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狐疑不決

  呂蒙雖知內情，但見程普如此慘敗，還是於心不忍，安慰道：「程公無需如此，大將軍敬重程公，水路出兵實則亦為牽制漢軍。」

  程普急問道：「如今陸路大敗，反倒拖累大將軍，江陵告急，該如何是好？」

  呂蒙答道：「大將軍吩咐，若夷陵失守，可退守猇亭，他早已留下精兵，可保荊州。」

  程普這才放心，抓住呂蒙的手臂言：「老夫氣力不濟，更無顏領兵，軍中一切但憑子明調度。」

  

  呂蒙抱拳道：「老將軍儘管寬心養傷，有末將等齊心協力，不叫關羽踏過猇亭半步！」

  夕陽將落，江面上一片赤紅，到處都是死屍，水寨中狼藉一片，傷兵的哀嚎之聲不絕於耳。

  呂蒙馬上傳令，將殘兵傷員送上戰船，一把火燒了水寨，領兵順江撤退猇亭，部署人馬防備漢軍。

  關平退兵時早留人暗中監視，見岸邊黑煙升騰，烈焰照亮半邊天空，前往查探，明軍早已撤離，回夷陵報信。

  關羽大軍已進入城中，雖說府庫府衙毀於大火，但這場勝利卻讓漢軍士氣大增，將士無不歡欣，就在滿是黑灰的城中慶功。

  聽聞程普慘敗而退，關羽大笑道：「程普老兒，若非倚老恃功，不服周瑜管制，又怎會在年邁之時遭此大敗，一世英名毀於一旦，何其愚也？」

  黃權言道：「程普既敗，周瑜水軍在西陵峽如浮萍無根，必會退兵，可命水軍監視東進，順水追敵，縱然東吳水軍強盛，也無力回天。」

  關羽撫須笑道：「某早已部署下去，準備反擊之時已派人向仲達傳信，此時必在監視周瑜動靜，隨時準備反擊。」

  關平因走脫了程普，心中遺憾，抱拳道：「程普兵敗，明軍士氣低落，當趁勝追擊，孩兒願為先鋒，明日便取猇亭。」

  關羽點頭道：「某此番順江取江陵，當勢如破竹，若拿下荊州，當與王兄南北呼應，共謀中原。」

  嚴顏笑道：「君侯若得荊州，以關將軍虎威，必叫東吳聞風喪膽，不敢再有西進之意。」

  眾將紛紛點頭，舉杯慶賀之時，已在商議如何攻打江陵，奪取荊州，如果關羽守荊州，可將明軍趕到江東，益州更穩如泰山。

  次日消息傳至秭歸，司馬懿聞報不喜反憂，蹙眉道：「程普竟遭此慘敗，莫非是苦肉之計？」

  吳班見司馬懿如此謹慎，不滿道：「先生多慮了，程普急於進兵，反倒得不償失，被關將軍一舉殺敗，奪了已經，荊州門戶已開，正是順江而下，奪取荊州之時，夫復何疑？」

  司馬懿卻搖頭道：「若程普果真兵敗，周瑜豈會坐視？前幾日斥候來報，有一支水軍東下，看來並非是去運糧，而是救程普，莫非二人早有默契？」

  吳班笑道：「必是周瑜見程普執意出兵，擔心夷陵有失，故而派兵增援，但奈何晚了一步，此乃天不絕炎漢，正是一舉收復失地之時，遲則坐失良機，若關將軍怪罪下來，誰能擔待？」

  司馬懿總覺得此事太過順利，以他對程普和周瑜的了解，二人絕不會在此時不和，更何況孫策那道聖旨，無異於自毀長城，豈有如此昏庸之舉？

  沉思良久，喃喃道：「程普明知非關羽對手，就該堅守夷陵才是，卻主動出兵，其中必定有詐。」

  不知自語還是問吳班，司馬懿將此事前思後想，總覺得心中不安，尤其孫策的舉動，更不像其平日所為。

  吳班笑道：「若非關平已詐敗之計連丟數營，程普豈能中計？其欲奪回秭歸久矣，自然趁勝而來，卻不知關將軍技高一籌，有此大敗全仗關將軍運籌帷幄，先生何必多疑？」

  司馬懿目光深沉，深吸一口氣言道：「無論如何，當嚴密監視周瑜水軍動靜，還按原先計策：若其進兵，水軍不可出迎，當在水寨沿江防禦。若東吳水軍退去，亦不可貿然追擊，待其遠走之後再到夷陵支援未遲。」

  吳班心中不服，卻又無可奈何，更何況西陵峽的鐵索還在，也無法出兵，既然司馬懿遲疑不決，關羽怪罪下來有他承擔即可。

  二人照例巡視水寨，司馬懿再次乘船，遠遠觀察東吳水寨，見戰船依舊，除了融燒鐵索的船隊之外，毫無變化。

  「莫非周瑜在虛張聲勢，大軍早已撤退？」司馬懿站立船頭，心中疑惑。

  船隊還按往日的路線，穿越過峽口，往南岸懸崖處巡視，那些峽谷密林深處，都有水軍放箭試探，若有飛鳥走獸驚動，便說明沒有埋伏。

  正走之時，忽然前方傳來一聲悶響，一艘船不小心撞在暗礁上，船底漏水，士兵急忙上前救援。

  司馬懿想著心事，未曾注意到這次小小的變故，就在幾艘護衛船靠攏過去的時候，指揮艦也輕微震動起來。

  見士兵嘈雜，司馬懿忽然心中一凜，沉聲問道：「發生何事？」

  士兵還未答話，忽然底艙掌舵的士兵大叫道：「不好，有人在鑿船船底。」

  「撤！」司馬懿當機立斷，傳令道：「全軍退回水寨。」

  嗚嗚嗚——

  綿長的號角聲響起，在峽谷之中迴蕩，水軍顧不得補船，只將士兵救出，馬上調轉船頭往來路而走。

  嗖嗖——

  就在此時，懸崖頂上忽然亂箭射下，射倒船上無數士兵。

  司馬懿早已躲進艙中，警惕地看著四周，命親衛守住四周，不知為何，忽然心跳得厲害，危機臨頭。

  一片慘叫聲中，漢軍大亂，紛紛躲避，懸崖之上便有無數黑影墜落，個個身背傘包，如同大鵬從天而降。

  二十餘名黑衣人落在大船上，提刀亂殺，直奔二層的艙門而來。

  司馬懿聽到廝殺之聲，終於反應過來，大喝道：「有刺客，速走！」

  水手正在轉動船帆，忽然一支飛梭呼嘯而至，將纜繩割斷，呼啦啦一陣亂響，船帆便墜落下來，大船在江心打轉。

  司馬懿何等英明，他早有準備，船艙後方還有一道暗門，打開暗格便到船底的小隔間，裡面擺著兩艘小船。

  十幾名親兵跟進來，司馬懿打開側門，便聽得江濤之聲，吩咐道：「開小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