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異名入宮 疑
2024-11-29 14:16:23
作者: 清若七
「公主,前面鎮子便離上京只有百餘里地了」
「嗯,到時候補給糧草,務必不許聲張,隱秘行事」
馬車外侍衛清亮著聲線道,「屬下遵命」
田雙河抱拳應下,抬眸又注意周圍形勢,察覺並無異常後依舊不敢懈怠
夏若靠在車內軟墊上,也不敢大意睡去,此時自己已是北狄公主的身份,雖分了兩隊人馬千里迢迢趕往上京以掩人耳目,卻還是擔心有虎視眈眈之人
尤其是現下尚無一絲音訊的林顯季
她自己身死倒是不足惜,只是此次不是一般的行程北狄公主與大慶皇帝的聯姻,若是不得善果,只怕又會被有心之人誇大成兩國關係惡化的前兆
倒也不用誇大,隨便誰人不經意一想,也能清楚這其間利害
半月前她依著那一道貶職聖意出了京,由田雙河一路秘密護送到北狄王都
翰深之親自為她接風洗塵,之後舉行冊封儀式,足足歷經七日
他按著北狄國禮之制來為她準備婚事,的確是一番良苦用心,到離去之時,因不能大事聲張,翰深之只是帶了親眷來送她
雖是王族親眷,卻也只有兩人,一是名副其實的北狄公主翰淺之,再一,是翰深之的唯一的妃嬪
北狄王后已是病入沉疴,意識都不甚清楚,也免了她尷尬
翰淺之似乎有些驚訝與不開心,還只道她王兄對她的寵愛會被分走,那位側妃娘娘倒是不多言,夏若因之前差點被她害死,也不想多做交流
「妹妹此次一去,到時再見,只怕就是一國之母了,」翰深之微笑著扶她上車,「要好好為大慶皇室開枝散葉,也好抵過為兄心中歉疚之情」
「你作為北狄的王上,卻還只有位側妃,也應當好好努力,」夏若別有深意地看向幾步之外處的那位側妃,「要多納有資質的女子充盈後宮才是」
她瞥見那位側妃臉色倏然一變,又笑著壓低了聲音,「如此貌合神離,當真是委屈哥哥一副憐香惜玉的心思了」
「她現在可惹不得,她父親可是重臣,當時也的確是多虧了那些兵權,」他苦笑著搖頭,「不然你以為,我今天這個位子哪裡來得很輕鬆」
「都不容易,」夏若嘆氣,「暫且與君作別,來日再聚」
他點點頭,含笑放下車簾,「希望再見之時,你能稱我一聲哥哥」
夏若心中一滯,馬車起程,離上京終是開始近了一分
雖幽州是連接路途的必經之地,夏若還是舍其便捷,取了另外一條小道去往上京
她與上京皇宮之中的林嗣墨書過信,道不必派人來接,以免樹大招風,到時徒增危險
夏若示意田雙河將人馬分了兩路,一路為多,走官道,一路為少,取小道而行
本以為在小道之上不會太招搖,可還是在臨近上京之時遭了暗算
也不知從哪處密林之中竄出一眾持刀之人,夏若先以為只是平常山賊匪徒,還預備著讓田雙河破費些銀錢了事,可那匪首上來便是招招直對夏若之處,想必是有人指使
眼見田雙河與一干侍從將對方盡數了斷,她連忙出聲道,「將那匪首拿下,留活口!」
那幫人看來不似上京附近的身材,黑巾之下的鼻樑高挺,眼窩深邃,竟是有幾分北方之人的樣子
手腳雖是幹練,卻也不敵田雙河他們訓練有素的暗衛
那匪首果真被田雙河一把制住,雙手被反剪著翻身踩在背上,夏若見他一陣撲騰,虎背熊腰的樣子倒讓人有幾分想笑
田雙河俯身扯下他覆住口鼻的黑巾,夏若注意到他唇齒一動,連忙跳下車拿起一根木棍便塞在他口裡,那人眼中一片灰敗,卻又多了幾分決絕之意
夏若冷哼一聲,「還有幾分忠心,辦不了事便索性一心服毒求死?」
她見那人被田雙河踩在地上並不反抗,知他也是一番打鬥下來精疲力竭,便走至他眼前道,「你的這幫人也都死了,你要死我也有法子,先說是誰人指派你來的,」她眯眼冷笑一聲,揚聲道,「不說也可以,你不是要死麼,我這人別的本是沒有,倒是熟讀歷代各種酷刑之法,你若不好生答話,我便帶你回去讓你飽嘗煎熬之苦,到時候,怕是你想死也沒力氣了」
那人眸中現出幾分驚懼,卻還是不吭聲,夏若輕輕笑了笑,「聽說,有道菜叫醉蝦,直接將蝦泡於酒中等其醉了再食,直接吃的時候,蝦還能於口中跳上許久,若是將人泡在大酒缸里三天三夜,想必也是醉得不成人形,到時再趁著幾分醉意割了你身上的肉下來,投擲在鼎中煮熟,必是極香,」她笑意盈盈地俯下身,直視早瑟瑟發抖的那人,「想吃麼?」
那人突然死命掙紮起來,夏若不動聲色對田雙河道,「封住穴位,給我綁了牽到那匹馬後,拖著他在這場地之上繞個三百來回,」她笑著拂了耳後的發,「多的是時間,且慢慢玩上一玩」
那人終是奮力吐出嘴裡木棍狂叫起來,「請大人饒命,小人不過是受人家一千金錠來辦事的,您若不想留小的性命,只需一劍殺了小的作罷,費那樣大的力氣只是讓大人累上一累罷了」
夏若緩緩道,「我不欲殺你,你只要回我幾句話,我放了你一條活路也無妨」
那人忙不迭求道,「大人請問,小的必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夏若見他沒幾分膽色,本來未說多嚇人的事情他便驚懼成這副德行,心下疑慮更重,只怕這些突然出現的人連普通殺手都算不上
「你們一直都是收了主顧銀錢來賣命?」
「小的本是市井混混,雖一直作惡,卻也從未做過殺人之事啊……」
他一副冤枉至極的臉孔幾欲扭曲,夏若閉眼思索片刻,開口問道,「你是哪裡人?」
「林州人氏,那些都是我在林州的弟兄,」他居然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嚎啕大哭起來,「那出了重金之人好生奇怪,面相也不與我看清,只交待清楚後丟了那樣大的一包金錠便走人,小的一輩子未遇見那麼多的錢財,自然是……」
「自然是鬼迷了心竅,」夏若心頭疑雲密布,「他可有留下身份?或是姓氏?」
話一出口便自覺不對,哪裡有招人行暗殺之事還透露身份的,豈不是傻子?誰料那人卻紅口白牙一副斬釘截鐵的樣子脫口便出,「他說他姓冼名季!季節的季!」
「什麼?!」夏若轉身驚聲問道,「你說的果真?!」
「小的不敢隱瞞,不敢隱瞞」
夏若五臟六腑俱是激烈一顫,膽汁苦水都要吐出來,林顯季竟是花了那樣大的力氣,不惜讓林州之人伏擊於此?只為了結果她性命?
可這也不對,林州雖是臨近幽州,他為何不直接在幽州尋人,且尋來的人並無真本事,想必事倍功半達不到目的
她血液突突地直往頭上沖,勉力壓住情緒又問道,「他還交待了些什麼?」
「他交待過,若辦不成事便自行了斷,否則……」
「否則怎樣?」
「否則全家老小在他手上……就都得死……」
「那行,便遂了你的意,也免得殃及你家中老小」夏若遞與田雙河一個眼色,轉身之時聽見田雙河手起刀落之音,那人還來不及慘叫一聲,鮮血便汩汩流了滿地
「放虎歸山一向不是明知之舉,就算只是一隻毒蟻,也休要大意,」夏若上車回身道,「速速回京,前方鎮子不做停留了」
田雙河垂首領命,一路人行程加快,夏若在飛馳著的馬車內也靜不下心思,對那匪人威脅之事也的確像林顯季手法,可他如何知曉她一定會路經於此,還特意透了姓名來讓那人知道?
她默然想了許久,突然冒出的一縷思緒不禁催得人打了個寒顫,若不是林顯季,那有此能力為之的,就只能是……
林嗣墨……
她慌忙捏緊了袖口,怎的可能,林嗣墨怎的可能做這般事情
他一向行事周密,也斷不可能是他行如此用意明顯之事,可除開他,又有何人能如此了解她的行蹤,況那些人本就是特意擺明了毫無殺傷力來送死的,顯然是做戲一番讓她清楚之後便可永遠消失掉的烏合之眾
她越想越慌,雖在之前便逐漸知曉林嗣墨工於心計,卻不是使壞之人,更何況對自己向來寵溺不忍傷及,定不會如此
她靜靜垂眼,密密實實的羽睫掩去了神色,馬車依舊往前行著,夏若咬了牙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又自己點了蘇合香做寧神之用,方才慢慢壓住心中如潮奔涌的駭人思緒
本就是行程不長,況良馬行路也快,不出三炷香的時間便至上京城門
田雙河出示了令牌,一行人總算進了上京
夏若換乘了更小的馬車,一路紛揚的宮景皆是撇於眼後,快馬加鞭駛進了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