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要麼忙著活,要麼忙著死
2024-05-07 06:44:36
作者: 默叔叔
「我?」
「等我頭髮花白,老眼昏花,連路都走不動的時候,他們會放我出去吧。」
瑞德已經自知自己的命運,在漫長的歲月之中,安然接受了。
他想起吳行知,肖申克的人都喜歡稱呼他為瘋子,永遠不會安分,仿佛肖申克的高牆對他來說毫無意義一般。
這樣的人,或許才會去想著出去吧。
「那麼,告訴我你想去哪裡?芝華塔尼歐?」
瑞德一驚,轉頭去看安迪,他的神色很認真,似乎真的在和一個只能終生待在肖申克的囚犯討論未來一般。
「什麼?」
「芝華塔尼歐。」安迪重複了一遍,似乎並不指望瑞德的回答,自顧自地說道:「在墨西哥,太平洋上的一個小島。」
「你知道墨西哥人怎麼形容太平洋嗎?」
瑞德不知道安迪想表達什麼,「我不知道。」
「他們說那裡是沒有記憶的,我想到那裡安度餘生。」安迪定定的望著前方,在他的前面,是監獄灰暗的樓房,以及困住人生的高牆,但是他的眼睛,卻像是穿過了這些,看到了更遠的地方。
「那是一個沒有記憶但是溫暖的地方,我想在那裡開一家小旅館,就在沙灘上,買幾艘不值錢的破船,把他們修好,翻新一下,帶著客人出海,在船上釣魚。」
瑞德看到他的神色,恍惚中,感覺這個老友和自己之前認識的任何時候都不一樣。
之前的他雖然也與眾不同,但是總歸是在監獄的規則之內,而現在——
他的神色讓瑞德想起一個人,那個剛來的亞洲人。
臉上帶著作為囚犯不可能擁有的色彩,就好像,他們從來都不屬於肖申克一般。
可惜,無論如何,他們所處都在高牆之下。
瑞德強迫自己忘記這些悲觀的想法,他很樂意在這種時候陪老友一起幻象。
「芝華塔尼歐?」
「是的。」安迪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露出了嚮往的笑容,他對瑞德說:「在那種地方,我需要一個什麼都弄得到的幫手。」
語氣中好像面前有一扇大門,只要自己答應,就可以攜手直接走出去一般。
瑞德幻想著安迪所說的一切,卻發現以自己的想像力,根本想像不出來那些美好,他微微低頭,帶著嘆息:「我覺得外面的世界可能不適合我。」
他環顧四周的高牆:「我大半輩子都在這裡度過。」
「我已經被體制化了,就像布魯克斯一樣。」
當然,布魯克斯,一個可憐的老人,他們的忘年交。
在監獄中呆了一輩子,垂垂老矣的時候被放出去,根本無法接受外面的世界,最終在逼仄的旅館中上吊自盡。
瑞德並不覺得自己和他有什麼不同,監獄的一切太過於熟悉,反而放他安心。
「別看輕自己。」安迪安慰道。
「我沒有。」瑞德欲言又止:「在這裡,我什麼都可以給你弄到,在外面你只需要一本電話簿——」
「該死,我連怎麼查都不會!」
「太平洋?狗屁,那麼大的地方會嚇死我的。」
「我不會。」安迪將雙手放在膝蓋上面,眼神堅定:「我沒殺我妻子,也沒有殺他情夫,無論我犯了什麼錯,都已經付出了代價。」
「一個旅館,幾隻小船,我的要求不過分。」
安迪說得越堅定,瑞德心中越悲涼,他覺得自己該中止老友的幻想了。
如他之前說的,希望,是一種危險的東西,在肖申克,它一無是處。
「我勸你還是別想了,那只是痴人說夢而已!」他的語氣中甚至帶著憤怒:「墨西哥遠在天邊,而你被關在這裡。」
「這就是現實!」
「對,這就是現實。」安迪重複了一遍瑞德的話,痛苦又覆蓋上他的臉:「墨西哥遠在天邊,而我卻被關在這裡。」
「我想我只有一個選擇——」
瑞德感覺到安迪似乎下了某個決定,某個重大的決定。
「要麼忙著活,要麼忙著死。」
安迪說完這句話,直接站起身來,結束了這個話題。
......
吃飯餐盤上的最後一塊麵包,吳行知終於舒服地呼了一口氣。
他抬頭,看到囚犯們都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沒有人再試圖離開食堂,不由得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過他沒有急著說什麼,而是站起身來,在囚犯們聚集的視線之中,緩緩走向一個獄警。
「長官好。」他帶著禮貌的微笑。
「你想幹什麼!給我坐回去!」獄警色厲內茬地吼道。
「別激動。」吳行知不為所動:「你知道的,對於我來說,激動也沒有用。」
「作為一個擁有良好品德的囚犯,為了更好地建設肖申克監獄,促進肖申克監獄囚犯們正常而積極的心理建設,我想向長官提一點建議。」
獄警怒目而對,右手探向腰間的警棍。
「我勸你冷靜一些。」吳行知淡淡地說道。
獄警動作一頓,意識到自己的警棍似乎對對方沒有絲毫威脅。
「什麼建議?說完趕緊給老子回去!」
「是這樣的,長官覺得進食對於人來說重要嗎?」
「廢話!有什麼事情趕緊說!」
「如果有人在你進食的時候一直虎視眈眈,你會開心嗎?」吳行知一副誠懇的表情:「如果不開心,胃口就會不好,胃口不好就吃不下飯,就會導致飢餓,瘦弱,乃至生病,那就會幹不好活,監獄也會因此遭受損失,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什麼意思?」獄警努力壓制住自己的怒火。
「我的意思是,長官們可以離開食堂,讓我們好好吃頓飯嗎?」吳行知用自認為最柔和的語氣說道。
「什麼?!」
「你把這裡當成什麼地方?這裡是肖申克監獄!你們是囚犯!」
「你以為你在快餐餐廳點餐嗎?還想要我們出去?」
「現在,給我回去!不然別怪我不講情面。」
獄警噼里啪啦地吼叫著,甚至讓吳行知不得不後退了兩步,躲避對方噴出來的口水。
「果然,我的語言能力弱到不行啊。」
吳行知心中嘆息了一聲,事實證明,嘴上功夫沒用,最終還是得靠硬度。
拳頭的硬度。
他的臉色冷了下來。
「這樣吧,我們換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