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七章 天亮了，不需要斬夜【終章】

  海軍前本部馬林梵多，這裡被改造成了戰後的指揮中心，同時也是醫療中心，大多數戰場上受傷的人都會在這裡修養，斯凱勒也不例外。

  當然，此時的馬林梵多並不算擁擠，因為多數沒傷的聯軍，都已經出發前往各個海域，與各個王國與勢力進行「友好」談判去了。

  友好只是聯軍的期許，但畢竟聯軍的前身是海軍與革命軍，還有CP與托特蘭這種海賊界的巨頭，這麼多年來，各王國、勢力的黑料，全都被掌握齊全。

  而聯軍的高層，不管是海軍高層、革命軍高層，還是卡塔庫栗這種人，可都不是什麼善茬，自然不可能輕易的就搞出大赦的那一套。

  甚至多拉格與薩卡斯基壓根就沒想過赦免，別說是大赦了，任何一件有損聯軍與未來政府的事情，都會被拉出來清算。

  比如最簡單的，全世界的王國先來個改制，首先王國之中的「王」就得先去掉，不僅僅是稱呼上的去除，而是不再允許「王」的存在。

  簡單的說，就是不再承認固有的社會體系，不允許存在王室、貴族，同時廢除奴隸制度，之後大家都只是同一階層。

  在這個理念的指導下，談判和磋商就很難友好了，當然，也有一些聰明且接納程度高的王室，已經開始抄作業了。

  那就是學著龍宮王國、德雷斯羅薩王國、布魯喬亞王國、隆美爾與和之國等最早一批與聯軍搭上線的王國一般，由上自下的開始了改制。

  在聯軍給出的參考答案下，其他王國也同樣可以選擇改制自己的國家，選擇共和或聯邦政體，當然，細分的還有不少種類，可供不同國情的國家進行選擇。

  

  如果當前王國的執政者配合，聯軍甚至會派出學者，對當地進行考察，然後給出最合適的政體建議，並且協助新政體的建設。

  當然了，要是不配合的話，那麼就先把執政者給推翻，然後再進行隨後的操作，然後幫忙搭建適合某個政體的政府，再幫忙挑選第一屆領導班子。

  這種「優待」只有國家才能夠享受，至於某些國家早已經被推翻，卻遲遲沒有建立起新政體，而是由某些組織操持的海域與領土，則又是另一種做法。

  對待這種情況下，聯軍施加的強度一般會大一點，就是把原勢力拔除、清算，然後再進行操作。

  當然，有這麼一片被海賊把持的海域被特赦了，那就是夏洛特家族所把持的托特蘭，畢竟夏洛特一家真的是又出工又出力，回頭把人家滅了，確實不怎麼好。

  如果是當年靈魂女王夏洛特·玲玲掌控的萬國，自然得不到這種優待，但是現在托特蘭的新主人已經確定是卡塔庫栗，世界公認的托特蘭之主。

  但是面對卡塔庫栗這樣一個聯軍元老，多拉格這個心黑手黑的人，同樣也不會給予太多的好處，托特蘭被宣布由聯軍極其主體日後建立的新政府直轄。

  這樣的條件，卡塔庫栗當然是不可能答應的，直到多拉格提出將托特蘭交由卡塔庫栗託管，一切非對外政治行為，卡塔庫栗都可以如主權國家政府一般進行管理。

  同時承諾，聯軍及日後以聯軍為主體的新政府，除非發生涉外事件，不得以任何藉口，替換托特蘭這個特區的管理者。

  這對於卡塔庫栗而言就足夠了，畢竟夏洛特家族盤踞托特蘭幾十年，哪怕再過幾十年，他卡塔庫栗不得不退出歷史舞台，還不是讓誰當繼任者就誰當繼任者？

  讓卡塔庫栗滿意的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香克斯也沒有得到相同的特權，當然，香克斯壓根就沒有創立固定勢力或者國家的想法。

  哪怕占據新世界一大塊海域十年，香克斯也從未去干預過海域內的那些王國，當初的圈海運動，對他而言只不過是確定自己新世界皇者的必要手段而已。

  被宣布為直轄地區的，卻不止托特蘭一個，還有其他一些地方，比如克拉伊咖那島，這個已經被默認為米霍克領地的地方。

  只是聯軍的架構決定了不可能出現有個人擁有主權領土的事情，因此就直接直轄，通過心照不宣的方式，不成文的贈予米霍克。

  畢竟米霍克再能活，也就是幾十年的事情，等他死後，再進行安排也無傷大雅。

  還有蜂巢島、羅格鎮等有著歷史遺留或特殊意義的地區，也被列入了直轄區，還有面積最大的直轄區——紅土大陸。

  這些工作，都還只是在進行的初期階段，全部搞完，估計也需要數十年的時間，或者更長，可以說，推翻世界政府，只不過是長征第一步而已。

  只不過和與世界政府開戰前相比，聯軍成員心中或多或少的迷茫或不確定已經消失無蹤，他們如今的熱情無比的高漲，信念也是無比的確定。

  當然了，對比起還在忙碌的聯軍，斯凱勒閒得就跟一個死人一樣，她甚至都記不清自己在醫療部，在病床上躺了多少天了，如今應該已是深冬，或是淺春吧。

  不管她多少次說自己沒事，弗洛倫斯總是不信，每天斯凱勒的檢查項目都是安排得滿滿的，甚至科技部還配合造出了各種之前沒有的檢測設備來檢查斯凱勒的身體。

  午後，臉上有著疲態的努爾基奇，來到了醫療部，斯凱勒見到他到來，問道：「你來了？」

  努爾基奇點了點頭，將父親讓自己帶過來的一些果蔬放在斯凱勒床頭，隨後坐在一旁，正想說什麼，斯凱勒卻率先開口說道：

  「我讓漢密爾頓去挑的送給理查茲的禮物，送到了嗎？」

  聞言，努爾基奇臉上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想到自己堆滿家裡書房的書籍和考卷，又回想了一下昨晚出門前看到的自己兒子那張臉，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

  「收到了，理查茲昨晚高興得哭了一晚上。」

  「那就好，這麼好的天賦別浪費了。」斯凱勒點了點頭，又眼睛一亮，說道：「還有，體魄的修行也不能落下...

  波尼有空嗎？讓她去給理查茲制定一套訓練方案，然後把設備也採購齊全，如果她沒空，就讓澤法老師幫個忙。」

  「......理查茲肯定會很高興的。」

  努爾基奇覺得自己放養理查茲到成年的計劃徹底泡湯了，可惜了，自己的兒子註定是沒有童年的。

  但努爾基奇留給自己兒子的默哀時間，也只有短短的三秒鐘，隨後，他就看向斯凱勒，說道：「長官，現在有一個不是很好的消息。」

  斯凱勒一挑眉，問道：「什麼事情？」

  斯凱勒有些疑惑，有什麼壞消息，會讓努爾基奇特意帶來給她這個「病患」，畢竟努爾基奇能進入病房，肯定是通過了弗洛倫斯那一關。

  以弗洛倫斯這些天的敏感與暴躁，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可是現在哪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啊？

  在聯軍如今的配置之下，哪怕是洛克斯與羅傑復活聯手，恐怕都搞不了什麼風浪吧？

  努爾基奇則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說道：「昨晚...我和多拉格先生他們，整理了一部分奧哈拉與艾爾巴夫流傳的歷史資料。

  您也知道，先前答應的，會將一切有記載的歷史進行公示，但是這裡歷史資料...有些...有些...不適合。」

  「是有關我的吧？」

  斯凱勒的聲音很平靜，努爾基奇點了點頭，說道：「沒錯，很多巨人族留下的歷史之中，都有您...推翻偉大王國的不實記載。」

  「這我知道，而且都是真的。」

  「什麼？！」

  努爾基奇有些驚訝，有些睡眼稀鬆的雙眼，都變得集中了起來，斯凱勒卻不急不慢的摁了一下床邊圍欄的案件，病床緩緩折起，斯凱勒改躺為坐。

  斯凱勒看向努爾基奇，說道：「現在發掘歷史的工作，應該還只是初期，再往後一點，會有更多...所謂的「不實」記載。

  比如一群與如今聯軍配置極為相似的人，也參與了推翻偉大王國，往後還有很多，比如世界政府的建立，對政府元老的肅清，以及後面的橋上王國等等。

  在與伊姆戰鬥中，我經歷的可比你們多太多了，而且，這些事情不是沒有解法。」

  「解法？」

  努爾基奇沒有去糾結斯凱勒說的那些，而是關註解法，畢竟聯軍的初期就有這麼多「醜聞」的話，接下來的事情可不好進展啊。

  「把鍋甩到我身上就可以了，斯凱勒也好、伊姆也好，人們只要有一個轉移視線的理由，就會忘記他們原本該關注的重點了。」

  斯凱勒語氣輕鬆的說道，努爾基奇卻搖了搖頭，說道：「這怎麼行？！您不是伊姆，為什麼要...」

  「如果你們不甩鍋，人們眼中那個推翻偉大王國的人也會是我，我永遠不會是清白的，既然如此，再黑一點又有什麼關係呢？

  你以為多拉格那個混蛋，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讓你過來？無非就是他也猜到了八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需要找一個可以勸服我的人罷了。」

  斯凱勒看向窗外，冬日的陽光，並不溫暖，但是卻極為的灼目，努爾基奇的臉色不斷變化，斯凱勒這麼一說，他也被點透了。

  以多拉格的性格，怎麼會如此急切的要他來通知斯凱勒這些消息？顯然，真相就是如斯凱勒所說的，多拉格決定犧牲某個人了。

  「那長官，將所有的真相，都還原出來不好嗎？讓大家知道您不是伊姆。」

  「固然可以，但是這樣的真相，是留給較真的人的，不是留給大眾的，大眾需要的真相是片面的，甚至最好一個標題能說明即可，畢竟他們連報導內容都懶得看全。」

  斯凱勒的平靜讓努爾基奇感覺到無力，因為她所說的就是現狀，但努爾基奇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

  「但是長官，這些都不應該是由您來承受的，這太不公平了。」

  「你太高估大眾對我的影響了，我根本就不在乎多數人的看法，我只在乎我自己，還有我在乎的人的看法，我還沒閒到去在乎多數人。」

  斯凱勒搖了搖頭，說道：「還有...公平？我們自己都不講究，現在要求別人對我們公平？去跟多拉格報告吧，如他所願。」

  說完，見努爾基奇仍舊不動彈，斯凱勒補充道：「這是命令。」

  「是！長官！」

  努爾基奇本能的起身回應，隨即在原地呆愣了片刻，有些無力的轉身離去。

  努爾基奇走後，弗洛倫斯走進了病房，一語不發的檢查著圍繞著斯凱勒的那些設備的數據，斯凱勒也一直看著窗外。

  過了一會兒，斯凱勒突然問道：「聽說海軍需要一個新的醫療部部長，而羅甚至連提名名單都沒有進入？」

  弗洛倫斯下意識點頭，但是她的身體又立刻僵住，咬著下唇，兩眼含著淚水，看向斯凱勒，哀求般說道：「長官，別...」

  斯凱勒看著窗外的雙眼逐漸失焦，隨後自顧自說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新世界很明朗了...不需要斬夜支隊。」

  聽著斯凱勒的話，弗洛倫斯身體不斷顫動，啜泣之聲也再壓抑不住，這段時間，斬夜支隊各個小隊的隊長都受到了更高職位的邀約，看似升遷，實則...誰都知道。

  為了不升遷，眾人都紛紛推脫，也不敢告訴斯凱勒，弗洛倫斯甚至硬造了許多沒有必要的醫療設備，來拖延為斯凱勒檢查的時間，但是現在看來...斯凱勒什麼都知道了。

  「今晚讓多拉格過來一趟，還有...我的身體不需要再檢查了。」

  斯凱勒收回失焦的目光，緩緩摘掉了貼在手上、身上的各種貼片，看向止不住淚的弗洛倫斯，說道：「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深夜，同樣滿臉疲態的多拉格來到了病房之中，閉著眼像是在睡覺的斯凱勒也睜開了雙眼，看向了多拉格。

  多拉格看著斯凱勒，嘴巴幾度張合，什麼都沒說出口，斯凱勒臉上出現了嘲弄的笑容，說道：「早知道一地雞毛，就不跟你鬧革命了。」

  「斯凱勒，我...」

  多拉格先解釋什麼，但是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解釋不了，斯凱勒搖了搖頭，說道：「以後漂流瓶交流吧，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聞言，多拉格一愣，說道：「你要離開了嗎？」

  「嗯，就現在吧。」

  「可是...大家都在外面，還沒回來。」

  「正好，我可不知道該怎麼道別，我走後，你就把斬夜支隊解散吧。」

  斯凱勒掀開被子，病服早已經換成了其他的衣服，甚至連自己的佩刀，也都放在了床上。

  從病床下來，斯凱勒穿好鞋子，佩戴好刃匣，看向多拉格，說道：「如果是以前，我應該會把你這個混蛋給砍了，但是現在...沒心情了。」

  推開窗戶，斯凱勒看著外面，遠處港口霧氣升騰，有些冷，冷到斯凱勒的鼻子有些堵塞，她沒有和多拉格再說一句話，直接從窗戶躍出，直奔月牙港灣。

  來到月牙港灣，斯凱勒環視一圈，臉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笑容，斬夜支隊眾人，像是知道她會在此時到來一般，都隱藏在各個角落，看著她。

  斯凱勒沒有戳穿，而是轉身看向港灣，許多船隻停泊，甚至還有一艘搭載了霸氣轉化模塊的小船。

  可就在斯凱勒即將登上那艘小船時，不遠處，一片小小的棺舟從寒夜駛來，入港停泊，斯凱勒看著棺舟聳了聳肩，問道：

  「你怎麼也來了。」

  棺舟上，米霍克翹著二郎腿，還是那麼從容，聽到斯凱勒的問話，米霍克壓了一下帽檐，隨即說道：

  「世界顛覆後，我們仍是朋友，我送你一程。」

  「你可真是矯情。」

  斯凱勒並沒有拒絕，而是回頭又掃視了斬夜支隊眾人所躲藏的地方，隨後...在蒙濛霧氣里躍上甲板，道聲：

  「勿念。」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