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石頭和魚兒

  孫悟空隕落了，沒有在血海留下多少痕跡。

  血海變得更冷清了，就連神靈也沒了蹤影。

  

  女童有些寂寞，她不再愛在扁舟上酣睡，而是時不時隨意的把玩一根毛髮。

  那是孫悟空的毛髮。

  不知道過了多久，女童把玩毛髮的興趣才有稍許的減退。

  她的眼光掃過混沌，忽然輕咦了一聲。

  她發現混沌裡面居然有光芒在閃耀。

  「那片廢墟的螻蟻竟然活了下來。」

  那片小小的廢墟，早已失去仙力與傳承。

  沒想到那些螻蟻不僅活了下來，還繁衍生息，開創了全新的文明。

  三界，神佛早已消失不見

  千萬次春秋輪轉，山川河流帶走遺骸，樹木撫平焦土，又有許多人聚集在一起，通力協作，建起巨大的城池。

  這座城池星火遍布，可以徹夜通明，光輝如同白晝。

  城外，兩個孩童拿著一塊發光的石頭在河邊玩耍。

  這是他們從泥土中挖出來的石頭。

  男孩告訴年幼的妹妹：「這叫符石，我們的城市就是用它建成的。」

  「可它這么小，發光又弱。」

  女孩問道：「它怎麼這麼厲害？」

  男孩把擦洗乾淨的石頭舉過頭頂，對著太陽：「這些很小很小的石頭聚集在一起，就能發出很亮很亮的光，在晚上照亮整個城市。」

  女童看著石頭：「它為什麼會發光？」

  男童撓了撓頭，說：「我也不知道。」

  「是智者。」

  一個聲音響起。

  兩個孩童轉過頭，看到河面有波瀾擴散，一隻白色的魚兒游到了岸邊。

  「世界上每次有智者悟出一個真理，就會有石頭髮光。」

  魚兒把頭冒出來，吐著泡泡說道：「他們悟出的真理越多，發光的石頭就越多。」

  男孩和女孩一起看向魚兒：「什麼是真理？」

  「真理就是不滅的道理。」

  魚兒揚著腮，搖擺尾巴：「我在收集真理，你們能帶我在這座城市走走嗎？」

  兩個孩子都對魚兒感到好奇，於是找了個小罐把魚兒裝了起來，將剛剛找到的發光小石子也和它放在了一起。

  他們每天端著小罐滿大街亂跑，開始尋找真理。

  魚兒已經收集了許多真理，它教會了兄妹兩很多道理，偶爾也會說起自己的故事。

  「我見過一個下棋的人，他說只要記下所有的真理，我們就能點亮整個世界。」

  魚兒說道：「他很聰明，一定點亮了很多石頭，可惜他只喜歡下棋，不肯帶我遠行。」

  「我還和一個道士同行過，他能做出許多神奇的玩意，但他可臭美了，喜歡在頭上戴滿鮮花。」

  雖然充滿抱怨，但說起以前的事，魚兒還是會掩飾不住的開心。

  它已經旅行了很久，遇到了很多很多的人、很多很多的事。

  兄妹兩都有些羨慕。

  「可你為什麼要收集真理呢？」

  兄妹兩問魚兒，「你也想點亮整個世界嗎？」

  「不。」

  魚兒總是很開心，但當他們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它就會顯示出失落的感覺，不曾回答。

  有一天，它終於說了。

  「我想登上太陽。」

  登上太陽？

  這個答案嚇了兄妹兩一跳。

  「你一隻魚兒，為什麼要登上太陽？」

  「對啊。」

  妹妹好奇極了：「太陽是個大火球，上去能有什麼？」

  「那裡有世界的答案，只是你們都沒有發現。」

  魚兒從水裡探出半個身子，眼睛發光的看向天空。

  很久很以前，那是它剛剛出生的時候，天空與大地一度是黑暗的，所有生命都在逝去，化作黑色灰燼飄散在天地間。

  直到有一天，一道光照耀下來，世界才明亮起來。

  山川河流開始變得溫暖，生命也重新擁有了活力。

  從那以後，太陽一直照耀著大地，白天是太陽，晚上就會變成月亮。

  有它照耀的地方，就有發光的石頭被挖掘出來。

  「我是一隻特別的魚，自從太陽出現，我就不會死，也不會忘記。」

  魚兒告訴兄妹兩人：「太陽一直在保護我，我相信地上所有石頭的光都是來自上面，它在保護所有人。」

  「石頭的光來自太陽？」

  孩子們看著魚兒，魚兒的眼睛又大又睿智。

  它懂得那麼多道理，即便這話有些匪夷所思，兄妹兩還是願意相信它。

  「那該怎麼去太陽呢？」

  他們問道。

  可惜這個問題，魚兒也不知道。

  它曾經問過鳥兒，它們也飛不到那麼高。

  它曾經問過老龜，它們有生之年也沒見誰去過。

  「我想一定和真理有關。」

  魚兒說道：「也許有一天，就像下棋的那個人說的，當我收集到所有真理的時候，我就能登上太陽了。」

  它喜歡太陽，只要想到登上太陽的情形，魚兒就會高興的擺動尾巴，濺得兩人一身的水。

  兄妹倆咯咯笑著躲避，開心的玩鬧起來。

  他們就這樣和魚兒一起開心的生活著，每天都在尋找新的真理。

  他們以為這樣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

  直到有一天，天空有驚雷炸響，暗紅色的濃雲散布天空。

  紅雲中流竄著火焰，火焰如雨點落下，覆蓋了整座城池。

  不到半天時間，城池就化作一片焦土，變得寂靜無聲。

  這座城池毀滅了。

  聖域，女童只是對著那片廢墟吹了一口氣，就打散了螻蟻們匯聚起的白光。

  「可是為什麼要在意它們？」

  女童不解，是聖人們讓她防止那些光芒匯聚。

  但廢墟幾乎沒了靈氣，神佛不再誕生，孫悟空的棋子也保護不了多久。

  聖人們為何還要在意螻蟻做了什麼？

  「那可是聖人，也許只是不喜歡棋盤上的塵埃吧。」

  女童心裡想著，然後就漫不經心的收回了視線。

  她當然注意不到，塵煙當中，男孩帶著魚兒從廢墟下爬了出來

  「我該離開這裡了。」

  魚兒難過的看看周圍，城池被完全摧毀，再沒有一塊發光的石頭。

  沒了那些石頭，倖存下來的人們，很快也會離開。

  男孩看著廢墟，他的妹妹永遠留在了那裡。

  他忍住淚水，對魚兒說道：「我要和你一起去找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