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生死茫茫皆不見（五）

  「大娘，蓬蒿姐姐會有事嗎？」

  

  小長子擔心的說。

  「沒事，一定沒事的。」

  張大娘拍著小長子的肩膀。

  張大娘這是安慰小長子，其實她的心裡也沒有底。

  她永遠也不能忘記見到一身是血，昏迷不醒的蓬蒿第一眼的樣子。

  「蓬蒿姐姐。」

  小長子早就忘記了一切，他跑上去，抱住倒在地上，幾乎沒有什麼氣息的蓬蒿。

  「蓬蒿。」

  籬子差一點暈過去。

  倒是張大娘，她是眾人的主心骨。她指點著，眾人把蓬蒿弄到床上，找人給蓬蒿治理傷口。

  當然，她還給狗頭阿四一筆錢。這錢在貴族的眼裡，也許並不是什麼大數目。但是在奴隸這裡，已經是張大娘和眾人所有的積蓄了。

  狗頭阿四這一輩子，只喜歡一個東西，那就是錢，如果再說一個，那就是賭了。最後才是女人。

  看在錢的份上，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這幾個奴隸忙活了。

  蓬蒿又一次從死亡的陰影里走了出來。

  蓬蒿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張大娘她們來到奴園的第三天了。

  張大娘他們早就回去了。

  只有小長子被留下了。

  張大娘和籬子，每天都要弄一些吃食，讓小長子給送過來。小長子又在山上挖了很多草藥，還有小泥巴，她也和小長子成了好朋友。小長子，還讓妹妹花子進來，和小泥巴一起照顧蓬蒿。

  奴隸的命賤，很快蓬蒿就恢復了健康。

  狗頭阿四收了張大娘她們的錢。又每天收到小長子兄妹兩個送來的山裡貨物。也就開了恩，把蓬蒿分到了洗衣房。

  專管洗滌奴園裡的衣裳。蓬蒿手巧，慢慢也給奴園裡的打手管事們做起衣裳。尤其給那些打手，管事的娘子做的衣裳。讓那些婦人們，好生喜歡。

  蓬蒿漸漸適應了奴園裡的洗衣奴的生活。

  她想到雅琳奶媽，想到她從末謀面的爹娘。想到那個奪去了她少女貞操的陌生男人。她也想到了這一場災難。

  她不怪少夫人，只要她是奴隸，總有這一天的。

  這件事給了她從來也沒有過的想法。那就是不做一個奴隸。

  她想到雅琳奶媽最後給她說的話。她的母親至死都要保護她的父親的尊嚴。她一定要把她的母親的事情帶給她的父親。

  她不能在這裡坐著等死。她要走，逃出去。

  不能。

  蓬蒿望著河水出神。她想了一個念頭，又打消了一個念頭。

  她不能逃。逃奴的命運是非常悲慘的。她也不可能逃得掉。

  那就只剩下一條路了。

  那就是贖身。

  她想了想，她是棠府的家奴。自小在棠府長大。身子，人都是棠府的。主人就是讓她死，她也只能去死。

  她和半路的自賣奴還不一樣。她要想贖身，得要一筆大數目的銀子。

  這銀子從哪裡來呢？

  她的夥伴們都是和她一樣的奴隸，誰也沒有這筆銀子。

  她想來想去，只有一個人，他，就是那個他，那個陌生的，要了她身子的男人。他的穿著能看出來，他出身一定不低，就是他留下來的那件披風，也值不少銀子。如果能出手，也許就能買幾個像她這樣的奴隸了。

  可惜，那件披風，她沒有拿回來。那一次，她嚇壞了。她什麼也想不到了。她嚇的只想早點回到她的小屋，早點離開那個可怕的男人。

  現在，她真的後悔了。

  一個女奴的貞操又算得了什麼呢？

  她真是可笑啊。

  蓬蒿望著河水，坐著，想著，最後，就在她站起來的時候，她下定了決心。

  她要去找那個男人，找到他，向他借一筆錢，贖出自己來。如果上天保佑，讓她找到父親，她一定會還給他的錢。如果上天註定，她找不到父親，那麼，就讓她多陪他幾次吧。用她的身子去還債吧。

  也許在貴族的眼裡，她們女奴的身子並不值那些錢。

  可是，她直覺認為，他會給她。

  他一定會給她。

  那個男人，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