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白頭偕老

  「娘，娘！」

  哭聲更加真切了，余枝找了半天沒找到人，急了，猛地睜開了眼睛。

  「娘，您醒了？！爹，哥哥，弟弟，快看，快看，娘醒了！」花花眼裡還掉著眼淚，這會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看到娘睜開眼睛，她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

  其他人也都露出驚喜的笑容，喊娘的喊娘，喊夫人的喊夫人。

  反倒是余枝，看到這麼多人圍在床前，嚇了一大跳，「我這是怎麼了？」她以為她用了很大的力氣，其實聲音特別虛弱。

  花花嘴快，搶先說道：「娘，您一直不醒，嚇壞我們了。爹和哥哥都不上衙門了，還找了許多廟裡的和尚來念經……」

  聞九霄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花花，你娘才醒過來，精神不濟，你少說幾句別吵到她了。」

  花花連忙捂住嘴巴，「娘，我不說了，我不吵您，您要快點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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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枝對她笑笑，然後看向跟她趴在一起的小兒子，小傢伙眼裡還含著淚，小手緊緊攥著她的大拇指，看向她，一副依賴又委屈得不得了的模樣。

  「娘。」

  余枝心疼壞了，她這個小兒子呀，其實養得比哥哥姐姐都精細。她病了的這段日子，難免會忽略了他，他年紀小，又不像花花那樣是個愛說話表現的，乖巧的外表下心裡還不知多惶恐呢。

  瞧，這小嗓子哭得都啞了。

  余枝又看向大兒子，正好看到他轉過臉擦淚，她的眼裡浮上愧色，就跟有一隻手摘她的心肝似的。她的好大兒看似長大了，聰明又能幹，其實也不過還是個少年。放在她上上輩子，還是個初中生呢。

  這段時間他爹出京了，府里府外所有的事情都壓在他稚嫩的肩膀上，可想而知他的壓力有多大了。而他在她跟前從來都是笑著的，背地裡還不知道幾多艱辛呢！

  「崽兒，辛苦你了。」這是她的好大兒，她心裡最疼愛的好大兒！余枝目光柔和地望著他。

  聽到這一聲久違地暱稱，聞西洲一怔，隨後鼻子一酸，眼淚模糊了雙眼，「娘，兒子不辛苦。您能醒來，兒子高興。」他聲音哽咽。

  娘能醒過來，對他來說是天底下最高興的事情了。

  看過了三個孩子，余枝看向聞九霄，不想卻先看到了床帳上的經文，不由一怔，然後四下打量起來。

  不僅床帳上，還有床上，牆上，門上，都貼著經文，還有符篆。屋裡還擺著香爐，香爐里青煙裊裊。角落裡還坐著閉目念經的和尚……

  余枝嘴角一抽，這擺設，怎麼這麼像靈堂呢？也就差一口棺材了。

  能幹出這事的……余枝看向聞九霄。

  果然，聞九霄的眼神有些飄，她想笑，心裡卻是一嘆，她這一覺，似乎把所有人都嚇壞了。他們以為她想不過來了，急切地又是求神拜佛，又是貼滿經文符篆，搞得跟邪教復活儀式似的。

  復活……余枝心中一跳，聞九霄不會真的是在「復活」她吧？明明她還有氣來著……

  迎上余枝不可思議地眼神，聞九霄狼狽地別開視線，清清嗓子，道：「舟舟，你娘才醒，還需要休息，這麼多人圍著會吵到她，你帶著弟弟妹妹出去……」

  把兒女支走了，幾位念經的大師也讓他們回原來住的院子念了，順便還讓人把香爐也抱出去了，屋裡只剩下余枝和聞九霄兩個人。

  「你回來了？」余枝對聞九霄笑笑，那清麗的笑容落在聞九霄的眼裡，他的心都跟著顫了一顫。

  「嗯，你讓兒子去迎我的那天回來的。」他看著她的臉，一刻都捨不得移開視線。

  「我睡了多久？」余枝目光落在他滿是鬍渣的下巴上。

  「三天。」聞九霄輕聲道。

  他沒有說在她昏睡的三天裡他用盡了各種辦法，試圖喚醒她，都失敗了。

  「對不起，又嚇著你了。」余枝看著聞九霄的眼睛，在他的眼睛裡，她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臉。

  聞九霄搖頭，「你醒過來就好。」我不在意你有沒有嚇到我，只要你醒過來就好。這一輩子那麼長，你捨得我一個人孤單？

  「還睡嗎？」聞九霄輕撫著她的臉。

  知道她愛乾淨，他每一天都幫她擦拭身體，不假他人之手。

  余枝笑了一下，「應該不會再睡了。」冥冥之中，她有這樣的感覺。

  她在意的工作，升職加薪，其實也就那麼回事。她最放不下的親人，在夢裡她看到了在跳廣場舞的媽媽和跟保安大叔下棋的爸爸，他們應該差不多從她猝死的悲傷中走出來了吧？

  她沒有夢到修真界的那一世，因為在修真界她其實並沒有融入進去，更多的是冷眼旁觀，就好像在那裡度了個假。

  那其實不是夢，而是上天給她的警示，以後她就能安心地留在這方世界了吧！

  「聞九霄，以後我就留在這裡，陪著你和孩子們。我們一起看著他們長大，娶妻生子，嫁為人婦，然後我們兩個就變成了白髮蒼蒼的老頭和老太婆，你說好不好？」

  「好！」聞九霄聲音顫抖，他雙手包住余枝的手，捂在自己的臉上，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洶湧的淚意逼退。

  白頭偕老，枝枝與他定下白頭偕老的盟約！

  余枝卻察覺到了不對，「你的手腕……」

  聞九霄的兩隻手腕傷都纏著白布，隱有血跡滲出。

  聞九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輕描淡寫地道：「沒事，受了點小傷。」頓了一下，「回程不大順當，受點傷是難免的。」

  他不說後面的話還好，他一解釋，余枝更加懷疑了，誰受傷還帶對稱的？他三天前就回來了，傷口怎麼可能還流血？這應該是新傷！

  新傷……在京里誰能傷得了他？余枝眼睛驀然睜大，不會吧，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你自己割的？放血救我？聞九霄，你要氣死我了，你是千年人參成精嗎你的血還能救人？你笑什麼呀？你說話！你傻不傻？」余枝哽咽了，大大的眼睛浮上水汽。

  「好，好，好，是我傻。你別生氣，你才醒彆氣著自己。」聞九霄連忙安撫，指腹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珠，「枝枝，我很開心。」

  你能醒，我很開心！

  你心裡有我，我很開心！

  我們白頭偕老，我很開心。

  他不是傻，他只是想讓她醒來。他不僅放過自己的血，他還威脅方丈大師把他的壽命分她一半，未果，還揚言要燒了護國寺……

  只要能讓她醒來，任何代價他都願意。

  「聞九霄……」余枝淚眼朦朧。

  「不哭，我們要高興。」聞九霄輕聲哄著，忽然臉色一變，喪鐘，宮裡敲響了喪鐘。

  宮裡這個時候敲響喪鐘的……只能是皇上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