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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形勢反覆 暗

2024-11-29 14:16:34 作者: 清若七

  夏若信步走近殿內,香爐的龍嘴緩緩勻吐出紫煙,她側身問跟在後頭的白淵離,「為何不是蘇合香了?」

  「陛下說聞不慣那股子味道,全都撤了」

  「哦?」夏若話中帶笑意,「聞不慣?」

  白淵離將盛藥的碗低頭端上前,夏若挑唇一笑,隨手便接了過去,「當了皇帝,自然是不習慣那些子小物事了」

  她裝作未察覺白淵離臉色一白,轉身將藥碗端著閒閒地坐至林嗣墨的病榻之側,「陛下前一次醒來是多久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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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娘娘的話,是前兒夜裡」

  「前兒夜裡,那也有足足一日多未進水米了罷?」夏若羽睫垂下覆住眸子的深淺,「可要叫御廚準備些吃食?」

  「陛下現在連開口都無力氣,只怕是不能飲食」

  「怪不得許我過來,原是要哺藥與他,」夏若話中藏冰凌,笑意卻愈發深了,「你們且退下,這裡有本宮守著便行了」

  日至西垂之時,林嗣墨的手指有些許牽動,夏若握了他的手輕喚,「醒了?」

  卻又想起他現在的情況,只怕能不能聽見外界聲音都是未知,嘆了氣將藥喝了一口,就著林嗣墨的唇形貼著與他餵了,他胸口似有些起伏,呼吸雖抑制著還是逐漸加重起來

  夏若有些臉熱,「安生休息,你這病勢突然,也該知道是為何因由,若是你好些了,我便來做那藥引之人」

  林嗣墨的呼吸突然頓了下來,勉力將手指往邊上挪了幾寸,夏若不知其用意,將手跟了過去,林嗣墨卻突生一股力氣將她指尖一拂,掀出去好遠

  夏若怔了片刻,點點頭笑了笑,「好,好,你不願意,便親自開口與我說,不論多久我都等著你從前那樣有能耐,不該落得如今被病痛折磨,你是要成為千古帝王的人,不該這樣沒本事」

  她定了神去看他,依舊年輕的容顏有了幾分以往林嗣言的樣子,常年養尊處優的潤潔的頰上如今消瘦不堪,全無血色,薄唇挺鼻,逶迤的眼尾極長,夏若拿指腹去撫了他溢出來的清淚,「你上回哭的時候,我可還記得呢,我答應與你成親,你便突然抱住我哭了,一點也不像做殿下的人」

  她的話音低柔,林嗣墨的眼角一時間多出許多淚,擦也擦不盡,她嘆了氣湊近他輕聲耳語,「前段時間你未能陪我去看桃花,如今想必也謝了,不過倒還有海棠花開著,就在我殿裡,你幾時好了,我便與你看上一整天」

  「從前總是我病著,你來許我游景看花,如今你代我受著這病苦,我便也來許你這些願景,」她閉了眼,將手撫上他心口,「你雖是要趕我走,我卻獨獨這件事不能依你」

  殿內的屏風是從原來的王府里移置過來的,上頭依舊還留著她從前一時興起題的詞,「相思枯骨,難熬腸斷苦」

  竟是話音猶在耳,一語成讖

  太后當夜又傳旨與夏若,將各宮事宜管理之權暫收,盡力為皇帝侍藥便是

  夏若接了旨意,卻又是一道旨緊跟而來,不是太后的懿旨,竟是林嗣墨病前便擬好的聖旨

  原是他早防著此日,他母后權欲薰心,定不會坐視夏若無林嗣墨仰仗之時還坐擁後宮之權,那便是一道字大慶開朝起便從未有過的旨意

  皇后監朝

  太后那處似無動靜,第二日卻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朝臣皆是譁然

  夏若並不清楚朝臣派系,孰忠孰奸自是茫然無頭緒

  白淵離交與夏若一本冊子,道是聖上再次臥病前便一直在整理的,夏若凝眉接過,心似明鏡亮堂,他當真不愧為步步之間贏天下之人,竟連此處都設計了進來

  她本在之前便略微工於心計,邊境平和,民間並無大災,京內朝務之事瑣碎,也很快便能上手

  如此過了三五日,她日日在林嗣墨的寢殿內點燭閱奏章,他臉色微微有些顏色起來,眼睛也能睜開了

  田雙河及林嗣墨先前的暗衛隊皆聽她調遣,由她分了數十人潛入幽州,秘密監視林顯季的一舉一動

  天**曉,夏若捏了捏眉心,擱筆欲滅了燭火,卻是心思一動朝林嗣墨的榻上看去,正見他許久不曾如此深邃地望著自己

  他目光炯炯,不似病中之人,夏若不由得站起身去觀察他臉色,見只是尋常顏色才放下心來

  夏若見他喉頭牽動著抬了食指,便忙問道,「吃藥的時辰還未到,現在可要用些水?或是用些清粥可好?」

  他閉目緩了口氣,輕輕用指尖在她手背上劃了幾劃,夏若會意,忙將左手往他右手食指處湊過去,「有話便寫在我手上」

  「甚、」他勉力提起力氣,這筆劃極多,他停停頓頓繞了極久才完成,夏若替他拭了鼻尖上的汗,他索性閉目凝神去劃,終是逐漸成後頭餘下的字,「念」

  她默然半晌,也伸手去往他手上劃了三字,「亦如是」

  燭火還未剪去燭芯,嘭地一聲爆開了燈花,夏若笑著將他手貼在面上,「聽見沒,燭芯爆,喜事要到了」

  林嗣墨緩緩闔眼,嘴角似有淺笑,她將他的手放進被中,「你不必擔心,朝中之事我都打理好了,白師父今日出宮前說是白朮姐有信要來,也不知她懸壺雲遊四海怎樣了」

  次日白淵離進宮,卻未帶書信,跟著他來的,竟是白朮本人

  容顏更勝從前的她,捧了一個桃木質的方盒,盈盈上前來拜了拜,「民女一直掛念娘娘,許久未見,娘娘貴體可還金安?」

  夏若忙上前擁住她,「白朮姐,快進去說話」

  「民女從未來過皇宮,若有不妥當的地方,娘娘可千萬要海涵才是」

  她盈盈看向夏若,眉眼裡一片坦然,夏若也是笑看她,「不必拘禮,這盒子可是裝的藥材」

  「藥材讓師父拿著,我這盒子裡,是養的蠱」

  夏若眉心蹙了蹙,「早聽說南疆有百蠱,宮中前日裡送出去的董太妃入宮前似也知之不少,陛下現下這般情形,果真可是與這蠱有關?」

  「當時師父與我傳書,我正在南疆遊歷,得知陛下病況竟是從娘娘身上引過去的,心裡便有些瞭然,後在南疆蠱毒源地住了些時日,總算是了解了大概」

  「那蠱毒應不許外傳,你想必是歷了番險境的,」夏若有些唏噓,「你孤身女子,著實有些不容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白朮盈盈一笑,「我還得知了許多駐顏秘術,也算不枉此行」

  「那便休整半日,待到晚上再一五一十與陛下醫疾」

  「不了,」白朮有將盒子掀開之勢,「這蠱養在盒中,還是儘早用得好」

  夏若遣散了宮人,將殿門閉了,引著白朮與白淵離繞過屏風,林嗣墨躺在榻上闔著眼,神色平靜

  白朮近身去探察了一番,面露喜色,「好在陛下面色如常,並未有發熱之症」

  白淵離於她身後緩緩道,「發熱之症在起初的確有,我用藥將之退了」

  「師父用的何藥?」

  「那藥並不是普通退熱之藥,早先董太妃於娘娘身上投毒,便是陛下找她本人要來的方子解的這蠱,」他遞過來一張紙箋,「便是其上所寫,這其間稀奇古怪的藥材,有些為師也是聞所未聞」

  白朮拿過去細細看了,喜色卻是越來越淺,至最後臉色灰白一片,「這竟是流傳已久的蠱毒,我帶來的蠱本是可以牽引出陛下體內的毒,可遇見如此霸道的蠱……這該如何是好……」

  夏若心裡一陣酸麻,開口澀然,「再想想法子,總有破綻之處的」

  她扶著身後的座椅順著滑坐下去,面上忽悲忽喜,「你既是已知曉蠱毒各種大概,定是有法子的……」

  窗外幾許曦光照進來,微小的浮塵飄忽,似心間那縷思緒,不得落腳之處

  他光潔的側臉靜靜地映在光里,勝過世間任何的景致

  田雙河親自送了密信進宮,幾封是京中及各地的官吏來往動向,還有一封,正是夏若心間隱隱的一根刺

  林顯季已有動作,以幽州司馬之名義暗地招兵買馬

  幽州司馬的兵符遲遲不交,夏若已代聖諭下詔,若是再有紕漏,立時對幽州司馬革職

  林嗣墨不忍對她家人動手,那便由自己來罷了

  她除了上朝,日日都留在林嗣墨殿中,被藥氣熏得心中都是苦的,白朮與白淵離也是一刻不停地研究藥方子,因防著有異變,夏若下令京郊畿及護國軍等幾十萬兵馬加強訓練以便不時之需,宮門及城門也被下令要比以往提前一個時辰鎖鑰

  夏若揉了揉酸澀的眼窩,披著外袍站起身來,今日早朝時便只有些許天光,風起雲湧的蒼茫天際邊,集了越發多的黑雲,應是要變天的勢頭了

  次日,夏若攜六宮舊人出宮入寺三日,為國祈福

  出得宮的當日夜裡,幽州方向傳來密報,兵變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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