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拜別血親 去
2024-11-29 14:15:43
作者: 清若七
「多少人夢寐而不得的後位,竟是輕輕巧巧地就到手了……」她輕笑了聲,面上神色教人看不懂,「果真是因了那副好容貌?」
「你這話說得有些過了,父王對母后痴心一片,你怎麼能懂?」
「是,我不懂,可她為何要來北狄?」她微微笑起來,「明明心上人不是你父王,明明她在大慶的牽掛尚未斷盡」
「阿若,我不想與你在這些上爭吵起來,」他滿臉不自然,「人人都有許多不得以而為之,換作是你……」
「王兄!」殿門口突然傳來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驚喜有加,「我有好幾日不曾見你了呢,我便想著偷偷兒到這來,必會等到你的」
夏若瞳眸一縮,轉身看去,一個顏色俏麗的女子盈盈地快步走來,眉開眼笑的樣子與翰深之有幾分相似,「誒?這位妹妹感覺在哪裡見過一樣的?」
夏若垂首躬身一福,「公主殿下別來無恙」
翰淺之凝神微蹙了眉,的確是個美人坯子的模樣,疑惑問道,「是王兄的友人麼?」她「誒」地疑道,「王兄從哪兒找來如此妙的人,竟與母后長得八九不離十呢」
「公主貴人多忘事,」夏若心念一轉,也不欲多說,刻意隱了身份道,「王爺,還要帶我進殿為太后娘娘診脈麼?」
翰深之忙將翰淺之往旁邊一帶,那副生怕夏若出手傷了她的急急舉動倒引得她掩袖刻意一笑,意味深長道,「王爺著實多慮了」
說罷冷冷掃眉,拂袖便向前走去
翰淺之的確像從小養在王宮裡那般不知事,也不顧外人在側,只把翰深之衣袖抓住不放嘰嘰喳喳說了半晌,夏若在殿門處冷得手腳都涼了起來,回身看去,正是兩兄妹情意深長的好景致,當即轉面不想再等下去,伸手便推開了殿門
幽幽的清淡藥香縈繞在了鼻間,殿內有些暗,入目便是一扇屏風擋住了內室夏若站住不動,等有些適應了眼前景象才慢慢籠袖往屏風後繞去
床上靜靜躺了一人,死亡腐朽的氣息已是瀰漫得四散開來,夏若凝了心神慢慢踱步上前,那榻上之人有所察覺地略睜了眼,「又是淺之麼?」
夏若一驚,忙移步進了暗處,那眼角依現雍容的婦人揚眉輕輕一笑,「還在與母后置氣呢,我讓你移出殿去,是怕過了病氣與你,」她疲憊得停了話頭,微喘了口氣,繼續一字一句慢慢道,「這幾日偷偷來看我只知道躲在屏風後頭,來,隔近些,讓母后仔細瞧瞧你」
她從被中伸了蒼白的左手想來觸摸,「母后可想你啦,乖囡囡」
夏若怔了怔,良久之後,靜謐的殿內似有水滴啪嗒聲,她囫圇拿手往臉上抹去,儘是濕透了指尖
「囡囡?」榻上那人又喚了聲,夏若似失了魂魄,目光都無神地朝她挪去,好在她累極閉了眼,夏若握住她的手便貼在了面上,兩人默默待了極久,那人似察覺出不對勁,緩緩睜了眼來,正對上夏若一雙淚目望著她
「你?」她顯然有些無措,「你是何人?公主殿下呢?」
「囡囡?」夏若放了她的手,站起身呵呵一笑,「小時候我阿娘也是這般叫我呢」
「你不是淺之,」她睜大了眼去看夏若,迎著光卻顯得力不從心,又微了眯眼,「你是別殿的宮女麼?看這身形似乎陌生得很」
「嗯,我不是太后娘娘身邊的人,」夏若躬身福了福,「聽說娘娘身體抱恙,我惦記著便過來看下,現今了卻了心事,便要告辭了」
「無甚大礙,」她閉眼又似要睡去的樣子,「你且退下罷」
「是,」夏若面色平靜地再叩首,靜靜跪伏在地為她拜了三拜,「我這便告退了」
她立起轉身,翰深之右手正扣著屏風的雕花木邊,帶了年月的光暈,像是從極遙遠的地方看過來
「太后說極是想念公主殿下,王爺還是讓公主進殿來探望下為好」夏若從他側面籠袖穿過去,淡淡垂眉道,「還勞煩王爺為我準備下……」
她眼神示意他跟出來,微偏了頭朝向他低聲道,「我今日便要回上京了,卻是請王爺割愛,我要帶個人與我一起走」
「嗯,是誰?」
「我住的那院子裡的一位護院,我瞧著面善,想讓他送我回上京」
他面無波瀾,點點頭便送她走出極遠,翰淺之卻出現在身後跺腳高喊道,「王兄!你又要去哪兒!我也要去!」
翰深之皺眉,還是停下腳步轉身回去溫言道,「去母后殿裡陪他說會話,要是母后要休息,你便去大哥殿裡坐坐」
翰淺之似不喜他如此安排,又礙著翰深之身邊站著旁人不願跑過來,只是直直嘟嘴說道,「我偏不去大哥那裡,我只喜歡二哥,你才是我親哥哥」
夏若在心裡暗笑一聲,這公主倒還真不知天高地厚,這番話讓她丟掉性命都夠了,果不其然,翰深之聽了斥道,「胡言亂語什麼!還不快進殿去!」
翰淺之嘴一撇,看樣子就要掉下淚來,翰深之忙軟下語氣,「我一個時辰之後便來找你,你先自己玩會兒」
翰淺之巴巴地站著,「我看著你走」
翰深之雖是苦著臉,卻也寵溺地朝她搖頭笑了笑,「傻丫頭」
二人走得遠了,夏若回眸看去,那一抹藍影還待在原地,襯著四周的雪景,楚楚動人
夏若笑笑,「王爺很寵親妹」
翰深之略微不自然地也跟著笑了笑,「畢竟與她從小一同長大,若你也……」
「王爺說笑了,」她側了臉,神色隱在茫然的雪景里,「雪還未停,風倒是住了,照這樣子,三日內能到上京罷?」
翰深之愕然張了張嘴,卻只是斂了神色苦笑道,「你回去等半個時辰,我將一切都安排好」
夏若肅然上了馬車,又將帘子掀了一道縫,「王爺,恕我多嘴一句,手下還是少招些心懷不正的人為妙」
他聽得一愣,反問道,「說的是誰?」
「今日守院的一人,神色對與否,一眼便知」
翰深之點點頭,「你先回去,我安置好這邊,立馬便送你去上京」
夏若低頭作禮,「勞煩了」
手一抽回,她整個人便軟倒在坐墊上,恍然間馬車輕震一下,想必是已動身,方才放下車簾的一瞬,他眼中明明滅滅的清愁並非是未察覺,只是如今的身份,除了視而不見還能奈何
阿力,我們回上京便好了,只有你,才是我的至親兄弟
下了馬車,有個驚惶的聲音便如炸雷般響在夏若耳際,「殿下!不好了!」
她抬眼望去,東珠正從府門口跑過來,「您身邊新收的阿力,他被護衛扛回來了!」
「出了何事?!」夏若杏眸圓睜,只覺得腦中轟轟作響不已,腳下又是發軟,忙攀住東珠的打過來的手臂尖聲道,「阿力怎樣了?」
東珠嚇得只要哭,夏若心煩又慌,推開她便往府里跑去,雪落了一上午,積了厚且深的一層,一腳下去簡直要沒過雙膝,她白著一張臉,大氅拖在雪地里行走不便,她索性解了丟在一旁,東珠跟在後頭還不及她走得快,只聽得前方似有人扶了她一把,她滿眼儘是被雪覆得茫茫一片,哪裡還看得清
那人也不說話,橫打便抱起她往屋裡走,東珠在後頭喝了聲「放肆」,便再了無聲息
夏若有些驚疑不定是誰敢如此逾禮越距,卻是進了屋,那人將她放至地上,抱拳說了聲「得罪」,竟不是垂首嚴肅狀,反而一副笑意盈然的德行
她定目看去,正是去尋翰深之時在馬車外頭對她暗中起了旁的心思的護衛,回想起來,又見他滿不在乎的嬉皮笑臉,只覺難堪,揚手便給了他一巴掌,對他喝了聲,「無禮至極!」
他有些錯愕,低頭下去的一瞬眸中閃過一絲狠辣,無謂一笑,「我見殿下於雪中行走有礙,便幫了一把,怎料竟被殿下斥責為無禮了?」
夏若冷笑,「你只需搭一把手便可,竟還做如此放誕之舉!」她目光四下一掃,此屋竟是偏房,現下一人都無,心裡有些無底,不欲多說轉身欲走
她只覺他眼神臉色愈顯可怕,提著一顆心走到門口,他也無其他舉動,剛要踏出門檻時,那人卻輕笑著將她往後一拉,竟直抱她進了懷裡!
夏若驚懼著脫身,他卻是一臉陰笑著湊近了,「反正殿下也說過我這人無禮,那索性便痛快一回好了」
「你大膽!」她平常說話有幾分膽色,現在卻慌得不知說何才能脫身,「王爺立馬就回來,當心你的下場!」
「怕什麼……」他有輕微的酒氣,應是之前飲過薄酒,「王爺從來沒碰過的人,想必他應是瞧不上的,只是聽說要送你進宮?」他低低一笑,滿臉皆是迷亂,「這過了許多日都還沒動靜,想必也是得不了寵的,便跟了我如何?也不枉費這傾國的好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