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演技

  蘇婉也跟了進來，看到洛杏雨悽慘的模樣暢快的簡直要笑出聲來，然而面上功夫卻是做得個十足十，對著洛杏雨聲淚俱下。

  

  「我們可憐的雨兒，怎麼年紀輕輕就患上了這般怪病，真是天妒紅顏啊！」

  「老爺，您看看雨兒這張憔悴的小臉，哎喲真是遭罪啊……」

  洛險峰本來還有些將信將疑，但此時洛杏雨儼然一副瀕死的樣子，讓他心頭那點懷疑徹底的打消了。

  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陰沉之意。

  洛險峰皺著眉頭，不知是不是恨鐵不成鋼，惱怒著：「你到底是怎麼搞的！」

  他這類似關切的態度倒是讓洛杏雨有些失神。

  自她記事起，洛險峰對自己這個女兒素來不屑一顧，甚至在他身上看不到絲毫親情的影子。

  可如今竟然是在……懊惱？

  要是演的也未免太過逼真了，不愧是混跡官場多年的老狐狸，差點引起她心底那絲深藏的觸動。

  洛杏雨微微垂眸，臉色蒼白的嚇人，苦笑著搖頭：「女兒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日比一日精力不濟，大概天意如此。」

  說著，削瘦薄弱的身姿便是一陣咳嗽痙攣，就是她下一秒就沒有了呼吸，大家都不會懷疑。

  洛險峰眉頭緊皺，臉色陰沉的滴水，似乎還有些不放棄道：「庫房裡有一株百年雪參，爹待會兒讓管事送過來，好好補補身子，看是否還能迴轉。」

  洛杏雨眸底划過譏諷，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虛弱的連話音都說不出口。

  「好端端的人消瘦得這般模樣，本夫人看著真是心疼不已，真真是恨不得能代雨兒受過……」蘇婉在一旁悲痛萬分，不斷用帕子抹去掉下來的眼淚。

  然而洛杏雨看得真切，她站得遠遠的，連床頭都不願靠近半分，唯恐避之不及。

  洛險峰倒是被蘇婉這副不計前嫌的慈母之態緩下了面色，他攬過嬌婦，嘆著氣安慰道：「好了，這都是兒女的命，怎能轉嫁到你這個當娘親的身上。」

  蘇婉掩著面順從的靠在洛險峰懷中，哭得哀慟的同時，陰狠得意的看了一眼洛杏雨。

  洛杏雨在她眼中看到了挑釁意味，隨即便聽她哭哭啼啼道：「老爺，妾身也是心疼雨兒的，但恕妾身多嘴，大夫曾說，雨兒的身體十分虛弱，像百年雪參那種大補之物，雨兒恐怕是無福消受了……」

  「是嗎？」大概是洛杏雨的樣子的確是神仙難救了，洛險峰看著她的目光漸漸冷淡了下來，「那就撤了吧。」

  蘇婉眼底閃過佞笑，窩在他懷中，一邊哭著，一邊狠辣的盯著洛杏雨。

  「大夫還說，雨兒這樣下去，怕是……怕是活不過明日。」

  「老爺，我們雖心疼雨兒，捨不得她離去，但事到如今已經無力回天了。不如……先命人備好棺材，就算雨兒不幸去後，也能穩當妥帖的辦好喪事，不會讓外人看了尚書府的笑話。」

  蘇婉一字一句，猶如毒蛇吐出信子，催人性命。

  洛杏雨眸中閃過冷冽的寒意。她人還沒死，就當著她的面商辦白事，還讓人備好棺材，這是明目張胆的折辱她。

  偏偏洛險峰就需要這般顧慮周全，做事細心體貼的夫人，不僅沒有察覺出有什麼不妥，還對蘇婉讚賞有加。

  「如此，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辦了。」

  蘇婉忙低頭掩下臉上得意的笑容，哀傷道：「事關雨兒的身後之事，妾身定當親力親為。」

  洛險峰點點頭，滿眼失望的看了洛杏雨，隨後徹底放棄，走出屋子。

  等他走後，蘇婉才用帕子沾了沾淚，挑起眼尾，譏諷的看向床榻上虛弱喘著氣的洛杏雨。

  蘇婉走過去，拿過採蓮手裡的藥碗，「本夫人想和雨兒說幾句話，你先下去吧。」

  「可是……」採蓮憤恨極了，哪裡放心。

  洛杏雨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沒事，咳咳，蘇夫人只是一番好意……咳咳咳……」

  採蓮只好咬著唇退下。

  蘇婉攪。動著碗裡的藥湯，唇邊高高揚著勝利者的笑容，神色陰翳，「雨兒啊雨兒，你顯赫一時，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這麼一天吧。」

  洛杏雨抿著乾裂的唇瓣，認命的闔了闔眼，「天意弄人，能有什麼辦法。」

  蘇婉滿意極了她現在的神情，拿著藥碗，慢悠悠的灑在地上。

  「要怪啊，只能怪你心高氣傲，不識好歹，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要將你這賤命收回去。」

  「你要是跪下來求求本夫人，為你之前的所作所為道歉，本夫人說不定會好好安排你的後事，讓你死後，也高枕無憂呢。」

  洛杏雨唇邊扯出一道譏諷的淺笑，漫不經心的轉過頭。

  還是像以前那般，對她們母女娘不屑一顧。

  蘇婉氣急敗壞的捏過她的臉，眯著眸子狠笑：「不愧是雨兒，到死都不願意認錯，那就帶著你的尊嚴臉面見閻王去吧！」

  她倒是想將以前受的罪統統倒回來，更恨不得甩兩個耳光過去。

  不過這樣一來，明日這臭丫頭入棺時，身上有傷痕倒是會讓人懷疑她。

  罷了，何必跟一個將死之人斤斤計較不是。

  蘇婉這般想著，心情大好，甩開洛杏雨便扭著腰肢從容的離去。

  等人走後，採蓮探著腦袋進來，鎖上屋門心疼不已的將自家小姐檢查了一遍，「小姐，她們真是欺人太甚了！」

  她家小姐還沒死呢，外頭已經搬進了一尊棺材來，還當面放在她們院中，這不是折煞人嘛！

  洛杏雨則沒什麼表情，拿過銅鏡看了看，不滿意道：「採蓮，這臉色還不夠慘白，你再給我補一補，務必要跟死人一樣。」

  「小姐，您就不生氣嗎？」採蓮無奈的噘了噘嘴。

  洛杏雨慵懶的靠在背墊上，神色透著股漫不經心，似笑非笑著：「蘇婉既然這麼迫不及待，我們成全她就是了。」

  ……

  翌日一早，東方天上剛露出一抹魚肚白，尚書府的院落中，卻轟然響起了哀慟的呼告聲。

  「大小姐，病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