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百花殘

  一切都整理好後，貴公公帶著幾個宮女宦官進來。掃了我一眼後，便看著房間案格上那些價值不菲的玉器瓷瓶等陳設。拉著尖細的嗓子說道：「來人吶，把這些玉器瓷瓶都搬出去，衣櫃中的那些天蠶紗衣，還有那些鏽著金絲線的全都給我好生收拾了送到皇后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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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那些宮女宦官走了過來，靈兒雙手一開，擋住他們，冷聲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天妃娘娘如此無禮。我看你們誰敢動天妃娘娘的物品，還不跪下！」

  那些宮女宦官被靈兒這麼一訓，縮著脖子退了兩步。為難的不知道該如何做。

  那貴公公笑了笑，上前兩步說道：「喲~~這不是靈姑姑麼？收回這裡的賞賜可是皇上的主意，要不你去和皇上說說。」

  靈兒一怔，知道這個貴公公雖然欺軟怕硬見風使舵慣了，卻沒有假傳聖旨的膽子，看來皇上這次是真的下狠心了。

  那貴公公見靈兒也沒什麼話說了，便瞪著身邊的宦官宮女，厲聲道：「你們還不快動手，想違抗聖旨不成！」

  說完，那幾個人一斗，縮著脖子繞過靈兒，開始收拾東西。

  這個時候，貴公公走走看看，看著那案格上的物件，不住的嘖嘖點了點頭。回過頭來，看著床上的我和握緊了拳頭的靈兒，皮笑肉不笑道：「這的東西還真是不錯，都是稀有的寶物。娘娘放心，以後這些寶貝有了新主子，奴才一定讓他們好生照顧著。娘娘可安心的在這種花了。嘖嘖，就連這瓷碗也是極品白玉祥鳳瓷。」說著，端起我之前用的碗，手一松，啪的一聲，應地而碎。

  「大膽劉貴，你居然敢對當朝的天妃娘娘如此無禮。」靈兒氣不過，大聲打斷道。

  看著少有怒容的靈兒，為了維護我而如此生氣，我心裡不由的有了一絲溫暖。

  那公公被靈兒一呵斥，也不惱。撇了撇嘴，哼嗤道：「天妃，以後還不就一個花奴了。連個普通宮女都不如。」

  靈兒正要說什麼，那貴公公忽然太高音調：「對了，皇上下旨調離這的所有侍婢，怎麼靈姑姑還留在這裡，莫非想抗旨不尊不成，那可要斬首的。」

  「我就……」靈兒已是急極，我趕忙打斷道：「公公多慮了。靈兒只是來這裡取回自己平日裡常用的物件而已。收拾完了，自然就會離開，並沒有抗旨不尊的意思。靈兒，還不去收拾你自己的東西。」

  我看了看靈兒，示意她冷靜下來。她會意的到處走走看看。

  那貴公公心裡也想著這靈丫頭很早以前就跟隨皇上了，真惹了她，也落不著好處。

  我看著那人的嘴臉，想著也該給靈兒出出氣，又繼續道：「公公也小心了。公公也說這的物件都珍貴稀有的很，每次皇上賞賜了，都是有記錄在案的，你剛不小心摔破的那極品白玉祥鳳瓷皇上走前還見著。以後要是問起來，公公怕也不好交代了，所以麻煩公公一定小心了，不然到時候怕是連我這個天妃式花奴也不如了。」

  那公公一聽，又怕又氣，卻又說不出些什麼，便對著收拾物件的宮女宦官們吼道：「都給我搜細點，別落下東西了，少一件就拿你們腦袋頂上。」說完又瞪了一眼，目光停留在蓋在我身上的錦被上。我看了看，明白他的意思，我床上的這條錦被，是用稀有的旱地無色錦棉加著堅固的天蠶絲線塑形，就連外面套也是用天蠶絹，還繡著稀有的蝴蝶蘭。輕如羽絨。冬日保暖，下日卻是清涼。

  「雜家還要多謝娘娘提點，那么娘娘這條錦被也是要上繳了吧。」說完，就自個過來要扯走我的被子。

  靈兒怒了，跑過來一把推開他，卻還是扯開了一半，錦被上的血跡雖然不多，但是應襯著幽藍的錦被，還是顯得觸目驚心。

  那公公一觸到靈兒那要殺人的目光，趕緊一把捂住鼻子走開了。說道：「得了得了，這錦被怕是拿出去也沒個人用了，就留給天妃娘娘吧。」

  我按著靈兒的手，示意她不要亂來。靈兒不甘道：「娘娘，那狗賊居然敢如此羞辱你。我真是沒想到皇上會……」

  「靈兒，你不要再說了，以後記得謹言慎行，今兒這事我預料到的。沒什麼大不了的。」我說道。想著以前比這難堪的我都受過，這些，不過是小烏而已。如果以後我真能平靜的生活也是不錯了。

  「靈姑姑，已經快到亥時，皇上有令，所有侍婢必須在亥時全部離開，否則按違抗聖旨處置。還有，今日之後，若與人擅自來這園子，也是同罪處置。」那貴公公又換了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式，尖聲說道。

  靈兒緊緊抓住我的手，不肯離去。低喃著不走，死也不走。我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讓她快走。我知道這次玄天帝是真的狠下來了，她要真不走，而剛又得罪了那貴公公，那人必然會抓住這個機會說不利靈兒的話。到時候怕是這個唯一還惦記我的人都不得善終了。

  「靈姑姑，你想抗旨不成！」那貴公公冷聲道。

  我一把抽出自己的手，冷聲道：「靈兒其實你也不必這麼不捨得了，當初你不也騙了我，偷拿了我的珍珠手鍊給皇上，差點以我的名義害死了人。你留下來，怕也是有人要你暗中監視我的吧。事到如今，我也做不出什麼事情來，回去告訴你的主子，就說你的任務圓滿完成了吧。」

  說完這些話，我別過臉去再不看她。只聽到她的吭咽，我索性閉上眼睛，不去看她這個時候的表情，更不敢看那受傷的眼神。不過有什麼辦法呢，不這麼，她怕是真會一不小心丟了性命了。這裡真正惡毒的人總能活的好好的，而如她這樣的人總是活不好。至少我不能讓她因為我而活不好。

  等我睜開眼睛回過頭去，在沒有那總陪在我身邊那熟悉的身影，整個房間空了許多，跳動著的燭火發出忽明忽暗的黃光。沒有夜明珠的應襯，屋裡果然昏暗隱晦了許多。只能依稀見到滿地的狼籍。那摔碎的白玉鳳祥瓷碗碎片發出慘澹的白光，忽強忽弱，猶如一個婦人的此起彼伏的哭訴。

  這裡難得安靜，真的很安靜。從此以後就是我一個人，我想著以後我要學會享受這種安靜。

  不久，外面又有一陣聲響，嘣的一聲，隨後又是嘩啦啦的一陣聲響。聽到外面四處有人吼道：「都鏟乾淨了，掃到一堆，灑酒焚燒！快點！」之後又是一陣陣刀砍樹木的聲音。

  對了，玄天帝說過就讓一切毀滅在這裡，剷除焚燒晨園百花，用這晨園百花的焚毀來證明他說的毀滅吧。看來他是真的很著急把一切結束在這裡。那麼，就結束去吧。

  很快，就聽到呼呼烈火焚燒草木百花的聲音。被燒的殘花敗葉子帶著火星飛上天際，隨風飄渺繚繞著，不停的從窗口飄進內室。無聲無息的飄落到混亂的地板上，點點紅紅的火星呼的一閃之後，還是無力的熄滅了，留下的只是一片暗灰。

  我無力的閉上眼睛，讓他們燒去吧，最好真能如他說的一樣，把一切都毀滅在這裡。大家永遠都不要再想起，不要再來理會。

  或許他是想要讓我看著這參天大火焚毀一切後，讓我生活在這廢墟中永遠走不出灰暗。他這又何必呢，灰暗不在這個世界，而在自己的心。我的心，早已如這滿室的漆黑的殘花敗葉，掙扎著想要看到希望的火星，卻只是絕望的信號。此後，便是一片死一樣的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