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局勢嚴峻

  傍晚時分，三分區的隊伍就到了谷家峪村。

  這個時候，谷家峪的父老鄉親早已經轉移，只剩下民兵和村幹部還在，而且早早的就已經準備好晚飯。

  晚飯是白面饅饅，還有燉肉。

  戰士們走了一天，又累又餓，這會終於吃上了熱騰騰的飯菜，吃過飯，許多戰士便在地道中倒頭睡下。

  幹部們卻不能睡，還要開會。

  看到卡爾森站在地下掩蔽室外面探頭探腦，孫彬便招手示意他也進去。

  卡爾森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孫司令，我旁聽你們的軍事會議合適嗎？」

  「沒有什麼不合適的。」孫彬一擺手道，「首先，你是我們的朋友而不是敵人，對於朋友我們沒有秘密，而且我們開會的內容也不是啥秘密。」

  「好的，那我很榮幸能參加你們的會議。」卡爾森喜滋滋的蹲到掩蔽所角落。

  

  這個漂亮國鬼子還是有點意思，自從來到晉西北根據地之後，幾乎沒跟旅長以及李雲龍這些高級幹部有什麼接觸，他甚至不想採訪正規軍，而是始終把注意力集中在晉西北軍區的地方武裝以及民兵的身上。

  卡爾森又從挎包里取出日記本。

  末了還不忘問孫彬道：「我可以做記錄嗎？」

  「當然，你想記就記。」孫彬反正無所謂，因為接下來他要傳達的內容或者說戰術，真的不是秘密，只要打起來，鬼子很快就會知道。

  鬼子都能知道的東西，有必要瞞著卡爾森？

  孫彬把目光轉回三分區的幾十個幹部身上。

  參加會議的都是三分區的高級幹部，三個地方團的團長，三個縣大隊的大隊長，再就是二十多個區小隊的小隊長。

  谷家峪民兵隊長谷老杆也列席會議。

  「是這。」孫彬沉聲道，「前天晚上我到安化縣城開會，軍區陳司令員向我們傳達了總部首長的指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證父老鄉親的生命安全。」

  「所以，我們三個分區的地方部隊必須配合主力部隊打好第二階段的阻擊戰。」

  「而我們三分區的任務，是死守崞縣、平安縣及安化縣之間的這片三角區域，確保不讓日軍從三座縣城間迂迴過去！」

  「我們三分區的三個地方團，總共還剩下大約兩千人。」

  「三個縣大隊、二十多個區小隊再加上各村的民兵隊，還有三千多人。」

  「也就是說，我們三分區目前一共還有五千多的兵力，但是要負責防禦縱深將近三十公里的區域，任務還是十分艱巨的。」

  「但是好在，也不都是壞消息。」

  「我這裡有個好消息告訴大家。」

  聽到這，與會的幹部齊聲問道：「什麼好消息？」

  「我們馬上就要換裝了。」孫彬說道，「今天晚上，軍區後勤部的同志就會給我們運來三千多支步槍，一百多挺機槍，再還有五十多具擲彈筒。」

  「真的？」與會的幹部頓時大喜過望，那些民兵隊長尤其高興得不行。

  因為一直以來，他們民兵隊都只能使用地方部隊淘汰下來的老舊步槍，就這樣的老舊步槍兩個人才有一桿，還做不到每人一條槍。

  現在軍區首長終於要給民兵隊配槍了。

  還是有個區小隊長問道：「司令員，發的什麼步槍？不會又是老套筒吧？」

  「什麼話？軍區首長會給咱們發老套筒？」孫彬冷哼一聲，又道，「都是七八成新的三八大蓋，是正規軍剛剛從殺豬口戰場繳獲的。」

  「太好了。」幾十個民兵隊長用力的揮拳。

  遂即又有一個縣大隊長問道：「子彈呢？能不能多發點？每人五發太少了。」

  「對對對，五發子彈太少了。」其他的幾個大隊長還有二十多個區小隊長紛紛點頭，光有槍沒有子彈，那不成了燒火棍？

  「放心吧，你們能想到的，軍區首長會想不到？」孫彬道，「這次軍區後勤部的同志會把彈藥跟裝備一起送來谷家峪，每條槍足足有一個基數的彈藥。」

  「太好了！」與會的大隊長、小隊長聞言高興得差點跳起來。

  有了這一個基數的彈藥，那他們就可以放開手跟小鬼子幹了。

  孫彬嘿嘿一笑，又說道：「軍區首長還說了，這一個基數的彈藥打完，還能再補充，守著這麼大一兵工廠，同志們還怕沒有彈藥可用嗎？」

  「就是有一點，子彈殼得不能扔，得搜集起來。」

  「因為把子彈殼運回兵工廠，就又能復裝子彈，都聽見沒有？」

  「聽見了！」與會的所有幹部轟然應諾，直恨不得鬼子現在就打上門，這樣他們立刻就可以大顯身手。

  蹲在旁邊的卡爾森就有點懵。

  這真的是民兵？民兵的士氣真的可以這麼高昂？

  一邊卻在日記本上寫道：相傳在獨立戰爭時期，我們阿美瑞克的民兵都是自備乾糧以及武器參與戰鬥，從始至終擁有無可比擬的高昂士氣，說真的，我原本是不相信的，我認為那都是以訛傳訛，是後人為了美化前人編出來的故事。

  但是今天，我卻開始相信這個傳說可能是真的。

  原因非常簡單，因為我看到了另一支差不多情況的民兵。

  孫彬停頓了下，又接著說道：「說完人員、武器、彈藥以及作戰任務，現在我再跟同志們說說具體的戰術。」

  「雖然我們有五千多人，」

  「武器裝備很快也要換新的，」

  「甚至就連彈藥也能敞開了供應，」

  「但是敵強我弱的局面，並沒有改變。」

  「因為參與這次掃蕩的日軍，很可能已經增加到了九個甚至十個師團。」

  「十個師團，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軍區首長說，淞滬會戰日軍只用了九個師團就把一百多個師的國軍精銳打得險些全軍覆滅。」

  「現在我們晉西北軍區就一個主力縱隊，再加上三個軍分區，滿打滿算也就剩下三萬人左右，卻要面對日軍十個師團將近二十萬人，所以這個局面不是一般嚴峻，同志們，現在的局面可以說是嚴峻到了極點！不能再嚴峻了！」

  整個地下掩蔽所的氣氛終於變得嚴肅起來。

  孫彬又說道：「分解到我們三分區，到時候很可能要面對日軍一個師團甚至兩個師團的猛攻，我們才只有五千多人，而且是地方部隊，卻要面對鬼子的兩個師團，同志們，你們知道問題有多嚴重，你們知道局面有多麼嚴峻嗎？」

  卡爾森便忍不住在日本記上寫道：這是一個必死之局！

  孫彬又說道：「日軍有坦克，大炮，天上甚至還有飛機，他們的人數比我們多，戰鬥經驗也比我們豐富，同志們哪，這仗真的不好打呀！」

  整個地下掩蔽所已經變得鴉雀無聲，與會的幹部一個個都是神情凝重。

  卡爾森在他的日記本上緊接著寫道：恐怕就連漢尼拔、凱撒、拿波侖來到這裡，也是斷然破解不了眼下的這個危局。

  停頓了片刻，孫彬又道：「但是好在，軍區首長想到了辦法。」

  「這個辦法，就是土撥鼠戰術，就是在咱們的整個防區內，挖開成千上萬個洞，每個洞的洞口挖散兵坑、戰壕。」

  「要把每個洞口都修成一個單兵工事。」

  「而最最重要的是，所有的洞都必須與我們的地道網相連！」

  「也就是說，我們的人員及武器裝備，不必經過地表陣地，可以通過地道實現各個陣地之間的快速安全的轉移。」

  與會的幹部們頓時間眼前一亮。

  卡爾森也是有些懵，這樣也行？能行？

  孫彬又說道：「由於我們事先破壞了道路並埋了大量地雷，再加上還有縱隊主力在沿途的不定點的阻擊，所以日軍至少還要三天才能夠推進到平安縣，那麼這三天的時間，我們就要全力以赴挖洞，能挖多少挖多少，挖越多越好，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參加會議的團長、大隊長還有小隊長轟然應諾。

  「現在散會。」孫彬一揮手道，「都回去忙吧。」

  與會的幹部們頓時間一鬨而散。

  谷家峪的民兵隊長谷老杆要走，卻被谷小北叫住了。

  「老杆叔。」谷小北擔心的問道，「俺娘、俺嫂子還有小土豆沒事吧？」

  「沒事兒。」谷老杆一擺手說道，「你娘、你嫂子還有你侄子都挺好，這一路上也都有咱們的同志照顧，小北你不用擔心的。」

  「這就好。」谷小北聞言鬆了口氣。

  孫彬說道：「小北，你要是實在擔心……」

  沒等孫彬把話說完，谷小北就說道：「司令員，我絕不可能當逃兵。」

  「那就什麼都別想。」孫彬拍了拍谷小北肩膀，又說道，「早點睡吧，明天一早起來就有得忙，挖洞可是體力活！」

  谷小北輕嗯了一聲，倒頭睡下。

  一邊的卡爾森卻怎麼也睡不著。

  打著手電筒，又用帆布雨披遮擋住，儘量不影響別人。

  然後卡爾森在自己的日記本上寫道：我想我已經找到想要的答案了，我想我已經知道八路軍想要什麼了，他們想要的其實非常非常的簡單，就是想要讓他們的父母妻兒、想要讓他們的親人過上好的生活。

  他們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吃飽飯。

  他們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背上書包上學。

  他們希望逢年過節的時候能扯三尺花布，給心愛的人做一身花衣裳。

  他們很努力的生活，他們對於生活充滿了無限的熱愛，正因為熱愛，所以無畏，他們願意為了這樣的美好生活而付出一切，包括他們寶貴的生命。

  所以，我之前在戰場上看到的一切就都能解釋得通了。

  這就是他們為什麼明知道必死，還會義無返顧的抱著炸藥包沖向日本人的坦克。

  這就是他們為什麼明知道必死，還會毫不猶豫的一個人一條槍就敢於發起衝鋒，既便是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

  正如孫彬司令員所說，

  接下來的局面只會嚴加的嚴峻。

  所以，像之前那樣的場面還會一次又一次的重複上演，甚至會更加頻繁的上演，我仿佛已經可以預見到那無比悲壯的畫面。

  所以我決定加入他們。

  跟他們一起戰鬥！

  盟軍萬歲！

  ……

  破曉時分，王野率領戰狼大隊進至大王嶺附近。

  看了看兩側的地形，王野說道：「就這裡吧，狙擊中隊搶占兩側制高點，格鬥中隊和特勤中隊埋伏在公路兩側。」

  「以我的槍聲為號。」

  「槍聲一響就同時開火。」

  「爭取第一波火力急襲就幹掉至少一半鬼子。」

  王野一聲令下，戰狼大隊的一百多名隊員便迅速進入公路兩側的泥濘地。

  王野自己也帶著魏西來上到右側一處制高點，這處制高點的視野非常好，可以將至少兩公里長的公路路段盡收眼底。

  戰狼大隊的戰術素養真不是吹。

  儘管也很疲憊，但還是很快就完成偽裝潛伏。

  王野通過望遠鏡的視野掃過去，已經看不到一個隊員的身影，都躲好了。

  便是近在咫尺的魏西來，也幾乎是周圍泥濘的地面融為一體，因為他身上的帆布斗蓬早已經沾滿了黃泥漿，再用帆布斗蓬向著身上一裹，立刻就變成了一灘爛泥地，王野就在不到兩米遠都分辯不出。

  「隊長，能問你個事嗎？」魏西來小聲問道。

  「問啥？」王野收起望遠鏡，也將沾滿黃泥漿的帆布斗蓬蓋在自己身上，又用狙擊步槍的槍管在斗蓬前方捅出一個小孔。

  再從這個小孔把槍管伸出去。

  做完了這一切，才把塞住槍口的破布條拔掉。

  這種泥濘天行軍很容易摔倒，所以必須得用布條塞住槍口，要不然萬一有泥沙進了槍口就很容易導致卡殼，到了戰場上，這是會要命的。

  魏西來又問道：「隊長，跟妹子親嘴是個啥滋味？」

  「咋？」王野笑罵道，「你個小破孩也想跟妹子親嘴啊？」

  「隊長，俺都已經十八歲了。」魏西來不滿的說道，「要不是因為打鬼子，俺早就娶了媳婦，沒準娃都已經生了好幾個了。」

  王野道：「想知道親嘴是個啥滋味你別問我，自己親去。」

  「不說拉倒，哼。」魏西來輕哼一聲，又道，「俺們村有個妹子叫小花，打小跟俺一塊長大的，長得可水靈了，跟王醫生也差不多，等哪天俺回去了，就娶她過門，到時候俺不光要親她，俺還要，還要……」

  就在魏西來想入非非的時候，前方公路上忽然有了動靜。

  「小灰灰，噤聲。」王野說道，「有鬼子的尖兵組過來了。」

  魏西來立刻噤聲，同時微微掉轉狙擊步槍，用瞄準鏡鎖定前方的公路。

  透過瞄準鏡視野，果然看到有三個鬼子兵擺開了丁字陣，一前兩後正沿著遍時泥濘的公路鬼鬼祟祟的往前走。

  時不時的，三個鬼子就會停下來胡亂開槍。

  公路兩側的制高點是鬼子尖兵的重點目標。

  王野和魏西來藏身的這個制高點也挨了一槍。

  不過王野和魏西來毫髮無損，這樣要是都被能打中的話，運氣也太背。

  才三個鬼子尖兵，自然不值得戰狼大隊動手，要不然就是大炮打蚊子。

  可能是覺得附近地形也沒有多險峻，三個鬼子尖兵覺得不可能有伏兵，於是就繼續往前搜索前進，走在前面的那個鬼子工兵還不停的拿探雷器在公路上四處掃動，時不時的這個鬼子工兵就會停下腳步，從挎包取出小旗插公路上。

  尖兵組負責探路，自然是不可能有時間排雷。

  又過了半個小時，鬼子尖兵組已經走得遠了，鬼子的前衛部隊過來了。

  鬼子的前衛部隊大約一個步兵中隊，可能還有一個工兵小隊，全加起來差不多有兩百多人的樣子，一邊排雷，一邊往大王嶺方向開過來。

  沒看到坦克或者裝甲車，應該是中間的某座或者幾座橋樑還沒有修好。

  差不多到上午八點多鐘，鬼子的前衛部隊完全進入戰狼大隊的伏擊圈。

  於是，王野便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只聽噗的一聲悶響，挎著軍刀走在隊伍最前面的鬼子大尉毫無徵兆的一頭倒在了泥濘之中。

  接著，戰狼中隊的一百多名隊員也紛紛開火。

  只一波火力急襲，鬼子的前衛部隊就倒下了一百多個人。

  鬼子的這個前衛部隊真是倒了血霉，半道上遇到這麼一股兇悍的敵人。

  還沒等剩下的另一半鬼子反應過來，戰狼大隊的第二波火力傾瀉過來，於是剩下的一百多個鬼子也全部交待。

  這仗打得簡直了。

  前後不到兩分鐘，一個加強中隊兩百多個鬼子就全報銷。

  王野卻是絲毫沒有貪功，甚至都沒讓隊員下去打掃戰場，因為現在他們晉西北軍區並不缺乏裝備，甚至連民兵都已經用上了三八式步槍。

  戰狼大隊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延續第1師團的推進速度。

  「撤！」開完第二槍，王野便毫不猶豫的從泥濘中跳起身，下令撤退。

  埋伏在公路兩側以及周圍制高點上的隊員便紛紛跟著起身，快速撤離，只片刻，便消失在了兩側起伏的丘陵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