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嗣言身歿 亡
2024-11-29 14:14:09
作者: 清若七
他負手遙望遠處於午間曦光下爍動粼粼波紋的碧漾湖,嘆氣聲微不可聞,「可這人都是會有一些個短處被別有用心之人捏於手中,若是連一絲缺憾也無的人,他必是極難的,難得連……」他溫柔地彎起唇角,撫了她與風中飄搖的髮絲,「連自己心愛之人都恐要失去了」
他眼中一片澄淨,似碧漾湖心的一縷水波,沁涼至四肢百骸,她垂眉輕聲問道,「那樣沒有缺憾的人,是你麼?」
他笑得明滅如長空月夜的一柱燭火,「怎可能是我?在你心裡,我必是窮凶極惡之人……」
「不是的,我只是之前……」
「你怕我占了哥哥的位子,是也不是?你還怕,我會心存毒念,待在哥哥身邊只不過是想伺機致他於死地」
她惶恐抬首,黑瞳的驚惶失措映入他金眸中清晰明了,他又是彎起眉眼笑,「我一早便已是知曉,每每見著你,就會憶起你那日匆匆走至我身後擔憂且急躁的神色,那時我便在想,你是在為了我才這般麼?」
她被他低沉溫潤的嗓音慢慢牽引至記憶盡頭的虛無,正是他那日花下淺笑回首,她才會驚覺他與林嗣言的相同,若不是那般,她或許對他的疏遠感會更濃些
「後來才知,竟是我多想了,」他失落地斂去眸內光采,「我知道你心裡一直都是哥哥,可你是否又是真的知曉,其實,其實……」
他卻是突兀地止住話苦澀地撇了嘴角,看向一旁,「罷了,現下未到時機,便是說了,只怕你也是要懷疑我別有居心,定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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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茫然張口,想要告訴他自己會信,可已是來不及,他的袖袍堪堪滑過她的指尖,不過是急遽一掠,身影便遠去了
只剩她喃喃話語遺落風中,「不應該是這樣的……」
你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比林嗣言待我還要好
夏若思緒無主,在碧漾園裡兜兜轉轉竟找不出一處好景致,遂強嘆了口氣,出了府門欲往職司去處理公文,卻聽得遠處一陣急促得得的馬蹄聲
「阿若!」李見放興匆匆下了馬,正見著了一身黛紋青袍的夏若站於馬車前一言不發,「我正要帶你去如意樓呢,可巧你卻是早已在府門口等我了」
秋水翦瞳興致缺缺地無神望向他,夏若漠然的神色竟是惹得他將話都說不出,「你……可是還在生我姐姐的氣……」他低頭囁嚅,語氣小心,「她就是個跋扈的人,我們以後別管她就是了,不管如何,我都會陪著你的……」
「嗯」
「誒?」李見放有些驚詫她的平靜,方才她看向自己的時候確確實實是笑了,不過是如曇花瞬現,卻仍有著以往風華
「見放,你父親可有言過讓你上戰場?」
「我父親……他定是想這般的,只是母親卻不允,她說,她說……」
夏若見他難得地紅了臉頰,好笑道,「有什麼難說的,總不至於是讓你即刻娶親給李家留個後」
「你,」李見放倏地瞪大了眼,「你怎的連這也知曉?」
「喲,還真被我猜著了?」夏若神秘地湊近他,「她可有讓你娶這上京中的哪位名門小姐?誒,對了,你可還記得那次我們與二殿下於如意樓相遇的那次,他身邊不是跟著杜老將軍的千金麼,我瞧著她生得一副好容貌,家世也與你李將軍府能堪堪匹配,你母親定是能許的」
「你,」李見放早已是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只知一味地「你、你、你」,方將氣喘勻些,正待同她一道細細說時,卻是有小廝連滾帶爬地自府門深院內狂奔出來,見著他二人便是一通亂跪,「不好了……不……好了」
夏若心裡沒來由地一突,勉力強壓下湧出的一絲心悸,「你慢些說,怎麼回事?」
「三殿下他,三殿下他殯天了!」
無盡的潮湧聲鋪天蓋地狂襲至她耳中,瞳孔急遽放大至世界末端,呼呼作響的風聲讓腦中已是抽空的自己半天才反應回神,竟是不要命般地跑了起來
張大嘴也呼吸不到空氣,窒息的感覺幾欲將神志剝離開外至天際蒼穹
又憶起了他初見時的柔軟笑意如三月柳絮飛,淺淺言笑絕代風雅,映刻於心間,怕是窮盡了這一生也忘不了
嗣言哥,你若真是有事,我又該當如何?
便是你醒來後還是如先前不甚理我,我也再不會生你的氣,只求你不要有事……
你不要有事便好
你便是讓我用我僅存的性命來換你安康,我也是情願的
門被「嘭」地撞開,少女幾乎是從門外跌了進來,聲音已抖得毫無辨認的能力,「嗣言哥……嗣言哥千萬不能有事!」
嘶啞卻又竭力高喊的尖厲聲非但未能驚醒那多月來一直纏綿病榻之人,反而在那聲突兀的聲響後,全屋的人肅然靜謐無言,更添了詭異悼亡氣息
「嗣墨哥!我知道,我知道有你在此,嗣言哥定然不會有事對不對?」她失了意識般地奔至他身前牢牢扯住他衣襟,哀哀重複道,「不會有事的,定不會有事的對不對?嗣墨哥,你快告訴我,他不會有事,你快些……你倒是快些說啊!」
他拼盡全力也只能堪堪握穩她掙扎的肩頭,隱忍的青筋已從光潔如玉的手背上突起,「阿若你莫要慌,哥哥他……他不會……」
「他不會有事的,是也不是?」夏若突地笑開來,連腮邊瑩亮的淚也忘了擦,只知轉頭痴痴地看向此時意思呼吸也無的人,「他曾說過的,只要我還好好的,他定捨不得走,吶,我便這樣瞧著他,他此刻定是即要轉醒了!」
興奮的神色早已痴狂入骨,旁人與景色不由分說地被她淡出世界,甚至面前之人沉痛的懇求也聽不見,「他不會活過來了,阿若你快清醒些!」
「休要胡言,嗣墨哥,」她閉目楚楚一笑,清淚如珠漣漣,「他明明前幾日都還好好的,怎可能今日說沒就沒了,許是你們又想著捉弄於我,我這次可不會被你們嚇著……」
「你看清楚些!」他橫生一股力氣將她拉至榻前,「哥哥氣息全無,面色與常人相比早已露出異色,你還要再自欺欺人多久!」
她被他一席話驀然驚醒轉神,愣愣地發了半晌呆,如雲絲的怔然片刻後,終是連著他隱忍的悶聲呼吸一同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