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流觴曲

  夜，緩緩降臨，繁星布滿了天空，一眨一眨的，宛若九天之眼，漠然的看著大地的一切生命，無喜無悲，似乎一切都只是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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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茫群山中，走出兩道模糊的黑影，四點赤芒在死寂的夜色中對視片刻，開始向遠處走去……

  「小麟，我們這次前去沒有別的事情，只為了拿回軍刀隊長給我的東西，不要戀戰，我們目前還沒有實力和整個戰家對抗」遙遙看著夜幕下的戰家城，葉飄零如此給小麒麟說著

  小麒麟此刻依然全身墨黑，唯獨魔紋赤紅，看上去更像是只洪荒魔獸，根本無法和聖獸聯繫在一起，聽著葉飄零的話，小麒麟沒有言語，對於小麒麟的沉默反應，葉飄零也沒有絲毫的意外，因為自從小麒麟發生了變化後，話就變得非常少，只不過心性卻沒有變，這使得葉飄零也不怎麼擔心，反正將來要上天界的，到時候小麒麟的老爹自會搞定一切

  葉飄零和小麒麟走進了寂靜的戰家城，白日裡無比繁榮的戰家城此刻顯得非常死寂，宛若一座死城似的，大街上空蕩蕩的，毫無生機，只不過葉飄零和小麒麟知道，在暗處，絕對有戰家的眼線在偷偷掃視著整座戰家城，而自己和小麒麟此刻也說不定已經在對方的監視之中

  並不是葉飄零和小麒麟不想隱秘行動，問題是他們根本做不到這一點，因為在上次和先天神魔的戰鬥中，葉飄零和小麒麟殺掉了莫俊和牛妖兩名戰家強者，其餘戰家強者也不敵眾多先天神魔隕落大半，只有一少部分重傷逃回，就連戰雲戰雷兄弟倆也全部戰死當場，緊接著戰家城便遭到了先天神魔的攻擊，要不是巫月大祭司及時派人前來，恐怕戰家城早已損失慘重了

  自從那時起，戰家便將一切的罪過算在了額葉飄零和小麒麟身上，在追捕葉飄零和小麒麟的同時，也加強了城中的戒備，防止葉飄零和小麒麟的逆襲，所以就算葉飄零和小麒麟想要悄悄潛入城中，最後的結果也只能是枉然，與其那樣，還不如走進城中，就算不能奪回定位儀，也要儘可能磨滅戰家的有生力量，為自己的生存爭奪一絲安寧

  走進死寂的戰家城，葉飄零便感到了一絲不對勁，不由看向了身邊的小麒麟問道：「小麟，你有沒有發現……今天的戰家城有點怪異啊？」

  小麒麟扭頭看了看四周，說道：「在我看來，這個世界都很怪異，我們……」

  還不等小麒麟將話說完，一陣悠揚哀怨的笛聲便忽然在戰家城的大街小巷中流動開來，宛若陣陣秋風，拂面清爽，又如道道清泉，沐人心脾，那笛聲就像一隻無形的大手，可以撥動你心中最深的那根弦，令你心動，使你陶醉……

  漸漸的，葉飄零內心深處湧出一股莫名的哀傷，曾經的一幕幕，再次浮現在葉飄零心頭，那些葉飄零心中永遠的痛，又一次的揭開了葉飄零不願想起的傷疤……

  狂風呼嘯怒雷滾滾，無邊的陰雲鋪滿天空，似乎要壓碎整個人間，虬龍般的赤色閃電在漫漫陰雲中翻滾糾纏，宛若一把把犀利的刀刃，將天空肆意劈裂……

  葉飄零感到自己來到一處似曾相識的地方，那矮小的茅草屋，那黑色的小木門，還有不遠處那條永不知疲倦的小河，這是哪裡？好熟悉……好心痛……

  四處張望著，葉飄零依然漫無目的的挪動著腳步，一陣驚天動地的霹靂聲，葉飄零隻感到眼前一陣驟亮，繼而雷聲遠去，天地間又恢復了灰暗一片，葉飄零晃了晃還有點渾渾噩噩的腦袋，依然不知道自己到了什麼地方

  就在葉飄零暗自納悶的時候，一陣突如其來的叫囂聲卻從身後傳來……

  「哼！活該，家裡居然出了殭屍，一看就知道是門風不正，引邪上身」

  「就是，害的我們靈戶縣日夜不得安寧，真是該死！」

  「哼！害了這麼多人，也該到償還的時候了」

  一陣陣冷言冷語，令葉飄零心中大為顫抖，這……這些話為什麼如此熟悉？驀然間，葉飄零瞳孔一陣緊縮，失聲叫道：「靈戶縣！這裡是……」話音未落，葉飄零立刻轉身看去，只見在自己不遠處，有一大群手持火把的人圍在一圈，不斷衝著人群內指指點點，面色鄙夷無比

  「不是的不是的，那些人不是阿零殺的，你們錯了，那些人不是阿零殺的」一陣蒼老的哭泣聲從人群內傳出，但是在眾人的冷言冷語中卻顯得很是弱小，但就是這弱小的聲音，卻幾乎痛碎了葉飄零的內心

  「哼！老太婆你就別為你的殭屍孫子辯解了「「真不知道你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

  「你們……你們……噗！」聲音戛然而止……

  「奶奶……奶奶！」葉飄零不由大喊出聲，連忙奔跑上去，將那些人全部打飛，驀然從體內湧出的無上屍氣幾乎將所有人撕為了碎片……

  果然，葉奶奶那瘦小的身軀躺在地面上，一動不動，嘴角的鮮血，依然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就在葉飄零伸出手準備上前的時候，卻忽然湧出一陣狂風，將面前所有的一切全部淹沒，葉飄零也被這股狂風吹的連連後退，不由用手遮住眼睛，過了片刻，狂風漸漸消失，天地間復歸清明

  感覺到一切恢復了平靜，葉飄零緩緩放下了胳膊，映入眼帘的卻是一塊血紅色巨大頑石，在頑石之上，一個高大的身影被萬把利劍死死釘在了石塊上，扭身看去，同樣的陰雲翻滾，怒雷濤濤，狂暴的力量波動覆蓋了所有的一切，宛若滔滔大洋，奔流不息，洶湧澎湃，在高空之中，站立著眾多的修道人士，九天之上，還有西崑侖眾仙的冷冽目光

  「五千年前……封魔石旁……」葉飄零心中劇烈顫抖，下意識的看向了一旁，一個白衣飄飄，清逸脫俗的身影出現在了滾滾黃沙中，不管在什麼時候，她總是那麼的迷人，宛若九天之上的仙女，無比空靈

  「微雪……是你嗎……真的是你嗎……」看著這個無比熟悉的背影，葉飄零隻感到自己雙眼竟然一陣濕潤，喉嚨似乎堵了一塊東西，久久說不出話來……

  只不過就在這時，令狐微雪面前的那個茅山宗長老無風，卻無情的刺出指芒，一道道堪比利劍的指芒，連續的洞穿了令狐微雪嬌弱的身軀，宛若一隻不染世俗的白色蝴蝶，迎空翩飛，帶起一抹抹令葉飄零崩潰的鮮紅……

  一切都如五千年前的一樣，這道令葉飄零心痛五千年的清麗身影，緩緩的倒在了葉飄零腳下，傻傻的看著那張安詳的面孔，葉飄零真的崩潰了，只見他不知所措的抓緊了自己長發，嘴巴張了又張，但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慢慢的，慢慢的……葉飄零雙腿軟了下來，無力的跪倒在地，雙手顫抖的伸了出去，滾滾血淚再也忍不住的湧出了眼眶，在狂風中肆意揮灑……

  「微雪……微雪……你又累了麼……醒醒好嗎……」葉飄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周圍的狂風怒雷此刻都已變的不再重要，身邊的那些強敵此刻都已消失在了視野之中，現在的葉飄零隻能看到自己懷中沉睡的令狐微雪，別的都已不再重要……

  但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抱著永遠沉睡下去的令狐微雪，葉飄零感到自己的心正在逐漸凋零，雖然不想哭，只不過那被自己竭力壓抑的哭聲卻依然從喉間擠出，堂堂五尺男兒，現在竟然哭的像個小孩，繁華落盡，如夢無痕，我們可以忘記這世間的一切，然至親至愛卻是例外

  堅強如石的葉飄零，在這漫漫五千年中，忍受著至親至愛遠離自己的痛苦，自己一人獨自默默承受一切，在亂世中掙扎，或許是因為太過於痛苦，所以葉飄零變得麻木，很多時候，葉飄零總以為自己忘卻了感情，對世間一切都淡然了，但是這時，至親的奶奶和至愛的微雪再一次倒在自己面前的時候，葉飄零卻忽然發覺，自己依然很脆弱，那些看似被自己拋棄的感情，只不過是因為自己的無法承受而被自己埋葬，然而今天，卻在一瞬間全部湧上心頭，令自己崩潰……

  抱緊令狐微雪冰冷的身軀，葉飄零埋頭大哭，在這一刻，誰會相信這就是曾經生葬靈戶縣七千生靈的兇殘殭屍葉飄零？在這一刻，誰會相信這就是曾經屠戮魯家上下數百口的千年屍魔葉飄零？在這一刻，誰會相信這就是曾經滅殺整個茅山宗的大凶魔頭葉飄零！

  沒人會相信，一個人，不管平時有多堅強，但是當那些不願想起的悲痛往事在某一刻全部湧上心頭的時候，他依然會崩潰，變得脆弱不堪……

  「啊！」一聲令空間為之崩碎的大吼聲忽然震盪開來，這聲音中，包含了太多苦痛和無奈，對至親至愛逝去的苦痛，對世道人心冷漠的無奈，古神族耗盡心血留下的九魂，縱使可以挽救諸天萬界那又如何？拯救這些冷漠殘忍的人類那又如何？在這一刻，葉飄零迷茫了，諸天萬界，真的有救麼？

  奶奶，微雪……她們的死，該由誰負責？她們是為何而死的？這一刻，葉飄零的內心動搖了，只不過就在冥冥間，葉飄零的腦海閃過了許許多多的身影，好多好多無辜的眼神，對啊，億萬生靈必有無辜，百般情感必有眷戀，諸天可救！

  逝去的人已經逝去，不應再牽掛，她們已經永遠屬於了歷史，自己還活著，自己還要看向前方……奶奶，微雪，她們已經逝去了漫漫數千年，自己與她們，已經是緣盡，情滅愛熄，自己還在眷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