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 番外篇（7）

  宮菲碧震了震，雙眸微凸，覺著西夏女皇此舉略有不妥，畢竟宮藍錦心中裝著那個人，西夏女皇就算舉行相親宴，最終也將宮藍錦嫁出去了，宮藍錦的餘生也未必會幸福。

  隻是，想著宮藍錦年紀已經不小，大好年華所剩無幾，確實不能再耗下去了，也許，真的能通過這種大型的相親宴為他找到一個好的妻家，他興許能遇上另外一個讓他心動的人，畢竟不試試誰又能知道結果？

  念及此，她心中的那份猶豫慢慢隱了下去，領命道：「是，兒臣這就去安排。」

  說罷，她轉身風風火火地離去。

  西夏女皇遠遠地望著宮藍錦的側影，想著宮藍錦此前為墨惜顏所做的種種付出，鳳眸裏閃過一絲陰沉。

  墨惜顏，你最好別來，你若敢來，寡人必定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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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十二日，最受西夏女皇疼愛的西夏六皇子的相親宴如期舉行。

  對於這次大張旗鼓的宴會，宮藍錦原本是想要拒絕的，可在聽了宮菲碧的一番勸說後，他妥協了，或者說，是對那個他等了許久也沒等到的人心灰意冷。

  這日，天飄著細碎的雪花，西夏大地都裹著一層厚厚的潔白色，仿似天地間隻剩下這一種顏色。

  西夏皇宮裡，宮菲碧特地安排了平日舉行皇家晚宴的清燕宮來舉行這次的相親宴，宮殿的各個角落都放著燒得旺盛的暖爐，即使宮殿寬敞，室外嚴寒，整個大殿裡卻是暖融融的，絲毫感覺不到外界的寒冷。

  宮藍錦坐在高台上，一道水晶捲簾遮住他容顏，神色清冷地看著台下殿中坐著的一群相貌良莠不齊的人，眸子裡沒有一絲尋常男子相親時該有的羞赧或者緊張，隻有淡漠。

  偶爾，他會擡眸注視著殿門的方向，眼神淡淡的，無人能看出他心中心思。

  女皇面色嚴肅地看著殿上女子的表演，偶爾，看到一個出眾的，她會點點頭，表示還不錯。

  一直沒有聽見宮藍錦有所表態，她轉眸看去，宮藍錦覺察到她的注視，亦是轉首看她，眼神冷淡極了。

  「母皇，你不用看我，你看台下那些人的表演就好。」

  女皇知道他沒什麼興緻，但也還是問他：「可有讓你滿意的？」

  他淡淡地回：「若我說沒有呢？結果會不一樣麼？既然結果不會有所不同，那母皇又何須問我？左右是母皇想讓我嫁出去，那母皇替我挑個合適的不就成了？若讓我自己看，再過十年，隻怕我還是在這清燕宮舉辦什麼相親宴。」

  「你……」女皇一口氣卡在胸口，憋的慌。

  她想不明白，她英明一世，怎麼會養出這麼個兒子來？她為他操心，為他將來的幸福擔憂，結果反倒變成她的不是了。

  想著宮藍錦的婚事絕對不能再拖，他既然不會選，她這個當娘的自然要替他把好挑人這關，隻要她滿意了，他滿不滿意都成，畢竟，隻要有她和他的皇姐在一天，不管他嫁給了誰，他都是斷不會受到委屈的，還沒人敢和皇室作對，女皇心中好受了些。

  不再理會宮藍錦的想法如何，她轉首盯著台下人的表演。

  宮藍錦亦不再看她，隻是雙眸盯著殿門的方向，心裡默念道：阿九，快來吧，今日，是我給你最後的機會，若錯過了今日……

  台下有一身形頗為魁梧的女子剛上場，正欲表演耍九節鞭，然，她第一鞭還未來得及甩出去，緊閉的殿門忽然「嘭」一聲被人打開了，寒風夾著白雪卷了一室寒意飄了進來。

  殿內極為暖和，所以大夥都穿得較薄，並未穿狐裘或者抗寒的鬥篷，這股寒風一吹來，靠近殿門的一眾人都不由身子哆嗦，冷得直發抖。

  宮綺紗原本正等著那人的把戲，不想殿門忽然被人打開，攪了興緻，鳳眸卷著淩厲的光芒便射了過去。

  在看清來人時她先是一怔，隨即一聲呵斥：「禁衛軍何在？還不把這突然冒出來的狂徒拉下去！」

  她自然是不認得墨惜顏的，所以，眼看一個她從未見過的生人氣焰囂張地擅闖她的地盤，她當了幾十年女皇的那股威儀與不容挑釁瞬間爆發，即使，她知道那人極有可能是來參加相親宴的，而她的寶貝兒子，沒準就喜歡這一款的。

  宮藍錦在殿門被打開的那一刻便怔住了，直直地望著殿外的那抹人影，有些不敢相信一切是真實的。

  外面的禁衛軍聽到命令後立即開始行動，隻是，那原本跟在墨惜顏大隊伍後方的史浩南趕上前後揮手讓她們都退了下去。

  宮綺紗不知道史浩南這是唱的哪一出，眼神銳利地掃向他，聖顏含怒。「史浩南，你這是做什麼？你膽敢擅改寡人的旨意？」

  史浩南訕訕一笑，躬身做了一揖，然後站直身道：「陛下，你還是先聽這個人說明她的來意後再做決斷吧。」

  說完，他擡眸看向捲簾後的那人，拔高了音調：「宮藍錦，你還在那裡坐著做什麼？還不出來迎接你的貴客？」

  鳳眸幽光一閃，宮綺紗看向離自己不遠的人，但見宮藍錦三魂七魄好似已經離體，飛到了殿門處站著那人身上，她鳳眸一眯，倏地轉首看向墨惜顏。

  莫非……她就是墨惜顏？那個讓她的皇兒整日牽腸掛肚魂不守舍的人？

  尋思間，將墨惜顏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鳳眸裏滿是銳利之色。

  自打開殿門，視線在台上快速一掃，墨惜顏的目光便鎖住了那道水晶捲簾。

  她知道宮藍錦在看著她，台上的西夏女皇也在看著她，過了良久，她才轉身面向龍椅上的人，不卑不亢道：「墨惜顏見過西夏女帝，突來打攪，若有冒昧之處還望西夏女帝海涵。」

  宮綺紗微眯的眸子裡一道精光快速劃過，想著宮藍錦因為墨惜顏受的苦，她鳳眸突然一沉，高喝道：「禁衛軍，將這……」

  她後面的話還未來得及出口，原本神魂離體的宮藍錦突然回神，「唰」一下站起身，厲聲打斷了她，「且慢！」

  言畢，他踱步向前，伸手打起了身前的捲簾，一步步走向高台邊緣。

  宮綺紗望著宮藍錦臉上的神色，心裡有些鬱悶，沒好氣地低低地罵了一聲：「沒骨氣的東西，虧得寡人寵了你這麼多年，人一來居然心就靠了過去。」

  宮藍錦一顆心全落在墨惜顏身上，自然沒聽見宮綺紗說了什麼，墨惜顏眼裡隻有宮藍錦，自然也沒去在意別的人，史浩南卻是將宮綺紗的神情收入了眼中，頓時眼角抽搐。

  陛下，你該慶幸這墨惜顏及時趕來了，不然，你的兒子可是會一輩子鬱鬱寡歡。

  史浩南今日原本在街上瞎晃蕩，看見墨惜顏的人馬出現時，他當即毫不猶豫地決定帶她直奔皇宮，隻怕晚到一步宮藍錦會聽從宮綺紗的安排隨便找個人嫁了。

  別人或許不知道，他卻是最了解宮藍錦的性子的。宮藍錦雖然等得有些絕望了，但並不代表他已經不愛墨惜顏，倘若他真的出於想讓自己心死的目的而隨便找個人嫁了，等到將來，他說不定會後悔。

  而到那時，婚已成，一切已成定局，他不敢想像以宮藍錦決絕的性情會做出什麼舉動來，也許……西夏會舉行國喪，宮綺紗會白髮人送黑髮人。

  殿中的人聽見墨惜顏自報名號時齊齊吸了口冷氣，沒想到這就是那個以雷霆之勢從篡權奪位的墨燃玉手中拿回皇位的人。

  想著宮藍錦的異常之舉，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流轉了幾次，眾人恍然明白過來，今日的相親宴，她們怕是沒戲了，這兩人一看就是君有情卿有意的，哪裡還有她們的立足之地？

  眾人識相的都打算起身離去，但隨即又想看看，兩人的姻緣會怎麼走，而那些心思精明的，早已嗅出宮綺紗宮藍錦以及墨惜顏之間的詭異，更想留下來看戲，看墨惜顏怎麼與宮綺紗周旋，宮綺紗一看就是對她有意見的，而大抵也正因如此，才會有今日的相親宴。

  宮藍錦走下高台，一步步走向墨惜顏，眼裡隻有她。

  墨惜顏看著他一步步靠近，眼裡也隻有他。

  當兩人距離拉近，剩下不到五步遠時，宮藍錦停了下來，怔怔地看著墨惜顏，墨色的眸子裡閃爍著不明的光。

  墨惜顏睇著他，眸子裡是坦誠的顏色。「對不起，我來晚了。」

  宮藍錦眸光微顫，雙唇抖了抖，卻終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墨惜顏抿了抿唇，忽然擡腳向他走近了兩步，在眾人好奇她打算做什麼時，她突然撩起膝前的衣擺，單膝跪了下去，眾人見狀不由一驚，連龍椅上的宮綺紗和站在一旁的史浩南也是一驚。

  女子向來隻跪父母隻跪先祖靈堂，而她堂堂昭陽女帝，卻跪一個男人，這代表什麼？

  宮藍錦震驚地看著身前矮了他一大截的人，腦海有一瞬的空白。

  墨惜顏沒有理會眾人，逕自從腰間取下一個精緻的小盒子，當著宮藍錦的面打開，宮藍錦呆呆地向她手中的盒子看去，微微一愣。

  隻見裡面裝著幾個別樣的指環類的東西，金色的，墨惜顏的目光從一排指環上掃過，最終選了個不大不小的出來，然後將盒子暫時放在地上，擡頭看向宮藍錦，目光清澈。

  「你願意嫁給我，離開這片生你養你的土地，跟著我走嗎？你若願意，我在此對天起誓，此生此世定不負你，若我有違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話音一落，滿殿立時傳來抽氣聲，台上的宮綺紗卻是眯了眯眸，眸底幽光劃過。

  宮藍錦定定地看著墨惜顏，沒了反應，但他心裡，其實驚濤拍岸，巨石翻滾，如鐵蹄錚錚踏過萬裏草原。

  墨惜顏極有耐心地等著宮藍錦的答覆，見他半晌沒有回應，她彎唇一笑，華光璀璨。「你若不拒絕，我便當你答應了，等套上這個指環，你即便想反悔，也是不能，隻能一輩子跟著我。」

  垂下眼簾，拉過宮藍錦的左手，她無比認真地將手中的指環緩緩套進他的左手無名指，待套到底部，她擡首道：「既然戴上了，記住我方才的話，從今往後你不能反悔，天涯海角隻能與我相隨。」

  宮藍錦怔怔地看著她的笑，看著她將那個指環套到自己的指上，看她雙唇一翕一闔地宣布著所有權，隻覺得眼前的場景好似一場夢，太過不真實。

  一群人不懂那個指環的意義，卻也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宮藍錦和墨惜顏的婚事，已成定局，婚禮應該不久就會舉行了。

  卻不料台上那人突然站起，幽幽道：「墨惜顏，藍錦是寡人的心頭肉，豈是你說娶就能娶的？你以為僅憑一個指環就能將藍錦從寡人這裡搶走？」

  墨惜顏知道宮綺紗沒那麼好說話，畢竟自己傷害她的寶貝兒子在先，站起身，她對著殿外淡淡一聲吩咐：「葉護衛，將東西都拿進來。」

  聽到她的吩咐，葉護衛立即讓一百名皇家護衛將東西抱進殿中，每個護衛懷中的東西雖然不多，但都價值連城，且足足一百人，將整個清燕宮的大殿站得滿滿，所有人懷裡的東西加起來，當真是天價聘禮。

  宮綺紗身為女帝，自然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隻一眼掃過，便知那些東西價值不菲，隻是，她的臉色並未好轉，嗤道：「你以為，寡人缺這些東西？想娶寡人的藍錦，拿出誠意來。」

  殿中前來參加相親的人心中一驚，誠意？這麼多寶貝都算不得誠意，那要拿什麼才算誠意？若論富有，她們這些人誰能及得上墨惜顏這個一國之君，這場相親宴莫非原本就是耍著她們玩的？

  淡淡地看了宮綺紗一眼，墨惜顏未曾轉身，隻是將右手往空中一伸，早已等候多時的葉護衛立即心領神會地取下腰間的包裹，取出其中的物什恭敬地放進她的掌中。

  眾人遠遠瞧見那尊白玉，雙眸都凸了凸，眸中寫滿了訝異，但隨即又都了解地點點頭。

  手收回，舉在自己身前，墨惜顏語聲溫軟道：「藍錦，我知道，你在意的不是這些東西，如今，我用我的真心娶你，並許你鳳後之位，你可願嫁與我，與我一生相伴？」

  宮藍錦心房震了震，一瞬間鼻頭有些發酸，他壓制住心底澎湃的情感，遲緩地點了點頭。「嗯，我願意。」

  宮綺紗看著殿門處的二人，鳳眸深處劃過一絲滿意的笑意，隨即，她著人將滿殿的相親人士遣散出宮，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高台。

  身邊人潮湧動，宮藍錦和墨惜顏眼中卻隻有彼此，過了會兒，待人沒那麼多了，擡眸看了看還立在殿中以及雪地裏的人，宮藍錦對史浩南吩咐道：「這些人便交給你安排了，你負責將她們安頓好。」

  說完，不再理會任何人，也不管有多少人的眼睛在盯著，他拉住墨惜顏的手腕便往他的寢宮的方向走，葉護衛見狀，立即點了幾個皇家護衛一同跟了上去。

  宮藍錦的步子很急切，墨惜顏不知道他要帶著她去哪裡，但她既沒掙紮也沒多問，隻是任由他拉著她走。

  左拐右拐不知繞了多少彎子，當來到一處宮殿，她還未來得及看宮殿的名字，便被宮藍錦「拽」了進去，往四周匆匆一瞥，她猜，應該是宮藍錦的寢宮。

  剛被帶進類似寢殿的地方，她還未來得及打量，身後的門「嘭」一聲便被宮藍錦給關上了，隨即她被宮藍錦壓在了門上。

  瞧著眼前的突發狀況，她愣愣地眨了眨眼，心「咚咚」跳了兩下，很快。

  他這是要幹什麼？莫非……

  她還沒「莫非」完，宮藍錦的唇便突然向她壓來，狠狠地壓在她的唇上。

  唇上一涼再一痛，她忍不住「嘶」了一聲，隨即陣地失守。

  宮藍錦的吻很瘋狂，很霸道，甚至帶著侵略性，與她印象裏的形象完全不同，頭一次經歷這樣的吻，她有些無力招架，隻能任他瘋狂奪取。

  過了許久，宮藍錦終於停了下來，她趁機抓緊機會別過頭，急促地喘息。

  宮藍錦困著她肩膀的手緩緩下移，最終摟住了她的腰，而他的額際，則是抵著她的頭，鼻尖抵著她的側臉，燙人的呼吸打在她的臉上，有些燒心。

  她心跳極快，一來便是那般火熱的吻，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便沉默著，等宮藍錦開口。

  「你從天竺趕來這裡用了多長時間？」過了會兒，宮藍錦問她，聲音沙啞得性感撩人。

  「十五天。」她回，聲音同樣沙啞。

  十五天，也就是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了，宮藍錦原本以為她是慢悠悠跑來的那股惱意瞬時消了下去。

  感覺到某個地方在以驚人的速度覺醒，宮藍錦圈著墨惜顏腰際的手突然收緊，讓自己和她貼得更近，而他的唇，則是在她的臉上輕吻著，最終來到她的耳垂，吐著熱氣撩撥。

  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娘，再加上身邊有幾個男人，早已不是小姑娘的墨惜顏自然也感覺到了宮藍錦的變化，耳際的酥癢感讓她縮了縮脖子，雙頰有些發紅。

  「藍錦，別這樣。」她開口，聲音都有些發顫。

  「不要怎樣？嗯？」宮藍錦反問她，雙唇直接含住了她的耳垂，輕輕一咬，她不由渾身一陣顫慄。

  「你和我……我們現在不能這樣，對你名聲不好。」她沒想到宮藍錦會這般「熱情」，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便隻能找著理由胡謅。

  「你不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要我嫁給你麼？既然天下人都知道我要嫁給你，有何關係？」沿著她的耳後往下吻，宮藍錦滿嘴的不在乎。

  「你可知，我等了你多久？你可知，我有多想你？」宮藍錦一邊吻她一邊道，「如今，這些情感都變成了火燒著我，你若不幫我，我可能會被我身體裡、心裡的火燒死，你忍心看著我燒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