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早市

  雖然魯小榮剛才沒有細看，卻也知道，這收音機是一個壞的！

  想要把一個壞的收音機修好，並不容易，即使專門的修理部，能修收音機的師傅，也是鳳毛麟毛。

  雖然心中對沈林修收音機充滿了好奇，但是最終，魯小榮還是默默的回到了臥室，靜靜的躺在床上，思考著沈林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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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臥室外，沈林將收音機的最後一枚螺絲擰上，忍不住伸了一個懶腰。雖然回到了二十多歲，身體素質比前世提升了很多，但是一天的忙碌，還是讓他有點累了。

  更不要說剛剛的收音機修理，更是費腦子。

  睡覺！

  本能的，沈林想要走進魯小榮睡的屋子，不過按照記憶，就在前幾天，他已經和魯小榮分開睡了。這個時候突然闖進去的話，恐怕會將剛剛博來的好感給弄沒了。

  更重要的是，魯小榮已經有了身孕，現在不能讓她激動。

  帶著幾分不舍，沈林回到了自己睡的臥室，就在他準備躺在床上謀劃一下未來的生活時，卻沒有想到只是幾分鐘，整個人就進入了夢鄉。

  「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

  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

  開在春風裡……」

  悠揚的歌聲，讓熟睡的沈林，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他下意識的睜眼朝著四周觀看。

  老式的木頭床，高低櫃，花皮電線……

  還是前世中記憶的房子，他並不是做夢，他真的回到了過去。

  輕輕的推開房門，沈林就來到了魯小榮的房間，魯小榮正在熟睡，身體蜷曲的她，好像在抗拒著什麼……

  沈林看著魯小榮的睡姿，那瘦弱的身體看起來很笨拙，像一隻剛出殼的雛雞，這個形象讓他不免有些心痛。不過他清楚，現在這個時候，欲速則不達，他最重要的，是讓魯小榮養好身體。

  找到魯小榮放在桌子上的梅花牌手錶，沈林見時針才指向六點，就輕手輕腳的走向廚房。

  廚房裡除了一些米，就是昨天剩下的窩窩頭，這怎麼能行呢?

  為了未出生的孩子，他要想辦法為魯小榮增加營養。

  將剩下的五塊二毛錢揣在兜里，沈林就準備按照前世的記憶，朝著早市走去。

  不過想到早市，沈林又把昨天自己修好的收音機，給抱在了懷裡。

  早市是沈林家左邊的一條小街，這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形成了一個市場，不但有挑著擔子賣自家蔬菜雞鴨的農民，而且也有一些賣舊物品的。

  這個修好的收音機，沈林本來就是準備賣的，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本錢！

  走出家屬院的時候，沈林遇到了幾個行路匆匆的鄰居，這些鄰居看著拿著收音機過來的沈林，一個個都無視而去。

  對於他們來說，這個被廠里開除，整天喝酒打老婆的傢伙，根本就入不了他們的法眼。

  沈林沒心思在意鄰居們的對他的冷眼相待，拿著收音機的他，正在琢磨這台收音機賣多少錢合適。

  早市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在這裡買東西，基本上不需要票，但是一些緊俏的商品，卻比商店裡要貴不少。

  「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啊，從廣州進來的尼龍襪子，小伙兒穿上更瀟灑，妹子穿上就漂亮！」

  「連衣裙，從上海批發的連衣裙，一件五塊錢！」

  「胡辣湯，好喝的胡辣湯，一毛五一碗……」

  各種叫賣聲，在早市上響成了一片，沈林從南到北遛了一圈，就找了一個地方，將收音機在地上一放道：「收音機，誰要收音機，外國進口的收音機，音質好，只要二十塊！」

  沈林這一喊，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雖然收音機已經日趨走進了越來越多的家庭，但是二十元的價格，還是吸引了不少人。

  有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穿著發黃襯衫的中年人，朝著沈林面對那偌大的收音機打量了幾眼後：「後生，你這收音機會響嗎？」

  「大叔你放心，這收音機音質槓槓的。」沈林說話間，就擰開了開關，一陣悠揚的歌聲，就響了起來。

  「日落西山紅霞飛，……」

  清晰的音質，一下子引來了不少人的關注，更有人盯著收音機上的英文字母道：「是從國外進口的，這音質比我們家新買的都好。」

  「聽著很不錯，就是老了點。」

  沈林拍了拍收音機道：「我這收音機，年頭是不少了，不過剛剛請了一個師傅整修了一下，按師傅的話說，這收音機四五年之內，不會有問題。」

  「大家誰喜歡，二十塊拿走，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兒了！」

  那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仔細的朝著收音機打量了兩眼，神色中充滿了猶豫。

  他一直想要買一台收音機，可是新收音機有點貴，一台需要他一個月的工資。

  現在這台，從外型上看，比新的收音機並不差，卻只是新收音機一半的價錢。

  雖然舊了點，但是這收音機的音質，卻是他聽過最好的。

  「小伙子，十五塊錢，我就買了！」中年人一咬牙， 沉聲的說道。

  沈林看著一副肉疼模樣的中年人，知道這是一個想買的人。當即笑了笑道：「大叔我算看出來了，你還是很有眼光，很有品位的。這樣吧，咱就一口價，十七，你覺得可以，就拿走；不行的話，你再轉轉。」

  十七雖然多了兩塊，但是對中年男子來說，也是可以接受的，他擺弄了一下這收音機，試著調了幾個台，就發現大部分台的音質，都很純淨，極具穿透力，聽起來猶如天籟。

  這一個發現，讓中年人越發的愛不釋手。

  「小伙子，你這老物件，如果我拿回家不響了怎麼辦？」中年男子剛要掏錢，又遲疑了一下。

  中年男子擔憂什麼，沈林哪裡不清楚，當下痛快道：「大叔，我就住在離這兒不遠的五金廠家屬院，這一年內，只要不是人為損壞，我都給您修。」

  「要是人為損壞的話，我修理只收一個零件錢。」

  聽沈林說的這般實在，內心又特別喜歡這收音機，中年男子一咬牙道：「行，我買了。」

  一張工農兵，一張五元的票子，再加上兩張發紅的一元，很快就落在了沈林的手中。

  摸著硬的扎手的工農兵，沈林高興極了。這一台二手收音機，就掙了昨天辛苦一天的錢，要是收一台舊電視，那……

  手裡有了錢，沈林的底氣就足了起來，在早市上轉了一圈，除了五斤雞蛋，又買了幾斤小米和兩個燒餅。

  只不過讓沈林失望的是，他所期望的電烙鐵，根本就沒有找到賣的，只在一個賣五金的攤位上，買了幾把螺絲刀。

  回到家的時候，魯小榮已經醒了，正在做早飯。她看著提了一大包東西的沈林，忍不住問道：「你這是哪來的？」

  「早市上買的。」沈林揚了揚手中的雞蛋道：「媳婦兒，等下咱們煮三個雞蛋，你兩個我一個。」

  看著沈林用柳條筐提著的雞蛋，魯小榮有點心疼。這才剛剛吃了魚肉，又吃雞蛋，實在是太浪費了。

  沈林還是和以往一樣貪吃！

  但是好吃歸好吃，現在的沈林，用的是他自己掙來的錢，這讓魯小榮想要說什麼，又說不出口。

  沈林不等魯小榮說話，就拿起雞蛋準備洗了煮。

  「你……你昨天掙的錢，是不是花光了？」魯小榮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沈林昨天掙了十一塊錢，給了房東五塊，再加上現在這些東西，應該剩不下什麼了。

  正準備將洗好的雞蛋放進鍋里煮的沈林，聽魯小榮問，就隨口道：「沒，現在我還有不到二十塊錢，昨天收的收音機讓我賣了十七。」

  收音機賣了！

  魯小榮心中一陣心疼，那台收音機昨天播放的軍港之夜，那歌聲空靈又飽滿，讓她聽著很舒服。

  「收音機你多少錢收來的？」

  「五毛，電教室的那些人不會修，白白糟蹋了好東西！媳婦兒，你知道什麼地方賣電烙鐵嗎？」沈林放好鍋，隨口問道。

  五毛的東西，經過沈林一修，就掙到了十七元，這……

  「我幫你問問，對了，你啥時候會修收音機的？」魯小榮忍不住好奇的問。

  她和沈林也結婚半年了，經歷了沈林一家從風光無限到現在的落魄，對自己的男人已經失望之極，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會修電器。

  「小時候愛琢磨這個，琢磨得多了自然就會了。」沈林對此事早有準備，所以很正常的回答。

  白水煮雞蛋，蛋花麵湯，幾個黃面饃饃，再加上一碟小鹹菜，雖然清淡，卻很可口。

  沈林雖然下定決心要給魯小榮加強營養，但是手中也需要本錢的他，現在一分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半花，更何況，給魯小榮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增加營養，要一步步來。

  「你今天準備幹啥去？」魯小榮在沈林的堅持下，最終還是拿起了雞蛋。

  沈林吃雞蛋的動作很慢，不是他不捨得，而是他怕自己一口吞下去，魯小榮會把她手裡的雞蛋硬塞給自己。

  「收舊報紙。」對自己接下的計劃，沈林也不隱瞞，他笑著道：「今天要是順利，說不定還能收一兩件舊電器。」

  魯小榮看著這個陽光又自信的男人，心裡莫名的一動。這還是那個形同陌路的男人麼？昨天還是只知道喝酒和打自己！

  猶豫了一下，魯小榮最終道：「撿破爛不是長久之計，你……你最好還是找個臨時的工作。」

  「我知道，這撿破爛我最多也就做半個月！」沈林有自己的打算，也並不瞞著魯小榮。

  說話間，沈林又拿出了五塊錢遞給魯小榮道：「這五塊錢你先放著，省得我丟了。」

  看著沈林遞過來的錢，魯小榮竟有些恍惚。

  就在她準備說什麼的時候，一股噁心的感覺，一下子從她的胃中涌了出來，魯小榮快速的捂住嘴，朝著廚房的水池跑去。

  乾嘔了兩下，沒有吐出什麼東西的魯小榮，用涼水漱了一下口，就走了出來。

  對於魯小榮這種反應，沈林覺得很正常，畢竟魯小榮現在已經懷孕了。不過這種情況，魯小榮自己並不知道。

  自己要不要直接告訴魯小榮懷孕了呢？沈林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暫時別說。

  畢竟自己此刻和魯小榮差不多已經到了離婚的邊緣，如果一下子告訴魯小榮這個事情，說不定魯小榮會胡思亂想。

  還不如自己慢慢的改變，而懷孕的事情，則讓魯小榮慢慢的發現。

  孩子，為了你，爸也只能做到這啦。

  心中打定主意，沈林就朝著魯小容問道：「怎麼了？」

  「沒事，可能是昨天吃的有些油膩了。」魯小榮重新拿起雞蛋道。

  吃過早飯，魯小榮就去上班。沈林並沒有立即出門，而是把家收拾了一番後，這才找陳嬸兒借了平板車，朝著另一家他計劃好的工廠走去。

  剛剛出家門的時候，不少人都看到了拉板車的沈林，有人打招呼，也有人只是瞟了沈林一眼，就將目光看向了別處。

  沈林對於這些，並不在意，重生一世，他哪有時間在乎這些人鄙視的白眼兒？他要的，是讓自己和家人過上好日子。

  花了三毛錢，沈林買了喜梅煙，然後大踏步的，走進了工廠的辦公區。

  也就在此時，魯小榮的手中，已經多了一個通知。

  一個讓她去車間鍛鍊的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