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主人的命令罷了

  星界之中，隱匿賢者毫無疑問地完成了祂的成神儀式。

  那洪流般龐雜的信息洪流中，綻放的光芒將其身影完全包裹，讓人看不清正體。

  祂已晉升真神。

  蒸汽與機械之神緊緊注視著那光團，阻隔在祂與『隱匿賢者』之間，由一股又一股龐雜的信息洪流構成的『長城』已然崩塌，祂們之間再沒有任何阻礙，但祂卻沒有貿然出手。

  因為無論隱匿賢者是否成功晉升序列0，蒸汽與機械之神都沒有繼續向祂出手的理由。

  如果隱匿賢者晉升失敗，祂再出手只會誤傷友軍。

  而如果隱匿賢者已經晉升序列0，那同為序列0的蒸汽與機械之神也很難再贏得這場神戰。繼續下去對雙方都沒有好處，兩敗俱傷是最好的結果。

  而幸運的是，當光芒收斂，出現在蒸汽與機械之神眼前的是戴尖頂軟帽，穿古典黑袍的阿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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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位『瀆神者』的掌心，還盤踞著一團虛幻的光球。

  那就是隱匿賢者。

  或者說，是祂殘留下來的『精華』。

  這位曾經的天使之王，在1351年的第一天，在祂自己的成神儀式上，死於阿蒙之手！

  「可惜啊。」

  阿蒙看著手中的『精華』，頗為遺憾的說了一句。

  這可是一條途徑的完整非凡特性，只要能順利融合，就可以成為雙途徑真神，實力大大增強！

  只可惜，『隱者』途徑並不在祂的相鄰途徑上，強行融合只會導致失控。

  阿蒙『嘖』了一聲，隨手將那團虛幻的光球丟向蒸汽與機械之神。

  而後者也沒有任何猶豫，再接過光球的一瞬間立刻化作濛濛微光消失在星界之中。祂要返回自己的神國，儘快融合消化『隱者』途徑。

  而在虛空中游弋的大蛇，目光無比貪婪的注視著那團虛幻的光球。

  直到蒸汽與機械之神拿著那團虛幻光球離開，大蛇猛然將憤怒的目光轉向亞當！

  每次幹活都找祂，可每次戰利品都沒祂的份。

  再這麼下去，誰還替你亞當幹活啊？！

  亞當沒有理會祂，祂於星界中的身影悄無聲息的消失。

  再次出現，已是在豎立著巨大十字架，被無數顱骨用空洞『眼睛』注視的屍骨教堂內部。

  身穿簡樸白袍的亞當似有所感的抬起頭，透過彩繪玻璃看見了一隻猩紅的巨大眼眸。那條不死大蛇顯然沒有那麼容易消氣，那龐大的身軀將教堂纏繞其中，似是要逼迫亞當就範。

  亞當表情依舊平靜。

  這就是為什麼祂連半點好處都不願意給拉卡德，這條不死大蛇的不可控性太大，僅僅是因為一些小事就能和祂兵戎相見，甚至不止一次。

  即便亞當早就給過祂報酬，可這條貪婪的大蛇永遠不知道滿足。

  這樣的生物，哪怕實力再強也不能將其視為盟友。

  否則這位『盟友』一定不會介意在背後吐著蛇信，一口將其他盟友吞下。

  而一直以來，亞當對祂的定位都只是好用的工具。

  對於工具的不滿，亞當自然不會在乎，因為拉卡德沒得選擇。

  已經背叛過一次的祂，無法再回到曾經的陣營，而唯一能為其提供庇護的，也就只有亞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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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蒂斯，特里爾，聖羅塞爾大教堂。

  這座城市已經毫無疑問的被羅塞爾所接管，即便是蒸汽教會也無力阻止。甚至面對那些位高權重的信徒們的抱怨與告狀時，蒸汽教會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安撫。

  在他們的神明尚未降下神諭之前，他們只能儘量克制與羅塞爾之間的衝突。

  但這樣的態度也讓蒸汽的信徒愈發惴惴不安，他們開始懷疑羅塞爾很可能已經與蒸汽教會達成某種程度的共識，而他們這些信徒很可能會成為犧牲品。

  在這種懷疑之下，在他們眼裡就連已經沿用一百多年的『聖羅塞爾大教堂』這個名字，都成了雙方達成合作共識的證明。

  聖羅塞爾大教堂內，大主教霍拉米克·海頓一直在聖殿外等候，直到他收到召喚。

  霍拉米克快步進入聖殿，高台上站著一個由無數齒輪、螺絲、鏈條、軸承和其他機械零件組成的機械人偶，祂的頭上戴著鑲嵌有藍寶石、祖母綠等寶石的三重冠冕，穿著大紅的賢者法袍，手中還握著同樣有機械零件組成，形狀奇特的權杖，儼然一副大賢者的打扮。

  霍拉米克忍不住問道：

  「大賢者，我主可有指示？」

  機械人偶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霍拉米克，機械義眼中散發出猩紅光芒，機械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我主已降下神諭，要我等配合羅塞爾重建因蒂斯帝國。」

  「重建因蒂斯帝國？」霍拉米克頓時呼吸一滯。

  祂並非因蒂斯人，而是土生土長的魯恩人。但由於蒸汽教會在戰爭中的錯誤站位，包括他在內的所有蒸汽教會成員都已被驅逐出魯恩。

  可即便霍拉米克不是因蒂斯人，他也很清楚這個國家的人絕對無法接受因蒂斯帝國的復辟！

  可為什麼神會降下這樣的神諭？

  「另外。」

  大賢者考爾伸出右手一抓，從虛空中拿出一本有著機械質感的書籍遞給霍拉米克，語氣依舊沒有絲毫波動：

  「這是新版《蒸汽與機械聖典》，你要儘快替換舊版聖典，讓所有信徒都能感受到我主的福澤。」

  「去執行吧。」

  霍拉米克沉默片刻，低聲道：

  「我這就去辦。」

  他轉身走出聖殿，全程沒有任何質疑，甚至沒有詢問緣由。

  他知道大賢者考爾與羅塞爾大帝有舊，而祂的命令也幾乎是完全偏向於羅塞爾大帝，但霍拉米克卻並不覺得祂是在徇私。因為即便考爾真的念及舊情，但能夠成為蒸汽教會的大賢者，已經證明了祂對『蒸汽與機械之神』的虔誠。

  而有著虔誠信仰的祂，絕對不會用假傳神諭的方式徇私。

  也就是說，大賢者的命令就是蒸汽與機械之神的神諭。

  儘管霍拉米克還不清楚緣由，但既然是神諭，他就只需要執行即可——神明是不會出錯的，即便真的出錯，也肯定是執行方面出了問題。

  帶著這樣的想法，霍拉米克離開了聖殿。但在聖殿外的走廊上，霍拉米克略作猶豫還是翻開那本新版的蒸汽與機械聖典，上面的文字立刻映入眼帘：

  「遠古時代，世界還未分化，籠罩在大霧之中。四處都是灰色的岩石，高聳的大樹及不朽古龍。

  然後，某一天燃起了初始之火。隨著火之崛起，世界開始出現了差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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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里爾，白楓宮。

  餐廳內，羅塞爾坐在主位上，貝爾納黛坐在他的左側，而博諾瓦坐在右側。

  這是一場家宴，但又很明顯沒有家宴的氛圍。

  貝爾納黛切下一塊七分熟的黑胡椒汁牛排，優雅的將小塊牛肉送到嘴邊，讓肉香和汁水在口腔中迴蕩。

  但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去看自己的父親還有弟弟，就好像他們是兩個熟悉的陌生人。

  羅塞爾看著女兒的疏遠，內心十分受傷。

  明明前兩天還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他，怎麼這麼快就變臉了呢？我難道不是你最愛的老父親了嗎？

  羅塞爾傷心的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仰起頭一飲而盡。

  苦酒入喉心作痛！

  痛！太痛了！

  羅塞爾一口飲盡，又拿起一瓶紅酒，突然看向博諾瓦問道：

  「你要不要來一杯？」

  博諾瓦默然不語，他一直都是這樣的，用實際行動證明沉默是金。

  但面對『父親』的詢問，他沒有理由拒絕，於是將杯子推到靠近羅塞爾的位置。

  羅塞爾掃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問道：

  「倒酒。」

  博諾瓦抬頭看了眼老父親，又看了看對面的姐姐，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站起身，拿起酒瓶為老父親倒了一杯，接著又被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

  突然，博諾瓦和貝爾納黛同時停下動作。

  前者放下遞到嘴邊的酒杯，而後者也將那塊切好的牛排放回餐盤中，同時抬頭看向天空。

  就連羅塞爾，也似乎有所感應的看向白楓宮外的黑夜。

  貝爾納黛輕聲說道：

  「隱匿賢者隕落了。」

  隱匿賢者並不是普通的天使，祂的本質是在摩斯苦修會的理念下活化的『唯一性』。也正是基於摩斯苦修會的理念，所以隱匿賢者要比其他任何神明都更加的『慷慨』——祂從不吝嗇向自己的信徒，向隱者途徑的任何非凡者灌輸知識，不論他們是否需求。

  任何一位『隱者』途徑的非凡者，都會感受到有一雙眼睛無時無刻不在注視著自己，並試圖向自己傳授這個世界最隱秘的知識。

  而作為序列2的天使，貝爾納黛也無法倖免，反而是因為天使的實力而收到了更多的注視。

  但就在剛才，伴隨著星界之中的異動，那雙一直注視著她的眼睛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隱匿賢者已經隕落！

  唯一的問題在於，是誰能殺死這位距離真神只有一步之遙的存在？

  博諾瓦沉默片刻，將目光轉向羅塞爾，緩緩開口道：

  「我主已經降下神諭，蒸汽教會會全力支持你復辟因蒂斯帝國。」

  「什麼叫復辟？」

  羅塞爾冷哼了一聲：「我只是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無論是因蒂斯共和國，還是因蒂斯帝國，都是你老爹我的傑作。」

  「但現在，因蒂斯共和國已經偏離我最初設定的想方向，這個國家需要得到修正！」

  博諾瓦沒有回答，既不表示贊同，也沒有表示反對。

  羅塞爾看著他，看著自己小兒子那漠視一切的雙眼，突然冷笑了一聲：

  「蒸汽教會，呵。」

  蒸汽教會有兩位天使，至少明面上是兩位。

  一位是博諾瓦，另一位是大賢者考爾。

  前者是他最小的兒子，在剛出生時就已經被蒸汽與機械之神預定，作為制衡他的工具。當然，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博諾瓦的確有極高的天賦，可以在非凡者和這條道路上走很遠。

  如果不是因為博諾瓦本身的天賦卓絕，那早在他隕落時，蒸汽教會就已經將其放棄。

  而後者，貝利撒留·考爾。

  他是一個孤兒，被蒸汽教會所收養。

  而在考爾的成長過程中，羅塞爾對他的人生產生了巨大的影響。那時的羅塞爾還很天真，還抱著一種『彼可取而代之』的念頭，考爾算是他留下的一根釘子。

  但很可惜，他低估了信仰的力量，也高估了自己在考爾心中的地位。

  但就算如此，羅塞爾還是對考爾有著不可磨滅的影響。

  比如考爾之所以能在短短十幾年內晉升為序列2的天使，成為蒸汽教會的大賢者，也是得益於羅塞爾——他當時已經被『墮落母神』污染，但得益於『暗月』的幫助，他還是能獲得偶爾的清醒。

  在晉升黑皇帝前，他曾冒險潛入聖羅塞爾教堂，殺死了當時的三重冠冕者，第一任蒸汽教會大賢者。而對方隕落後遺留的那份序列2非凡特性，最終成就了如今的大賢者考爾。

  他成就了考爾，但考爾卻無法反過來成就他。

  一如他成就了蒸汽與機械教會，成就了蒸汽與機械之神，可蒸汽教會卻背叛了他，所以羅塞爾早就做好和蒸汽教會對抗的準備。

  他已經可以預見自己在重建帝國的過程中，會受到來自蒸汽教會的巨大阻力。

  然而，蒸汽與機械之神如今卻親自降下神諭，讓蒸汽教會配合他。

  這當然不可能是蒸汽與機械之神良心發現，只能說明對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受到打擾。

  而結合隱匿賢者的隕落，蒸汽與機械之神的目的自然也就呼之欲出——祂正在尋求成為雙途徑真神，不希望在此期間受到任何打擾，因此不惜讓蒸汽教會對羅塞爾做出巨大的讓步！

  羅塞爾蔚藍的眼眸一下子變得深沉，語氣低沉道：

  「隱匿賢者雖然不是真神，但也差不了太多。如果祂那麼好對付，也不會從第四紀一直活躍到現在，所以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幫助蒸汽之主。」

  「亞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