔……「你夠了！」張偉業的小師妹突然站起身，怒目圓睜的指著王堅：「放開我師兄，我們認輸了！」

  王堅連搭理都不搭理她，只是再一次的把張偉業拽了起來：「看的出來，你很喜歡學武。可是你知道學這個最終要做到什麼嗎？」

  張偉業早就沒力氣說話了，幾乎快被王堅給折磨到虛脫，所以王堅的問話，他是一點都聽不進去，所以王堅又摔了他一次。

  「當身體超過負荷之後，你必須要用精神支撐起你的身體。」王堅一邊來回折騰著張偉業一邊說著奇怪的話：「站起來！」

  張偉業的神智都模糊了，但是聽到王堅的話之後，卻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來瓶水。」

  接過徐虎遞上的水，王堅掰開張偉業的嘴就往裡頭倒，而張偉業也大口大口的喝著。喝完水，他稍微恢復了一點體力，站在那搖搖晃晃的喘著粗氣。

  「知道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些麼？」

  王堅總算是放過了張偉業，把他往墊子上一推，他應聲而倒，再沒能掙紮起來。

  「雖然我不認識你，但是我覺得你是個學武的好苗子，不管你學的是什麼，你如果想更近一步，你要吃的苦比這更多十倍。」

  張偉業躺在那，嘴裡喃喃的說道：「知……知道了。」

  他說完，王堅咧嘴一笑，朝他的拉拉隊一擺頭：「帶他走，有空來串門。」

  話音剛落，那些拉拉隊呼呼啦啦的就圍了上來，架胳膊的架胳膊，抬腳的抬腳，就這麼把張偉業給架了出去。而他那個小師妹還在出門的用能殺死人的眼神瞪了王堅一眼，表情非常憤恨。

  「我要有個青梅竹馬的小師妹多好……」王堅目送他們離開，嘴裡嘟嘟囔囔的：「可惜啊……可惜……」

  而這時，所有的小光頭突然一哄而上，十幾個人直接把毛重三百多斤的王堅給扛了起來，歡呼聲連上了天。

  畢竟在他們看來，王堅可算是狠狠折磨了一圈那踢館的小少年，出了一口惡氣，這臉可算是掙大了！

  看著王堅他們鬧成一團，金慧明的眼神突然變得明媚了起來，看著旁邊的天然二：「我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才覺得不那麼絕望。」

  「啊？」天然二一頭霧水。

  「沒什麼，你不會懂的。」金慧明嘆了口氣：「如果你跟我搶他，你就是我的敵人。」

  「啊？？？」天然二眨巴著大眼睛：「什麼什麼？」

  「沒什麼……」金慧明怪怪的看了天然二一眼：「王堅是我的！」

  「為什麼？」

  「因為……因為……」金慧明眉頭一皺：「你管呢。」

  「那他還能給我做韭菜餅麼？」

  「不能！」

  天然二一聽，表情一凝，眼神豁然變化了：「那不行，他不能是你的！」

  「那看看最後誰會贏咯，我可才十四歲多一點呢，你有那時間耗麼，老姑婆。」

  「我能活到一百零四歲。」天然二突然笑的非常二：「笨蛋是會比聰明人晚死很多的。」

  「你……」金慧明擰著眉頭：「為什麼？他跟你不合適，你能找到更好的。」

  天然二沉默了很久，然後就這麼開始發呆了起來……這弄得金慧明都哭笑不得。而就在金慧明準備放棄跟她交流的時候，她突然瞪大了眼睛：

  「我喜歡吃他做的韭菜餅。」

  「可我喜歡他整個人，你不能讓給我麼？」

  「有區別嗎？」

  是的……這是個哲學命題，聰慧如金慧明也一時半會沒能解答天然二的這個問題，而天然二趁著這個時候，小碎步挪挪著就跑到了另外一邊，離金慧明遠遠的……等王堅他們鬧夠了，他走到天然二身邊：「你晚上沒吃飽？等會回去我請你吃炒餅。」

  「好啊好啊！」天然二拍手叫好，然後出乎意料的掏出自己香香的手絹幫王堅溫柔的擦了擦汗，弄得旁邊一眾小光頭瘋狂起鬨，連王堅都覺得有些臉紅……而至於金慧明……她只能在旁邊直跺腳，恨自己年方二七，不能正面應戰……這也是她作為小變態，有史以來第一次感覺到有強烈的危機感。

  「喂，你幹什麼呢。」王堅走到她身邊，把她的臉往兩邊捏著：「你剛才那什麼眼神？」

  金慧明鼓著嘴，滿臉不高興：「去陪你可愛的法國小公主去，管我幹什麼。」

  王堅哦了一聲，轉身就走……

  「喂！別走別走啊……」金慧明連忙追了上去，牽住了王堅的手，嗔怪道：「你怎麼能把我一個人扔下！」

  王堅側著腦袋看著他，展顏一笑：「我人笨。」

  「死鬼……」金慧明暗自嘟囔一聲，然後捶了王堅一下：「你笨個屁！你精明著呢。」

  「你得叫我老師。」王堅拍了拍金慧明的頭：「我只是你老師。」

  「無所謂，你願意當什麼都行，反正我把你當什麼是我的事。」金慧明露出一個陰狠的表情：「如果有一天，你扔下我，我就跟你玉石俱焚。」

  「總有一天你會展翅高飛的。」王堅哈哈一笑：「到時候你連我是誰都記不得了。」

  就在王堅跟金慧明倆人扯來扯去的時候，王堅的電話響了，拿起一看是個不認識的號碼。

  「餵？」

  「王……老師嗎？」裡頭是一個中年婦女的哭聲：「我……我是張曼婷的媽媽，她……她丟了。」

  王堅一愣：「丟了？別急，我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