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雨中梅蘭芳
2024-11-30 02:53:05
作者: 真相之下
這個消息不但讓杜月笙感到震驚,也讓所有的人感到震驚,尤其是參與到這次事件之中的每一個人,所受的衝擊更是巨大,盧永祥一死,預示著一切都要重新開始,一切都會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杜月笙腦子裡翻來覆去的在想著盧永祥,他不明白,到底是誰殺死了他,那可是在大帥府,重兵拱衛之下的他竟然會被殺,怎麼可能,這誰做的,難不成是王亞樵,不對啊,王亞樵一直受僱於紅幫,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除非,除非他幡然悔改,可是,這可能嗎。
杜月笙只知道盧永祥死了,卻不知道他當時的死狀,他死的很詭異,不是死於槍擊,而是被一柄三寸長的飛鏢一鏢封喉,直接斬斷了頸動脈流血過多而死,那刺客的身形,直如鬼魅一般,不但殺死了盧永祥,還破窗而逃,滿屋子的衛兵開槍,雖說在他身上擊中了三槍,可愣是沒有留下他,而且,那三槍全部是被滿屋橫飛的流彈擊中,並非是被瞄準擊中。
這神秘刺客是誰,在場的人沒一個知道,他那驚艷無比的一擊,深深震撼了每個人的心,盧永祥脖子上的那柄飛鏢,散發出來的銀光格外令人心寒。
盧永祥一死,浙軍群龍無首,別說開進上海灘,自身也開始有了散亂的跡象,這消息在第一時間就傳到了中央,段祺瑞坐不住了,浙軍是他的依仗,如今浙軍一亂,他怎能不著急。
孫傳義也在第一時間聽到了這個消息,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他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件事跟杜月笙有很大的關係,可他終究沒動,現在盧永祥死了,他跟浙軍走得那麼近乎就再沒必要了,畢竟,中央的段執政可沒跟他聯繫過,再說了,浙軍不到,盧永祥不來,上海灘就還是他滬軍的天下,還是青幫的天下,他有什麼必要這個時候再去招惹杜月笙。
現在他對杜月笙的態度只能是一個:不招惹,既不親近,也不顯露敵意,一切要等時局明朗之後再說。
這危機算是化解了嗎,杜月笙拿不準,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是這樣的,這未免有些荒唐,盧永祥怎麼會忽然被殺的,可他不打算再為這個操心,盧永祥死了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他根本沒有刨根究底的打算。
這一夜,詭異的很安靜,很平和,多少日子了,杜月笙沒有享受過這種安寧,不過安寧歸安寧,他也不敢太招搖,現在,牽扯到這件事裡面的人沒有一個敢招搖的,大家都在等,都在看,局勢一天不明朗,大家就一天不敢放鬆。
晚上,杜宅的正廳裡面。
「月笙哪兒去了,」,陳君容在問劉俊達,吃過晚飯之後,杜月笙就不見了人影,現在十點了,她擔心起來,畢竟現在這麼微妙的局勢,讓她不能不擔心。
「這,,」,劉俊達臉上有些猶豫,他看了看外面,外面的天氣很討厭,昨夜剛剛狂風暴雨過,今天晚上又不知道從哪兒刮來一片雲,天上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這麼古怪的天氣,也唯有上海灘才有。
「說,」,陳君容氣呼呼的,看劉俊達的表情她就明白,杜月笙在外面沒危險,可他出去幹嘛不告訴自己一聲,連劉俊達都知道的事情還要瞞著她。
「去找孟小冬了,,」,劉俊達鼓起勇氣說了出來。
「我猜就是,」,陳君容跌足長嘆,昨夜他們圍在海僑酒店附近,將盡天明的時候傳來了杜月笙逃逸的消息,這個消息,正是潛伏在滬軍裡面的人送出來的,得到這個消息之後,他們立刻撤走,黃金榮鬧不明白陳君容和宋三喜為什麼這麼快撤走,可人家執意要走,他也不好說什麼,於是就跟著一起撤走了。
回去之後,孟小冬竟然執意要回家,這大大出乎陳君容的意料,現在這種形勢,怎麼可以讓她單獨呆在那裡,陳君容甚至想過,要把孟鴻群也接到這裡來,要不然,他們倆出點什麼紕漏,他怎麼跟杜月笙交代。
可孟小冬的倔犟遠在她預料之上,不管她怎麼說,人家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回去不行,陳君容沒辦法,只得送她回去,然後吩咐宋三喜,找幾個精明能幹的兄弟暗中保護她。
孟小冬帶走了孟思遠,而梅蘭芳,她連看都沒看,梅蘭芳也無心跟她說話,實際上,自從甦醒之後,梅蘭芳就一直喪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甚至,他什麼時候走的,陳君容都不知道。
陳君容看著外面的如絲細雨,不由得長嘆一聲:「算了,不管了,讓他去吧,劫後餘生,兩人總得說點什麼,對了,又是他孤身去的,」
後一句話是在問劉俊達,劉俊達搖一搖頭:「不是,現在大伙兒還怎麼放心讓他一個人去,好多兄弟在暗處保護,沒事的,」
孟宅,杜月笙的車在緩緩駛近,依舊是袁珊寶在駕車,距離門口不遠了,杜月笙吩咐袁珊寶:「把車燈關了吧,大晚上的開著太招搖,」
車燈關閉,汽車在黑暗中向著孟宅緩緩靠近,袁珊寶忽然驚呼一聲:「呀,門口有人,是誰,」,杜月笙定睛一看,門口果然站著個人,那人西裝革履,不是梅蘭芳是誰。
此時梅蘭芳撐著一把油紙傘,靜靜的站在孟宅前面,既不開口,也不敲門,看那樣子,似乎準備站足一千年。
「他又來幹什麼,」,杜月笙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屑:「老子拼死拼活,他倒想來撿現成便宜,嘿,能幹的不如會說的,」
袁珊寶一拍方向盤:「這次不用客氣,我直接下去把他拎走,嘿,就他這小身板兒,我能拎起倆來,,」
「不,」,杜月笙擺了擺手:「靜觀其變,看看他要做什麼,」
車內的兩個人在看著,門前的一個人在站著,小雨絲絲,壓根也沒有停下的意思,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杜月笙耐心十足,袁珊寶可有些坐不住了,這都大半個小時了,梅蘭芳的腿不酸嗎。
「小冬,,」,梅蘭芳終於開腔,這讓杜月笙和袁珊寶精神一震。
梅蘭芳沒有大喊大叫,他的聲音雖然高,但卻很平靜:「我想了整整一天,終於學會了勇氣和擔當,從此之後,我不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我想我以後能好好保護你,」
門裡沒有動靜,梅蘭芳又喊了一句:「小冬,給我一個機會,,」
吱呀一聲大門打開,出來的不是孟小冬而是孟思遠,孟思遠臉上浮現出罕見的認真:「梅老闆,您回去吧,昨夜剛剛遭逢大變,小姐心情不好,您又何必逼她,」
梅蘭芳搖了搖頭:「這是兩碼事,我不是在逼她,而是在求她原諒,,」
孟思遠搖了搖頭:「外面下著雨呢,要不,您來我屋裡坐一坐,」
梅蘭芳慘然一笑:「小冬不歡迎我,我進去幹什麼,」
孟思遠不再多說什麼,轉過身來嘆一口氣走了,走的時候,他沒有把門重新閉上,而是任由那門就那麼開著,門內的情景一覽無餘,孟思遠走向了正廳,看到他進去,梅蘭芳知道他是去為自己說情的,於是他心裡又火熱起來。
過了十來分鐘,孟思遠又出來:「小姐說了,您沒錯,錯不在你,,」
梅蘭芳眼中閃過神采:「她原諒我了,」
「您沒錯,也就談不到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孟思遠在轉述孟小冬的話:「這一切本該如此,您走您的路,她過她的橋,從此之後,再不會有什麼交集,」
梅蘭芳愣住,孟思遠沒再多說什麼,孟小冬剛剛有難的時候,梅蘭芳的沉穩和鎮靜,讓他心裡也很不痛快。
他重新退了回去,這次,他把門也關上了,吱呀一聲木門關閉,也把孟梅的最後一絲聯繫,最後一絲情愫,給關閉了。
梅蘭芳還是不走,不過他再也沒有出聲說話,他就這麼在雨中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
「月笙,咱怎麼辦,總不能跟著姓梅的一起晾在這兒啊,」,袁珊寶抱怨起來。
杜月笙搖了搖頭:「就陪他在這兒晾著,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心勁,」
於是他們就干陪著,杜月笙迷迷糊糊的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他的頭歪了一下,頭一歪,他立刻被驚醒,外面的雨還在下,梅蘭芳還在那兒站著。
他看了看表,已經是凌晨四點了,再有一個小時,天就要大亮,身邊的袁珊寶,已經發出響亮而均勻的打鼾聲。
忽然,梅蘭芳動了,他長嘆一聲,話里滿是酸澀和無奈:「小冬,保重,」,說完之後,他踢踏踢踏的踩著雨水走了,杜月笙嘴角勾起一個笑容:「你真好本事,站了幾乎一夜,」
梅蘭芳走了,這四個字是他們之間最後的對話,從此之後,他當真是跟孟小冬各過各的,再也沒有一絲交集,孟梅聯手,從此不復再有,不知有多少戲迷,為此扼腕嘆息。
杜月笙伸手把椅子靠背放了下去,他也要休息一下了,靠背嘎啦一響,袁珊寶從夢中驚醒:「誰,怎麼回事,」
「月笙哥,」,袁珊寶看到是杜月笙弄出的聲音,剛剛高度緊張起來的精神不由得又放鬆了下去:「姓梅的走了,咱們進去,」
「算了吧你,人家正在睡覺呢,」,杜月笙心裡不確定今晚孟小冬睡不睡得著,不過他想還是不要打擾他的好,他看了看表:「將就一下,咱們在車裡再眯一會兒,明天早上見過了孟小冬,咱們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