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話

  「只不過——」

  雨洛低下頭，掩蓋住她眼裡突然積聚的哀傷。

  「只不過是你的妹妹而已。」

  驀地，下顎被人捏在手裡，被迫著仰起頭，對上夜修宸充滿怒意的眸子。

  「這就是你的答案？」

  他的手掌很大，曾經暖暖地包裹住她的小手，如今卻一手掌握她的下顎，緊緊的，力道之大，恨不得要將脆弱的她捏碎。

  「什麼？」

  雨洛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疑惑地問道，卻引來他更大的怒氣。

  「你就這麼不滿足？非得讓我把話講得清清楚楚？還是，」他頓了頓，嘲諷地看了她一眼，「我所說的話，我所做的事情，你從未放在心上？」

  

  「不是——」

  雨洛想要解釋，他卻已經鬆開了鉗制住她下顎的手，冷冷地看著她。

  「我沒空陪你玩，你要是覺得無聊，就自己回去。」

  疏離淡漠的語氣，是雨洛熟悉有陌生的，熟悉的是，在過去十四年來，他幾乎都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陌生的，從異國回來後的這一個月多，她好像，已經習慣了他的溫柔他的輕語。

  習慣是一個可怕的東西，當一個習慣被另一個習慣所替代，需要很長的時間，然而，一旦適應了新的習慣，便很難再找回過去的舊習慣。

  夜修宸之於雨洛，就是這樣。

  他用霸道與強迫讓她習慣了整整十四年，卻又用溫柔和寵溺讓她重新認識他，等到她已然陷入他為她編織的柔籠里，他卻又再一次親手毀掉。

  看著他決然離去的背影，立刻有打扮得體的名媛纏上來，雨洛眼睜睜看著他們，在心裡默默希冀他推開她，可是，他沒有。

  奢華熱鬧的宴會現場，沒有了他在身邊，雨洛突然覺得，她好像是多餘的。

  他說，她要是想回去便一個人回去，可是，雙腿卻像失去了控制，不聽自己的話，朝與門口相反的方向走去，找了一個寂靜的角落，默默地坐了下來。在心裡告訴自己她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下，視線卻不由自主追隨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麼不對勁，雨洛使勁甩了甩自己的腦袋。

  臉頰熱熱的，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她這種奇奇怪怪連她都自己無法解釋的行為，是不是，生病了？

  很熱。

  她隨手從經過的侍者托盤裡取了一杯果汁，低下頭喝了一大口，深吸了一口氣，才稍微覺得心跳平復一些，低下頭，仔細回想夜修宸剛才說過的話。

  怎麼會這樣？明明剛才來的路上，他還送了她玫瑰花，一切，都是好好的。

  「哎，你看。」

  身旁有人在說話，是兩個穿著奢華晚禮服的女人，腦袋擠在一塊，壓低了聲音說著什麼，因為距離雨洛的地方不遠，她不用費力便聽清楚了兩人交談的內容。

  「看什麼？」

  「你看，那是不是聶氏的總裁聶少堂啊？」

  其中一個女人指著兩人的對面，雨洛一怔，順著兩人的視線看過去，大廳的對面，同樣是角落裡，一個男人正坐在休息用的沙發上，一杯接一杯喝著酒。

  從雨洛的角度看，男人的臉被微長的頭髮遮住了，不過，從身形上看，確實很像聶少堂。

  他也來了嗎？

  「我看著不像，你認錯人了吧？」

  另一個女人一副懷疑的樣子。

  「我才不會認錯呢！你忘了麼，一年前，我可是跟他一起玩過的，那時候他多帥啊，風流多金，誰知道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就落寞成這樣，聶氏在他手裡，都快垮掉了。」

  「啊，我有聽說聶氏的情況，也難怪，落寞的公子哥兒，當然不像以前那樣風光了，認不出來是正常的。」

  「唉，可惜了。」

  女人嘆了一口氣，佯裝惋惜。

  另一個女人推了她一下：「切，別裝了，聽說你最近傍上了一個大款，快，給我講講……」

  兩個人很快就恢復了歡快，說說笑笑離開了。

  雨洛愣在了原地，心裡因為那兩人的話而重重一震。

  聶氏，怎麼會……

  她心裡有太多疑惑，想要確定那個人到底是不是聶少堂，想要問他那兩個女人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雨洛放下杯子，起身往坐在對面角落沙發上的男人走去。

  走近了，一個侍者從沙發上的男人面前經過，被他抓住。

  「酒。」

  侍者抱歉地鞠了一躬。

  「這位先生，不好意思，這些酒是那邊幾位客人點的。」

  「拿來！」

  男人不由分說要搶侍者托盤裡的酒，後者極力勸說，他卻不聽。

  「啪啪啪！」

  接連幾聲脆響，托盤被打翻，上面的酒盡數掉落在地，碎了一地的酒液和玻璃。

  侍者急忙蹲下身去收拾，卻被男人揪起了衣領拽了起來。

  「我讓你拿酒，你沒聽見嗎？！」

  雨洛終於看清了男人的樣貌，驚得衝過去，抓住他的手。

  「少堂，你別激動，先放手好嗎？」

  熟悉而遙遠的聲音驟然在耳邊響起，聶少堂身體一僵，下意識鬆了手，侍者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迅速收拾好殘渣離去了。

  聶少堂的身體仿佛被釘住了一樣，不敢回頭，怕剛才的驚鴻一聞是自己的幻覺。

  雨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面前的男人，衣衫凌亂，胸前的扣子被扯開，頭髮像是很久沒有修剪過了，正對她的側臉滿是鬍渣。

  「少堂？」

  聶少堂只覺得全身的每一處細胞都在悸動，他緩緩轉過頭，死死盯著面前的女孩，她還是那樣，一如記憶中那樣美好，不，甚至，要更加動人。

  一想到她這樣的變化都是為誰而綻放，聶少堂的心便猶如被針扎過一樣深深地疼。

  半晌，他自嘲地一笑。

  「我又做夢了吧。」

  他喃喃著，身體頹然倒在沙發上。

  雨洛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了，他臉上的疲憊與頹廢是她從未見到過的，她呆呆地抓住他的手。

  「少堂，你怎麼了？告訴我好嗎？」

  手上傳來的觸感那麼真實，聶少堂眼裡迸發出一道劇烈的光芒，他猛地直起身子，反握住雨洛的手。

  「小雨洛，真的是你？」

  「是我，可是，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雨洛的視線落在聶少堂身上，不用靠得太近，都能聞到他身上濃濃的酒氣。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比乞丐還不如的裝束。

  「小雨洛，不要問我，我不想說。」

  聶少堂的臉色滿是痛苦，鬆開了雨洛的手，將臉埋在自己的掌心裡，低下頭，沉默不語。

  「對不起，少堂，你不說，我就不問。」

  他一定發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吧，雨洛有些難過，她從來不知道，也沒有幫上他的忙。

  良久，聶少堂抬起頭，雙眸微紅，視線貪婪地在雨洛臉上逡巡著。

  「小雨洛，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太久沒有她在身邊，太久沒有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告訴自己要放手，可是，怎麼辦，好像，這段時間以來的堅持，早在見到她的那一刻，就瓦解坍塌了。

  他語氣里的小心翼翼與濃濃的悲傷讓雨洛鼻子一酸，她沖他笑了笑。

  「當然可以。」

  雨洛主動張開了手，聶少堂的雙手顫抖著，緩緩地向她伸出，想要緊緊將她揉進自己的懷裡，又怕嚇跑了她，只能輕輕地，擁住她的背，埋首在她頸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小雨洛，謝謝你。」

  「讓我，多抱一會兒，就一會兒，好嗎？」

  此時的聶少堂，像一個沒人要的孩子，貪戀雨洛給的溫柔，儘管他內心深處早已經明白，這樣的貪戀，無疑於飲鴆止渴，等她離開了，他要怎麼辦？

  不，他不要她離開，不想！

  心裡的這份執念讓聶少堂再也控制不住，緊緊將雨洛嵌進自己的胸膛。

  「雨洛，不要走……」

  雨洛被他箍得難受，本能地想要掙扎。

  這親密的一幕，通通落入一雙冷眸。

  「小雨洛，不要拒絕我……」

  聶少堂用近乎哀求的聲音說道。

  「少堂，你先放開我，我難受。」

  無奈這掙扎的一幕，在夜修宸看來，卻是刺眼般的親密。

  「洛洛，怎麼，才離開我，就這麼迫不及待撲進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冰寒的聲音響起，雨洛忘記了掙扎，回頭看向兩人背後站著的夜修宸，他的指間夾著一杯紅酒，可是握住酒杯的手骨節泛白，幾乎要將杯子生生捏碎。

  「不是，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雨洛想要解釋，卻被清醒過來的聶少堂攫住胳膊，護到了自己的身後，這一舉動我，無疑更加激怒了夜修宸。

  「不是我看到的，那是哪樣？」

  夜修宸一步步逼近，黑眸死死盯著雨洛的臉。

  「我跟少堂沒有什麼，只是恰好碰到。」

  「少堂？」

  如此親密的稱呼，是他所不曾在她口中聽到的。

  「夜修宸，就是你看到的又怎樣？我說過，遲早有一天，我會讓雨洛離開你！」

  聶少堂疲憊的臉上此刻滿是鬥志，說出的話，讓情況變得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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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串串：這幾章是過度章節，可能比較無聊吧，希望大家諒解，這是文文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