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親赴沙場 應
2024-11-29 14:16:37
作者: 清若七
夏若暗中回宮,留了一干宮人在寺里,對於她們反而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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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嗣墨依舊臥榻,夏若貼身收了皇帝的印信,下令全城戒嚴,預備著派人將董太妃召回宮中,便是處以她極刑也勢必要將如何解蠱之法逼問出來
卻是去接董太妃的侍衛回來稟報,道她宮外住處已是人去樓空,連守衛也並不清楚她去處如何
夏若焦頭爛額之際,竟有些心安,待到當真與林顯季兵戎相見之時,她也總算能為見放討回從前的苦果了一切防備工作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她聽說林顯季自幽州擁兵謀亂,手握十萬大軍,索性放手一搏,下令讓他沿途必經第一道險要關口的駐兵嚴守陣地,待陛下親臨作戰
夏若從未如此堅定地要讓自己強大起來,她休朝半月,將後宮整個全部託付於太后整管,日日去營地視察,只等三日後整裝發兵
時間過得極快,夏若那日著了新制的甲冑,引了林嗣墨從前的戰馬,欽點三軍,出征
烈日將她姣好的面容映著也似驕陽浴火重生,在天下景仰的矚目中綻放華光
她記起似是多年前,彼時曾經年少的時候,她與林嗣墨送李家軍出征,年紀輕輕卻本領不小的李見放目若朗星唇齒生香,他身姿矯健地躍上馬去,正如他從小夢想了千百遍的那樣
故人不在,往事成雲煙
大軍足足行了三日才勉強到達絕命峽,她雖是作為主帥,兵權卻未收攏於自己,李家軍仍由李上將軍統領,杜左將軍麾下幾員大將也全都收歸李上將軍統轄,京中交由田雙河的暗衛隊及所有京郊畿駐守,疑人不用,用人便勿要生疑
夏若自己心裡清楚,論領兵布陣行軍打仗是半點經驗也無,若非要論起此行的事由,只怕這原因是略帶點荒唐的
來這裡,她不過是想親眼見著林顯季被手刃至戰刀之下,以他鮮血及魂魄來祭奠先前枉死的李見放
英靈年少,逝者往生
林顯季的叛軍依舊被困至絕命峽之外,若等他糧草斷絕應是無甚可能,幽州為他後方,正是得力之所在
李上將軍的心情也沉重得緊,出征前長公主的病勢加重了不少,李見微也是意志消沉,這幾日夏若未曾見他眉峰展開過片刻,每次都是思索的愁容
各陣營解釋嚴陣以待,日日巡查不敢有絲毫鬆懈
十日後,林顯季終是沉不住氣,於城門外夜襲
之前夏若本在與各部將商議之時便針對林顯季的一部分騎兵作出對策,「將顆粒大小的金豆置於地板上,一旦有騎兵來犯,金豆必會跳落起伏,屆時我方按兵不動,以免打草驚蛇,待敵兵深入之時,我們再一舉將之擒獲」
可偏偏他們此次夜襲未用騎兵,皆是步兵與弓箭手
夏若聽得兵將進營來報時,幾欲氣血上涌得拾起長槍便殺出去
林顯季,便是你這弓箭手,毀了我引以為傲的少年
林顯季帶來了幾百弓箭手,皆是在箭鏃之上塗抹牛油,欲縱火燒毀城牆
戰況時好時壞,夏若於營帳之中坐立難安,她見幾員大將還在商討應對之策,便抽身獨自退了出來
她雖貴為一國之母,可於這茹毛飲血的戰場之上,真正受人尊崇的,也只能是戰功赫赫的將帥罷了
營帳之外夜風颯颯,西北邊的城牆處火光沖天,似要將天穹都溶進一陣陣攻城的吶喊聲中
夏若順手攔下了一名兵卒,「現下戰況如何了?」
那兵卒並未想到此人是皇后,見她一身女裝,只道是哪個營帳里的女醫官,便隨口道,「難說難說,還是得自己去瞧瞧」
那兵卒急忙著往那處跑,夏若也將雀絨大氅的帽檐低低覆了幾許,抬步便跟著他走去
越到近處,殺伐聲兵戈撞擊聲震耳欲聾,她拿了令牌出來,隻身登上了城樓,但見城外樓下有一人手持馬韁,正昂首坐於馬背之上,夜色朦朧里瞧不清神色,他略微抬眸往城樓處掃視而來,正與夏若的視線對個正著
「娘娘怎的到此處來了,城樓之上危險異常,還請娘娘快些回去才是」身後有服侍著的人半摻半扶地要將她送回去,夏若神情木然,卻是心中沸灼一片,她本是與城牆護欄還隔了幾步,此時卻飛身撲將上去大喊道,「阿力!」
隔著無盡火光與死傷之人的慘叫,夏若拼盡全身力氣朝那安然坐於馬背之上的人喊道,「阿力!快與我回去!」
那人依舊動也不動,只是眼眸里胸有成竹的笑意漸漸消隱,他揚手止住那些還剩餘著性命的夜襲之兵的攻勢,待周圍靜了一些時,開口道,「你就是帶兵阻我的大慶皇后?」
夏若有些猝不及防,被火焚盡的煙屑隨著夜風吹至了眼前,竟是止住了幾分心底的涼意,她朝下睨去,緩緩道,「你到底是誰?」
「本將的名諱可不能隨意示人,不過你方才既是知曉了,何必再多問」
夏若眯了眼去看他,只覺他細碎的額發被風拂得近在眼前,她的手就快要控制不住地去隔空描摹出他的臉孔,卻又死死地摁在磚牆之上,磨出些許斑駁的血跡,「你當真,是阿力?」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方為大丈夫之舉,的確,皇后竟然能認識我,我卻是萬萬未料想到的」
風越刮越大,自耳側頰邊呼嘯而過的夜風似利刃直直穿透進心口裡,抽了幾絲意識出來,空餘得夏若瘦削不堪的身軀愈發仿似一空殼,她靜了許久才澀然開口道,「阿力,你不記得我了?」
他邪肆一笑,索性不去看城牆之上的她,他將長槍霍地朝天一刺,一身玄色戰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再攻城!」
情景重而沸反盈天起來,夏若木然地被隨從護著走下城樓之時仍還想著他寥寥幾句話,林顯季果真對他做了手腳,不然怎會在對他說起從前時,連記憶都一併沒了
她眼中燃起一簇幽光,竟是笑不可遏地在想,林顯季,你誤我終生良緣,毀我至親血脈,我必要將你挫骨揚灰嘗盡世間別離苦痛,生而不得死而不能!
身後轟隆一聲巨響,連街角屋檐上的積塵都簌簌掉落了不少,夏若攥著袖間的那枚海棠紋香袋,是阿力在她從幽州起程嫁去上京時作為福袋給她的,內里的香味一如往昔,她緩緩拿出來湊近鼻尖輕嗅,夾雜著塵屑的空氣合著香風鑽入鼻腔,嗆得瞬時便落下淚來
她有些好笑,夏若啊夏若,你如今這情境,也算得上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了罷
之前一直都是林嗣墨在她身前撐出一方廣闊明朗的蒼穹,可現下林嗣墨臥病不起,叛軍作亂,故人身死之仇未報,尚在牽掛著的親人卻不再記得她
她回身看去,連綿的火光映著煙塵喧天,像極了熙王府里別致的十里桃花林
陸續已有叛軍攀上了城牆,火光似霞,氳染上兩頰灼灼似血色,夏若拂袖微微出神笑起來,傾盡國色的容顏迷住眾生萬相,她輕啟唇,「取敵軍將領首級者,擢升一階官職,賞千金,封萬戶」
她如細語輕風般的嗓音,正好能於喧囂的吶喊聲中讓每個兵將聽清,她笑著看去,阿力堪堪躲過了一支暗箭,盔甲之下的明淨臉龐霍地現出了一道血痕,他有些措不及防,身邊的羽箭驀地多了起來,躲閃不過只得握住馬韁往後連退數十步
卻還是如夏若所料,半個時辰後,叛軍攻城尚未得手,被擊退
他臨走前陰毒地睨過來一眼,竟不點不似從前天真無邪的少年模樣,夏若也看了他一眼,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盡皆藏於其中,想必他也未瞧出來
回得營里,她正聽李上將軍沉吟道,「軍中必定出了細作,此次倒不是林顯季親自來,他派了心腹親信來指揮夜襲,想必只是試探我方實力,若真將他全部的實力拿出來……」
夏若去掀帳帷的手晾了一會,重又收回來,回身便輕步走了
正是黎明破曉時分,自己住處的燈燭依舊還亮著,她將燭芯挑了挑,拾起桌上的那封信細細讀來
白朮與她約好,每兩日將林嗣墨的病況以書信形式傳與她知曉,前幾次的內容都是差不了幾許,可唯獨這次,林嗣墨的身體終是有了起色
夏若如凝瓊冰玉一般的面上終是現了笑意,素錦絹帛的領口暗紋襯得她如雪的肌膚有了些許粉色,風致佳韻,年華都願為之駐足,她修長如玉的手提了浸墨的紫竹毫,下筆便生了花
嗣墨哥,你終是要好起來了,待熬過這段日子,你重新又是意氣風發權傾天下的王者,世間便再無任何能擊敗你了
她掌燈去凝睇白朮的書信,仿似那些字都是由林嗣墨親筆所寫,瞧了半晌也不覺得膩,恨不得瞬時能將這字句化作林嗣墨丰神俊朗的如玉容顏,天色更亮了些,她索性吹滅了燭火,將信細細折好,放進袖間覺得不妥,重又拿出來貼著裡衣收了
門外忽又傳來一陣響動,是有兵卒稟報導,「李上將軍欲請娘娘過去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