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眉郡主篇一
2024-12-15 12:58:34
作者: 清憑樂
昨夜下了很大的雨,今早的長安城內四處都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雨後清新。已經有不少人在自家院落裏忙活了,早膳的炊煙裊裊升起。我在他們之間穿梭著,卻絲毫感受不到他們的半點溫馨歡愉。
幾個時辰之前,湖盈盈就這樣死在我懷裡。她不甘而絕望的雙眼一直映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仿佛一閉眼就能看見她那被血染紅了的白衣。
驚鴻總壇設在長安城外不遠處的一座雕像下面,我站在那一尊已經被歲月侵蝕得鏽跡斑斑的雕像下,他冷冷的眼仿佛正在盯著我。我擡起頭,感到徐徐晨風吹散我披在肩上的發,飄來數冷冽而肅殺的氣息。
兩名黑影瞬間落在了我身前,半跪著身子,低低道:「屬下見過斷梅護法。」
「起來。」我沒有看他們:「留香護法的傷勢可有報給魍魎主上?」
「魍魎主上半月前就不在總壇之內,一切大小事由都是三大使者交代下來的。」其中一人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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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鴻除了我們四大護法之外,還有桃竹梅三大使者。
在驚鴻內我們的護法名號都是江湖上的名號,我是斷梅,江尚香是留香,湖盈盈是醫仙,海色是蹤。而桃竹梅三大使者卻不是歸魍魎所管,而是直屬冥魁部下。歷來和冥魁一般來去蹤,隱匿在驚鴻之中。
「三大使者都在教內?」我問。
「不。」另一人答道:「如今隻有梅使者一人在教內。」
我幾乎是在下一秒便開口道:「帶我去見她。」
「是。」
一直到從雕像下的密道進入驚鴻總壇,我都還處在極度疑惑的狀態下。我們四大護法是驚鴻上下都見過的,和魍魎一樣,都是明面上的人。但這三大使者卻和冥魁一樣,身份神秘從不輕易露面。如今居然這般大張旗鼓地接替魍魎管轄總壇內大小事務?
如何不叫人起疑?
從一段布滿了奇門遁甲的迷霧長道裏穿過,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片別有洞天的景象。黑色垂簾幔布從高高的天頂上垂落,將整座總壇大殿都隱蔽在一片黑暗中。那二人引我繞過總壇大殿,居然直直往魍魎住的閣院而去。我雖心中起疑,卻隻字不語,隻是隨他們到了魍魎的閣院前。
兩人又回身齊齊拜下,一人道:「請恕屬下隻能帶斷梅護法到此處,裡面隻有三大使者和四大護法才可以通行。」
我擺擺手:「你們退下。」
他們身形方才退下,我手裡的刺菱就募地打進了一旁的樹幹上,冷冷道:「還不給我出來!」
一個纖細的身影從樹上落下,低著頭畢恭畢敬道:「屬下見過斷梅護法。梅使者就在裡面,讓屬下帶您進去。」
我點點頭,她這才擡起身子,朝我一頷首,轉身朝內走去。
看見她我大概明白幾分,這梅使者想必是利用這個少女對傳話才是。聽周圍的氣息,這座閣院外還密密麻麻蟄伏了不少人,恐怕就是為了防人貿然而入,洩了她的身份。
隻是為何她會住在魍魎的閣院裡?魍魎幾乎很少離開驚鴻總壇,這次竟是為了何事會一連出去半月?
而且一般代替魍魎管理總壇大小事務的人是海色才是,怎麼如今被三大使者搶了頭?
看來我去到睿王府這數月裏,驚鴻總壇內真是發生了不少事。
到了房門外,那少女福了福身,就默默地退了下去。我打量了一圈四周,閉上眼聽著裡面的風吹草動,這閣院裡頭竟然一人都沒有,隻有房內一道呼吸聲。
纖細而悠長。
想必是個女子。
我睜開眼,伸出一隻手緩緩開門,果然見門內背對著我站著一名華服女子,看身形居然有幾分相熟。
女子頭也沒回,隻是莞爾一笑道:「沒想到第二次見沈姑娘,居然是在驚鴻總壇內。」
這個聲音!
我猛然想起來為何會覺得這個女子的身形甚是熟悉,雖然這最後一次見她是在隨鳳離出發去苗疆的那天,她身上還纏了不少紗布,看起來虛弱不堪。
「……你是…梅妃?」
眼前女子聞言,緩緩回過身來,尖下巴,桃花眼,柳葉眉,一張淩厲而風情萬種的臉映入眼簾。她那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含著淡淡的笑意,黑色長髮依舊大半披著,趁著那張臉越發潔白瑕,緩緩道:「沒想到斷梅護法居然還記得我。」
我眉頭越皺越緊:「你就是梅使者,那為何…」
「為何第一次相見時要刺傷你?」她輕聲開口打斷我。
我不語,隻是依舊用疑惑警惕的眼神打量著她。
「那時是太子來找我,說是要給你幾分下馬威。我在宮裡的模樣你是見過的,恃驕橫寵目中人。我不能暴露身份,隻能委屈斷梅護法了。」她依舊笑吟吟地瞧著我。
「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擡眼看著她:「你混入皇宮,是冥魁主上下達的命令?」
「和你一樣。」她漫不經心為我倒了一杯茶:「助睿王殿下登上皇位。」
幫助鳳離?
冥魁究竟要做什麼?安插我和湖盈盈進入睿王府,在後宮內安插妃子,一個一個都是為了助鳳離登上皇位?她究竟是誰?為何這樣百般幫助鳳離?
種種的疑問在我腦內充斥著,不由亂了分寸,冒然問:「冥魁主上為何要幫他?」
果然聽見梅妃笑了笑:「主上的命令我們隻要好好地執行就可以了,尤其是冥魁主上,她的命令哪是我們可以揣測的。」
我沉默不語,半響後才擡頭看她含笑嘲諷的眼,淡淡道:「魍魎主上不在的這些日子有勞梅使者了,小心別在宮內暴露了身份。如今梅使者甚得聖寵,可是不少妃子的眼中釘。」
她擡起眼,剛想說什麼,我袖裡的手中劍就在下一秒間橫在了她的脖子上,冷冷道:「冥魁在哪。」
她的神色頃刻間沉了下來,瞪著我:「你可知這是犯上之罪,是要被嚴刑處置的!」
我涼涼地扯出一個冷笑來:「我和你是同級,又如何是犯上之罪。」
「驚鴻有一條規定,不得探究任何與冥魁相關的事。」她咬住銀牙:「如今你還是用這樣的方式!我現在是代替魍魎管轄整個總壇,沈醞溪,你是要造反麼!」
「造反又如何?」我將手裏劍更用力地勒進她的脖子,已經漸漸出現了血痕,陰森森道:「廢話少說,我手中的劍可沒有我這麼好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