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月光啊，閃耀吧！

  灰霧之上，古老宮殿內，克萊恩靜靜地坐在屬於『愚者』的那張高背椅上。

  祂能夠預感到星界之中正在爆發的神戰，但祂無法準確得知其中究竟在發生什麼。

  通俗來講就是，視野還沒有點亮。

  而如果戰場之中有他的信徒，又或是有人向他祈禱，他或許能觀察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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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他能看見『門』先生等人正配合米狄爾圍攻已經『神孽』斯厄阿，因為『門』先生和格羅塞爾都是他的信徒，所以他擁有巨人王庭的視野，能看到其中發生的一切。

  但神戰就完全不一樣。

  一來克萊恩並未親身參與其中，二來爆發神戰的雙方和他也並沒有實質性的聯繫。

  而即便祂想要用『預言』的方式窺探其中的隱秘，手上也沒有相應的媒介。

  所以除非他親臨現場，否則無法知曉神戰的過程。只能通過神戰反應在現實世界的投影，來猜測神戰的具體細節。

  可突然間，他的『視野』被點亮了。

  原本被『戰爭迷霧』籠罩的星界之中，突然有一片區域被火光點亮，冥冥之中和他，和灰霧之上，和源堡建立了某種緊密相關又無比玄妙的聯繫。

  他看見了知識與智慧之神的神國，那是一片由書籍組成的世界。而此時此刻，那一本本書籍都燃燒著明亮程度不同的火焰，似乎要將整個世界點燃。

  而克萊恩也已經意識到，源堡和知識與智慧之神之間的聯繫，正是靠著那些火焰才建立起來的！

  也就是說，雙方擁有著相同的『本質』——

  那引燃世界的火焰，正是初火！

  他的目光掠過那座崩塌的高塔，看到了其中的兩道身影，那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蜘蛛的兩位魔女。

  紅蜘蛛與白蜘蛛。

  「果然。」

  克萊恩低聲呢喃，之前從艾德雯娜那裡聽到『克拉娜』這個名字時，他就隱隱有些猜測。這個名字無疑是屬於某位真神的真名，否則祂不會受到類似的注視，那是獨屬於神明的權柄！

  而這樣一位真神卻不知為何在知識與智慧之神教『任職』，還有著擔任艾德雯娜老師的閒情雅致。這位神明的身份不久呼之欲出了嗎？

  能在知識與智慧之神教任職的真神，除了知識與智慧之神還能有誰？

  克拉娜=知識與智慧之神，這個念頭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在克萊恩腦海中種下。

  只是一直以來，他都極力避免自己往這方面聯想。

  因為從他所掌握的各種資料來看，知識與智慧之神都應該是曾經的智天使赫拉伯根。後者在遠古太陽神隕落時獲得巨大好處，並藉此登臨神位，一切都顯得順理成章。

  在這種情況下，自然不會有人懷疑知識與智慧之神的身份，直到他從『神秘女王』貝爾納黛那裡得到準確的回覆——赫拉伯根早已隕落！

  至於赫拉伯根是如何隕落的，其實也不難猜。

  黑夜女神擁有隱秘的權柄，如果是祂親自出手，完全可以將曾經發生的一切細節盡數掩埋。再聯合祂在神明中的盟友，弒殺尚未成神的『智天使』赫拉伯根並非難事。

  至於事後該如何遮掩『知識與智慧之神』已經換人這件事，克萊恩也沒有頭緒。

  理論上來講，阿蒙能夠做到這種事情。

  因為祂的權柄就飽含愚弄命運的部分，祂完全可以將『智天使』的命運嫁接到克拉娜身上，從而讓所有人都認為克拉娜就是『智天使』赫拉伯根。

  但這明顯不切實際，因為黑夜女神不會找阿蒙合作。而以阿蒙的性格，祂也不會相信黑夜女神，反而會懷疑對方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畢竟祂們從始至終都分屬於不同陣營，根本沒有共同利益可言。

  克萊恩冥思苦想，實在是想不出除了阿蒙以外的第二種方法，雖然也不是沒有其他方法，但都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讓所有真神都無法察覺。

  既然想不通，克萊恩索性果斷放棄。

  反正已經確定知識與智慧之神是友軍，那大不了等事後去問問不就行了嗎？

  至於現在嘛——

  克萊恩將目光投向燃燒的神國之外，金色太陽所散發的光芒無比耀眼，幾乎占據了他的全部視線。

  但他依舊能清晰的看見在金色太陽的炙烤下依舊泰然處之的神父，以及那頭就連太陽的光芒也無法將其遮掩，張開的血盆大口似乎足以一口吞噬恆星的巨蛇！

  那條巨蛇在星界翻滾間，隱約能看見那張長在蛇背，無比驚悚的猙獰人臉！

  「拉卡德？」

  克萊恩神色微動，那條巨蛇的種種特徵都讓他想起那條在羅塞爾日記中被提及的不死大蛇拉卡德！而在羅塞爾大帝的日記中，這條大蛇是從天外而來，吞噬了深淵的神明宇宙暗面！

  甚至在羅塞爾大帝生命的晚期，他在瀕臨絕望時還試圖尋找拉卡德尋求幫助。

  雖然羅塞爾大帝最終還是放棄了向祂求救，但也足以看出拉卡德在羅塞爾大帝心目中的地位。

  可問題在於，拉卡德現在明顯是在和亞當聯手狩獵永恆烈陽。

  祂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又是什麼時候站在同一陣線的？

  難道是羅塞爾大帝？

  有這種可能。

  畢竟羅塞爾大帝既認識拉卡德，同時也加入了黃昏隱士會。

  而羅塞爾大帝作為出自源堡的『穿越者』，身上必然會沾染源堡的氣息，也就勢必會被亞當重點關注。

  再加上亞當作為僅次於神明的天使之王，而且還是觀眾途徑，窺視人的內心簡直再簡單不過。羅塞爾大帝的那點小心思，又怎麼可能瞞得過亞當呢？

  退一萬步講，哪怕亞當沒有使用非凡能力，對於這位從車諾比走出的神父而言，學會中文也並非什麼難事。羅塞爾大帝那點屁事全寫在日記里，只要看一眼就什麼都能明白。

  而如果這麼一想，那無論從哪方面來講，亞當會認識拉卡德都不算意外。

  只是，祂們的合作明顯是心懷鬼胎。

  亞當請拉卡德幫忙，顯然是沒有把握獨自拿下永恆烈陽，需要有其他神明協助。然而拉卡德眼中的貪婪連克萊恩都看的清清楚楚，這條不死大蛇無疑是在尋求將永恆烈陽吞噬的機會！

  而一旦真的讓不死大蛇得手，那亞當就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毫不誇張的說，亞當就是在與虎謀皮，稍有不慎就會血本無歸。

  克萊恩甚至懷疑拉卡德的貪婪不是針對永恆烈陽，祂說不定連亞當都想一塊吞噬！

  克萊恩眉頭微蹙，看向星界的遠處。

  蒸汽與機械之神和隱匿賢者的神戰還在繼續，但這兩位明顯已經沒有最初的『激情』。祂們之間的戰鬥現在更多的是敷衍了事，顯然是有些顧慮。

  雖然亞當和拉卡德的目標是永恆烈陽，可誰能保證祂們狩獵完永恆烈陽就會離開呢？

  祂們不打算插手這場神戰，但也不想成為漁翁網裡的鷸蚌。

  當然，這種懈怠也很可能是一種疑兵之計。

  蒸汽與機械之神、隱匿賢者，這雙方或許都與亞當有著一定的交易。祂們或許都在期待著亞當騰出手來時，幫祂們解決對方。所以才會選擇暫時偃旗息鼓，等待這場狩獵的結束。

  當然，如果永恆烈陽成功逃離，那亞當的一切謀劃都得白搭。

  ……

  克萊恩正揣摩著這幾位真神各自的內心想法，視線突然一花，又有一片迷霧被點亮。

  這一次，被點亮的是一片長滿了月亮花、夜香草等植物的寧靜黑暗。

  這片黑暗已經被黃昏入侵，半邊天空化作黃昏，另外半邊依舊是寧靜的黑夜。

  黃昏之中，狂風洶湧，閃電肆虐。

  雷霆從天而降，將瘋長的植物盡數摧毀，為黑夜女神贏得喘息地時機。

  但黑夜女神的狀態明顯不怎麼好。

  這或許是因為她正在消化死神的唯一性，再加上信仰的錨出現大面積鬆動，讓祂不得不花費更多的精力去對抗最初的污染。而反觀戰神，這場神戰已經是祂孤注一擲的結果。

  所以祂不會去考慮撤退，只會瘋了一樣對黑夜女神發起進攻，以圖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其殺死。

  只要黑夜女神一死，風暴之主就必然落荒而逃，一切的威脅都將迎刃而解！

  然而。

  當黑暗中亮起光芒的那一刻，局勢已然逆轉。

  那光芒起初只是星星之火，如同即將燃盡的余灰，難以引人注目。

  但星星之火，亦可燎原！

  燃盡的余灰雖然微弱，卻有著向四周不斷擴散的本能，這一點點星火連接成片，化為將整個世界都點燃的虛無之火，黑暗之火！

  那火焰隱匿在黑暗中，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是如此的不起眼，卻又如此的洶湧，洶湧到將那片黃昏的天空，都重新染成黑夜！

  這一刻，克萊恩也已然意識到，黑夜女神所擁有的，正是黑暗之魂！

  這令人意外，但仔細想來卻又覺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因為黑魂世界的避難所不正是用黑暗靈魂之血繪製而成的嗎？

  七神之中，已經有兩位正神將神國點亮。

  雖然這依舊只是七神中的少數，但想來很快就能變成多數。

  畢竟，已經有兩位真神瀕臨隕落。

  只要這兩位一死，三位正神就會變成多數！

  終於。

  克萊恩等到了他想要的。

  在那片深沉的黑暗之中，虛無的黑暗之火中，緩緩凝聚出餘燼的身形。

  他抬頭望向天空，望向那高大到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黃昏巨人。

  克萊恩看著巨人腳下比螞蟻還要渺小的餘燼，表情有些微妙，因為他在思考一個問題：

  因為在這種懸殊的體型差距下，修腳是不現實的，餘燼最多也就只能修個腳皮。

  嗯，當然，這也只是一種調侃。

  畢竟現在的餘燼早就過了需要修腳的地步。

  隨著餘燼的出現，豁然間，神國蒙上了陰影，變得像是一層層薄紗。

  這些『薄紗』扭曲起來，重新組合，似乎形成了一個足夠堅固的蛋殼，將整個世界包裹在其中。

  而在那『蛋殼』之上，一扇虛幻之門凸顯，猛然關閉。

  啪！

  大門猛地關閉，聲音傳遍神國各處。

  而在同一時間，神國中的四位正神同時停下一切動作。

  因為祂們都感知到那層『薄紗』已經將黑夜的神國與外界徹底隔絕！

  無論是星界還是靈界亦或物質世界，一切的一切都與這個世界斷絕了聯繫。甚至被斷絕聯繫之中，還包含著信徒們對神明的信仰！

  因為『門』已經被關上，一切來自外界的事物都被『門』隔絕，無法通過。

  除非將那扇大門破壞，否則這種隔絕的狀態就會一直持續下去！

  戰神顯然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沒有絲毫的猶豫，提起手中的長劍猛然砍向那扇虛幻之門。

  可那虛幻之門於『薄紗』上靈活遊走，轉瞬間便瞬移到神國的另一側，難以捕捉。

  而在那黃昏巨人的下方，餘燼緩緩伸出手掌，搖搖探向那仿佛連接天地的巨人。

  然後，握緊手掌。

  啪！

  紙片破碎般的刺啦聲里，黃昏巨人的四周區域如同被捏碎的泥土一般，猛然向內坍縮！空間在那猛烈的擠壓之下，仿佛變成了脆弱易碎的玻璃，出現了數不清的裂隙，一寸寸地破裂開來。

  而在那裂隙之中，誕生之虛無的幽黑噴涌而出，湧向那依舊屹立於大地之上的黃昏巨人。

  咔咔！

  清脆的碎裂聲中，黃昏巨人體表的衰敗盔甲出現了無數的裂痕，那是被破碎的空間切割所致。哪怕強如黃昏巨人的體格，也同樣扛不住這足以讓空間毀滅的打擊！

  而在同一時間，餘燼已經拔出背後的長劍——通體暗藍，如同月華般潤澤晶瑩的月光大劍！

  餘燼將月光大劍高舉過頭，暗藍的月光無比閃耀。在揮擊之間，那積蓄已久的月光化作絢爛的激流。那絢爛的月光碟機散了黑暗，擊碎了黃昏，如同唯美的星河般掛滿天際！

  星河之上，一輪暗月若隱若現，將冰冷的光芒灑向大地。

  黃昏巨人明顯感受到威脅，祂不打算就此坐以待斃。

  可祂才敢要有所行動，一把沉重的漆黑巨鐮便已橫在祂身前——

  這從來不是一場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