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海盜的困境

  盧克的話還沒有說完，塔西亞夫人的氣勢就泄了下去。

  

  娜迦做為海族，海洋就如同他們的牧場一般。陸地生物製造的帆船，在非常非常長的一段時間裡，都是娜迦族的獵物。

  那時候……他們在海中輕鬆的追趕依靠風力航行的帆船。

  他們可以在水下躲過火炮和弩箭的射擊，去攻擊脆弱的船底。船上的人如果不想船隻沉沒，就只能向娜迦族繳納貢品。

  那漫長的歲月中，娜迦族控制著航線，日子過的非常滋潤。

  但這百年以來，大陸進入了文化復興和工業革命。

  每年的海洋貿易量都在不斷刷新上一年的歷史記錄，財富讓大陸諸國都認識到了海權的重要性。

  大洋競爭在這幾十年尤為激烈。

  新式艦船下水，又掀起了一股大航海的浪潮。

  自認是海洋主人的娜迦族，這個時候發現……

  追擊擁有蒸汽輪機動力的艦船，不再像以前那麼輕鬆。

  追上也不能隨便往船底鑽，會被水流衝進螺旋槳中削成肉塊。

  即便藝高人膽大的鑽到船底，面對金屬船殼也是無能無力。

  反而是陸地生物們駕駛新式艦船闖入娜迦族聚居的海域，他們用漁網和弩槍肆意抓捕娜迦，將他們屠殺或者販賣。

  魚骨島就是塔西亞夫人統治娜迦族群的聚居地，惡劣的生存環境，讓他們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

  以前全靠與狂斧黨的合作，他們才能從陸地獲得補給品，這也是塔西亞夫人聽到巨木死了就立即帶人來支援的原因。

  現在狂斧黨被海角區密情局吞併了，與密情局合作是魚骨島唯一的出路。

  只是，塔西亞夫人沒有想到隕星探長這麼了解娜迦族的處境。

  這讓她喪失了談判的底牌。

  面對盧克，塔西亞夫人不得不再次放低自己的姿態：「尊敬的隕星探長。魚骨島不僅僅有我的子民，還有很多走投無路的人。我們缺少藥品、食物、木器、鐵器……甚至乾淨的水。

  什麼都缺。

  如果您能為我們提供這些東西，魚骨島必定能成為您在海上最可信賴的朋友。」

  盧克很有深意的說道：「這些東西，我都能夠為你們提供，還可以讓我控制的碼頭為你們提供一定程度的安全庇護。

  但我覺得那些東西都不是你們最需要的。」

  塔西亞夫人問道：「您認為什麼是我們最需要的。」

  「船和身份！」

  「探長，請原諒我不能理解您的深意。」

  盧克端起酒杯大大灌了一口麥酒，再繼續切牛排吃。

  「船，應該很好理解。我知道你有四艘帆船，但都是幾十年前的舊式帆船。

  太落後了！很快你們就會發現，你現在的船連最慢的商船都追不上。

  我現在有四艘貨船，蒸汽機輪和風帆雙動力。成色很新，結構是近十年的主流設計，改全蒸汽機輪動力也不困難。再加十門炮，完全可以做武裝商船用。

  有興趣嗎？」

  「有！」

  聽說盧克手中有船要賣，塔西亞夫人的眼睛都在放光。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船落後，根本追不上蒸汽機輪帆船。隨著海上純風帆商船越來越少，海上「生意」真的是越來越難做。

  她也曾想買新式的蒸汽機輪船，但沒有門路。

  各大造船廠的造船進度都排的非常滿，不會接來歷不明的訂單。

  即便是狂斧黨也沒有辦法。

  現在密情局想賣四艘蒸汽機輪帆船，必須買下！

  盧克看著表現急切的塔西亞夫人，笑著問：「賣給你們……你們會用蒸汽機輪嗎？

  船壞了，會修嗎？」

  ？

  看著塔西亞夫人一臉問號，盧克更是笑的急忙喝一口酒把口中的食物衝到肚子裡。

  「咳咳……咳。蒸汽輪機和風帆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船隻動力系統。即便我把這四艘蒸汽風帆商船賣給你們，你們也開不出港口。

  即便你們能開出港口，船壞了，你的魚骨島也修不了。

  想解決這個問題，就牽扯出我說的身份了。」

  塔西亞夫人很誠懇的說道：「請探長大人指教。」

  「這個時代變化的非常快，而且隨著陸地對你們的封鎖，讓你們和這個時代產生了嚴重的脫節。

  一座島嶼無法提供一艘蒸汽機輪船所需要的維護零件，你們連燃料都找不到穩定的貨源。

  舊式的海盜在不久的未來，即便不被剿滅，也會自己走向滅亡。

  魚骨島想要生存，不是從我手中買一些物資就能活下去的。想要活，就必須跟上時代……」

  「怎麼跟上時代？」

  「離開孤島，到開闊的陸地上來！」

  塔西亞立即變的有些激動：「不，不可能，娜迦屬於海洋，我絕對不會放棄我的領地！」

  盧克用刀子敲敲餐盤，提醒塔西亞穩定自己的情緒：「你這就屬於沒有文化，理解不了我的比喻。我是把你們的生存環境比作一座孤島，而不是讓你們放棄魚骨島向陸地遷移。

  你應該能看到陸地上的變化。大約二十年前，海角區還能算怒濤城的一個重要的城區，但自從它被孤立之後，眼看著衰敗成這幅模樣。

  海角區對於怒濤城是一座孤島，魚骨島的情況和海角區一樣，而且情況比這裡更嚴重。

  我有一個改變海角區現狀的計劃，讓它恢復曾經的繁榮和富有，你應該也想著改變魚骨島的困境。可以考慮一下放棄海盜的身份，讓魚骨島『連接』海角區。

  你們擁有了陸地，可以跟上新時代的發展；我們擁有了海洋，得到安全便利的航線。」

  盧克的話對塔西亞夫人很具有吸引力，也很有說服力。

  做為海盜，他們最能感受到陸地變化的迅速。

  而且隨著艦船發展，各國都加大了對海盜的打擊。海盜手中艦船更新的速度慢，經常聽說海盜打劫反被劫的事情。

  海上的同行越來越少，傳統海盜的消亡其實已經近在眼前。

  「探長大人，您說的對。魚骨島沒有維護一艘蒸汽風帆船的能力，連燃料都無法保障。我們需要一處安全的陸地停靠點與文明世界連通，但我們是被通緝的海盜，即便我們願意放棄海盜身份，帝國法律恐怕也不會放過我們。」

  盧克說道：「帝國法律就坐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