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八章 心之所蹤 屬
2024-11-29 14:16:13
作者: 清若七
夏若忙站起來寬慰道,「我忘了不少以前的事情,若是小姐願意的話,可否告知一二,或許我立馬便能回想起來,再與小姐賠罪」
「你那時是與李小將軍一同在如意樓喝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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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林嗣墨驀地出聲道,「你既已認錯,那便不用再做多糾纏,京中官宦人家的子弟也不少,你多留意著些,也不乏有好男兒」
杜蘅被他喝住,愣愣收了哭意,夏若拍了她的肩,「不若一起用早膳罷,白朮姐姐親自做的水晶蝦餃,味道很不錯」
她看了幾眼林嗣墨生寒的鐵青臉色,又隔著一雙淚眼望了望夏若,咬牙一跺腳便轉身哭著跑了出去
夏若呆了半晌,重又默默坐下,靜著吃了幾口小籠包只覺索然無味,索性放了筷,林嗣墨與白朮也是不語靜靜吃著,她卻突然道,「我以前是不是做了許多錯事?」
林嗣墨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換了面上的陰霾朝她抬眸一笑,「並未」
「姑娘家我都竟能招惹上,」她輕聲道,「還有她說的那位李小將軍,我仿佛也是認識的,只是方才一聽到心口有些發緊,我是不是也辜負過他?」
「未曾」
她點點頭,「哦」了聲,「那便好」
有人忽而在外稟報導,「北狄王上說著要過來與殿下敘話,已在前廳候著了」
林嗣墨挑眉道,「與他說,我這就過去」
下人接了話便退下了,林嗣墨見白朮也放下筷,三人站起身來漱口又拿帕子淨了手,便往前廳去了
夏若走了幾步眼皮有些跳,忙用手按了按,白朮見狀挽了她手臂,低聲道,「可是精力不濟?」
她笑了笑,「沒有,眼裡進了沙子,揉一下便無事了」
「這也未起風,哪裡來的沙子?」前方有人搖扇踱步翩翩而來,邊走便笑道,「妹妹還是如以前愛說白話」
「妹妹?」夏若喃喃一聲,腦中似閃過一些片段,林嗣墨已執了她手道,「這是你義兄,也是北狄如今的新主,今日正是要與我們一同回京的」
「義兄?!」翰深之狐疑著站定了默然半晌,試探著喚了聲,「阿若,你果真忘了乾淨了?」
夏若眉目間閃過一絲困惑,林嗣墨攬過她道,「之前你義兄在上京遊玩之時遇險,是你與白朮合力助他脫困了的」
白朮點頭笑道,「阿若既是不記得也無妨,之後種種如今回想起來,倒真如黃粱夢一場」
翰深之眼神灼灼地望過來,「白姑娘如今可還安好?」
白朮避開他視線,躬身作了禮,撇開頭道,「勞王上掛心了,自然是好的」
夏若見他二人你來我往,也不好做出什麼別的表情,只是低了頭去看袖口,內層是盡顯繡的繁密的海棠花,映在眸中光芒閃爍眼花繚亂
她不過是眼神閃了閃,整個人便軟軟滑倒下去,耳邊似乎有驚叫聲幾許,她也無力管了,頭重得很,便如此睡過去也好罷
「阿若這樣下去也不得了,睡的時間越來越長,饒是體力再好的人,也禁不住如此消耗」
這女子聲音好熟,應是白朮……
夏若睜不開眼來,只得茫然去聽,不多時響起略帶焦灼的男音,「我為何在她裡衣袖口內層中找出這許多藥丸來?!」
白朮似乎低低抽了口涼氣,卻不敢再有言語
「我配藥的方子她並不知曉,可這些藥她是從哪裡來的?!」那人似暴怒非常,「我早應該聽阿放說的,不與她餵這些藥便好了!可誰知道她竟在這上面都留了心眼,這到底是從何而來如此多的!」
他聲調都提高了不少,震得人耳膜隱隱作痛,阿放二字像流水般衝過自己的腦內,夏若眉心一疼,似有無邊的暖陽照進屋來,她覺得奇怪,明明是未睜眼的樣子,耳邊卻似有少年在大聲說笑
她茫茫然側耳去聽,卻又是時隱時現
「呀,怪道嗣言哥回來的這幾日都不去找我說話,原來是被你這好看丫頭纏住了」
那少年繼續笑,「你又是誰,竟連我都不認得?」
「吶,你聽好了啊,我就是!李、見、放!」
李見放,阿放,林嗣言,見放,李見放,紛雜的景物紛紛向身後退去,那個笑得粲然的少年忽然滿身是血,如崩塌的高塔般落地轟然隆隆有聲,臨閉眼時卻又睜了他快泯滅光芒的眸子來輕聲對她說,「終於見到你了呢,阿若,我好想你」
他闔眼似要了無氣息,夏若捏了雙手便要跑過去扶起他來,腳下卻像生了根,挪動一寸都不得,她悲愴著要叫喊也是全無章法,只得胡亂地揮著手,想著拼盡力氣也要叫醒他
他是誰,明明是認識他的,可為何卻又忘了乾淨?
空氣里突然出現有力的力量束縛住自己的身體,溫潤的嗓音似溪水潺潺響起,「阿若,不用慌,我還在呢,阿若,不怕……」
她得了力氣猛地睜開眼來,兩股熱意順著眼角滑至鬢中,見了面前之人卻驚著叫出聲來,「嗣言哥!」
俱是靜籟一片,她兀自出神了半晌,終是拿手掩上面來痛哭出聲,「我居然,我居然連見放都忘了去,我竟將往事都忘得一乾二淨了,」李見放渾身是血的樣子一遍遍在她腦中似走馬燈旋復不停,她心中悲戚難忍,哭得聲音都顫起來,「是我對不住他,我害死了見放,我,我是該為他償命的」
林嗣墨將她抱在懷中,沉聲問,「你為何又想起來了?」
「我頭疼,」她將指甲緊緊掐進掌心,「嗣墨哥,我頭好疼,那樣多的事情,我不該忘的,我是有罪之人,我不該忘的」
白朮忙拉開她的手,放進了塊帕子讓她握住,「既是想起來便也罷了,阿若,逝者已矣,生者當好好過活才是啊」
夏若從未這樣著慌過,整個人幾欲潰不成軍,她猛地推開林嗣墨,身子直往後縮去,「我會害死人的,你們,你們離我遠些!以前我也害死過白朮姐姐,還害死過嗣言哥,你們若不想死,都要離我遠遠的!」
林嗣墨眸心一沉,手便欲往她昏睡穴拂去,白朮卻悄悄止住他動作,「若不讓她發泄出來,還要忍到以後去了,她本是刻意忘了卻無果,如今心中苦極,如你封了她的心脈,便如堵住即將被洪水衝破的蟻穴之口一般,殿下比我明事理,還是要斟酌行事才行」
他咬牙沉臉看向夏若,聲音卻蠱惑般輕柔,「阿若,過來我這邊,你不會害人的」
夏若身形微動,他便將手臂一展,整個人都被他納入懷中,「這是回京的馬車,有我在,阿若還怕什麼,你好好睡上一覺,便是破天裂地,我也能將你護得毫髮不傷」
他輕拍著還在哭著的夏若,心裡也是作痛不已,「我的確不該離你半分的,若是當初未將你交到翰深之手中,你便不會之後孤身被林顯季劫走,若是我那時違你之意執意將你帶走的話,見放便也不會在幾日後耐不住性子去救你,若是我不顧念與北狄和解,若是我還去得早些,若是我在一開始便提防林顯季再嚴些……」
他閉目將她抱得更緊,越過白朮的身影去看車窗外浮雲,「卻也沒有那樣多的如果,阿若,我此時便要告訴你,就算生了如此多的事端,你也無需害怕,若真有罪責,我定不願讓你擔上分毫」
白朮愣神半晌,良久嘆氣道,「殿下無需掛心了,和王他回京便被聖上斥責一番,說是如今依舊在被禁足在府里閉門思過呢」
「事皆因他而起,」他眸心灼亮一片,雄雄烈焰裹挾著怒火飛瀉出來,「我倒要問問父皇,他是怎麼推脫見放之事的!」
「對了,杜左將軍的女兒要如何安排?」
「回京了差人送她回府上便是,你呢,應還是回若仙齋罷」
「不了,若仙齋近年也收了不少弟子,師父她現在桃李遍布,想是不需我在旁了,」她面上寂寥一笑,「我想遊走民間去行醫,想來也能助我早些忘卻一些事情」
「你畢竟是不同的,白師父自你失蹤的那段時間便迅速老下去,你應該也知曉他的心意」
「殿下也是知他底細的,我是他弟子,便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絕不會逾矩半分」
林嗣墨沉默半晌,「我見翰深之對你不似尋常,你也要多觀察著才是」
白朮不以為意笑笑,「我在北狄都是緣他照顧,倒是殿下一定要注意著,阿若的身體似乎沒有前些年好,畏寒不足之症倒十分明顯,這是女子的慣病,卻獨在她身上體現得突出些」
林嗣墨點點頭,「你說的是,她身體也向來不好」
窗外幾聲馬鳴,白朮朝車窗外看去,翰深之引了馬韁驅馬正巧經過他們的馬車,他望過來,「阿若可還有事?」
「王上不應該坐馬車麼,」白朮疑道,「怎麼自己駕著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