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心寒

  聞九霄木然地坐著，眼珠子都不動一下，對母親的話更是充耳不聞，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尊雕像呢。

  他這樣的態度讓侯夫人很是不滿，之前還仔細斟酌言辭，生怕戳了他的肺管子，暗示了那麼多，嘴皮子都快說破了，他連點反應都沒有，你說氣人不氣人？

  又不是她讓老三媳婦得病的，他作出這副死樣子給誰看？

  「老三，你是怎麼打算的？娘知道你和余氏夫妻情分深，但你也得多為三個孩子打算吧？尤其是花花和壯壯，年紀還小，你那府里可不能沒有女主子。你還年輕，過日子得朝前看……」

  聞九霄噌的一下站起來了，直直望向侯夫人，「母親這是何意？」他身側的手攥得緊緊的，竭盡渾身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心底的戾氣。

  身居高位，又殺伐果決，聞九霄早就養出一身駭人的氣勢，被他這樣望著的侯夫人都忍不住大腦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惱羞成怒，大聲嚷嚷，「怎麼的，我還不都是為了你好？不孝的東西，難不成你還想弒母？」

  嚷嚷得聲響，其實特別心虛，老三這個狗東西，十來歲就不聽她的話了，現在怕是更不能聽她的了。

  「為我好？」聞九霄一臉嘲諷，「母親都盤算著要拆散兒子的家了，這是為了我好？」別人不知道實情，以為枝枝已經病入膏肓了，身為婆婆的還不知道嗎？但凡她多關心一些，也會知道枝枝只是虛弱了些，離病入膏肓還有十萬八千里呢。

  枝枝不孝順嗎？晨昏定省做得也不比大嫂她們差呀，就算偶爾裝病偷懶，可這些年也沒少孝敬母親好東西啊！他們在山雲縣那些年，但凡有點什麼好東西，枝枝都不忘派人送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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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母親是怎麼待枝枝的？她病了，她自持身份，就去看過兩回。巧的是兩回都趕上枝枝睡了，母親連等她醒來的耐心都沒有，得知人睡著了說了幾句場面話就回去了。現在更是操心起他續娶的事情了！

  什麼為了他好，為了花花壯壯，假的，全都是假的。母親只是不甘，不甘自己不聽她的話擅自娶了枝枝，這麼多年了，枝枝都為他生下兩兒一女了，母親都還耿耿於懷，她一點都不念著枝枝的好。

  聞九霄只覺得這太諷刺了，同時還無比地心寒！

  都說愛屋及烏，真要是為了他好，母親就不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對枝枝寬容一些嗎？

  侯夫人惱怒，「逆子，你以為娘想提？這不是你媳婦自個身子骨不爭氣嗎？娘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

  「不要再說了！」聞九霄猛地打斷她的話，「母親，枝枝好好的，枝枝什麼事都不會有，她會長命百歲的。」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聞九霄轉身退出。他怕他在呆下去會忍不住掀翻桌子砸了屋子。

  「這，這……他，他……」侯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半天才緩過來，「這個冤孽，他這是何苦呢！」她怎麼就生了這麼個擰巴的東西呢？

  侯夫人可沒把他的話當真，只以為她那個情種兒子不願意接受現實。老三家的若好好的，能三個月不出來露面？連府里的庶務都是花花那個丫頭學著管，八成是病得起不來了。老三待她可真好，硬是把人保護得密不透風。

  聞九霄回到府里，立刻就吩咐門房閉門謝客，再三命令，任何人都不許打擾夫人靜養，前面府里來人探望也一律擋了。還給府里的奴僕都下了禁口令，夫人的事一個字都不許往外傳的。哪個膽敢背主，一家子都賣到採石場去。

  為了確保奴僕的忠心，聞西洲三兄妹商量著制訂了一系列措施。

  比如，若是有人收買府里的人，速速上報，不僅收買的人給的銀子可以自己留著，府里還會獎勵同樣數額的銀子。發現同伴有可疑之處，立即上報，查證屬實的，獎銀十兩！

  如此一來，平北侯府的奴僕個個睜大眼睛，互相盯著，就想瞅出對方點可疑之處來，好領賞銀。同時他們也特別希望有人找他們打聽消息，不僅能立功，還能得到好大一筆意外之財，搞不好抵他們一兩年的月錢呢。

  聞西洲得中狀元之後就進了翰林院，任從六品修撰。

  這天他從翰林院出來，有一位少女攔住了他的去路，「聞世子，我有事找你。」

  少女身材高挑，臉上帶著嬰兒肥，有一雙圓圓的眼睛。她看向他的時候眼神清澈，跟以往那些偶遇他的姑娘很不一樣。

  「請問姑娘是？」聞西洲彬彬有禮。

  少女臉蛋微紅，「哦，我是平王府的，宮宴上隨母妃拜見過令堂小聞夫人，小聞夫人很是和藹親切……得知她病了，我外祖父老家是南邊的，有一位醫術特別好的神醫，我拜託父王把人請過來了，林神醫，你快來！」她轉頭喊。

  好傢夥，不僅把人請來京城了，還直接帶過來了。

  「聞世子，若是還不行，我父王喜好遊山玩水，遊歷過不少地方，我再托他幫忙尋訪更好的大夫，小聞夫人那麼好的人，她肯定會沒事的。」

  這少女言辭誠懇，表情一點都不作偽。像是怕聞西洲拒絕似的，她急急地說完，丟下那位所謂的林神醫轉身就跑開了。

  聞西洲……

  他看著少女小鹿般遠去地背影，眼底又驚又訝。平王府？母妃？這麼說她是平王府的郡主了？

  一直到馬車上，蒹葭郡主的心還怦怦跳。她說謊了，神醫不是父王找來的，是她自己請來的。小聞夫人那麼好看溫柔的人，她希望她快點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