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病況反覆 憂
2024-11-29 14:13:35
作者: 清若七
李見放一番話說得既快且急,連阿若都只顧瞠目結舌地呆在一旁,杵了許久,方輕咳道,「殿下但勿介懷,見放自幼習武,性子過於猛烈了些……」
「直爽未嘗不可,只是還得當心過剛易折才是……」
「我堂堂上將軍之子,何須你這個北狄小人教訓,你這個勞什子……!」
「見放!」阿若扯了他到一邊,悄聲言語,「休得如此,若惹了他不快,只怕戰事會更加吃緊」
見放聽聞果真不再多說,只憤憤地繼續瞪視笑意翩然的翰深之
「殿下此番來必是秘密行事,可為何那日會遭致殺身之禍?」
阿若狀似無意,秋水翦瞳卻是一瞬不眨地凝視他如玉容顏
「說來也是家門不幸,」他一聲輕笑,朗朗昭昭如星如辰,「我那個哥哥……不說也罷」
他突然躬身作揖,語氣甚是誠懇,「那日的事,在下本無意牽扯到二位,若早知如此,我必不會搭訕於小姐,使得那位……」
「不必了,」阿若拂袖轉身,似水眸光閃爍,「我那位姐姐雖是突生了變故,但我一日不見她屍身,我便……我便一日當她還在這世上,現在,她不過是獨身遠行雲遊去了」
幽幽語氣里暗含無限惆悵,幾經轉折,卻又浮現百般希翼,「我等她,一直等她,她總不會忍心離了我去」
翰深之足足怔了半炷香之久,之前見她的孩童般清妍,此時似乎全都化為一個女子的溫婉且堅毅
一聲輕笑自門外響起,「阿若,我就知你會央著見放帶你至這裡來」
居於正堂的三人齊齊朝來人看去,流雲紋錦紫章綬帶,面如雕玉,眉眼盈盈,金瞳於灼灼陽光之下熠熠生輝,宛如天人
「嗣言哥!」
竟是阿若和李見放異口同聲地喚出來,雖是同音,心事卻是各異
翰深之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輕蹙,又極快地舒展開來,一派溫和模樣,「久聞三殿下俊逸非凡,有如神?,今日有幸得見,只嘆世人誠不欺我」
「這是……」林嗣言聽聞才注意到阿若身旁錦衣華帶的公子,看進他眼裡的一抹淺藍時,瞳孔驟縮,「是你!」
「不錯,是我」翰深之輕輕點頭,笑得風輕雲淡
「不知北狄皇子殿下暗裡入我大慶皇都,是何用意呢,」他微微斂眉,眸內寒光畢露,「殿下為何不知會於大慶司儀禮官,也好讓本宮略盡地主之誼」
「不過是來這上京內吃香得緊的錦繡閣買盒脂粉,故不願叨擾了殿下」
他復又施禮,揚起手裡精緻的朱漆緙絲錦盒,「託了阿若小姐的福,這才辦好了,不然母后定是會暗自神傷許久」
「哦?」林嗣言挑眉,不置可否
「殿下有所不知呢,」翰深之似有些逗趣地眨眨淺藍冰眸,傾世容色惹得三人紛紛怔住,「罷了,這些陳年舊事不說也罷,若是您有閒暇,自可問問阿若小姐」
李見放終是大聲斥道,「你無時無刻都在強調你與阿若的關係很親近麼?你這是何居心?!」
「嗬,李小公子的脾性真真容不下半分旁人的隻言片語呢,」翰深之被其斥責,不怒反笑,如沐春風,「既如此,在下便與諸位就此別過,也讓李小公子心裡好受些」
他另有深意地一笑,翩然踱至門楹處,復又轉身,「在下有對不住小姐之處,改日定會償還」
說罷旋身踏步而走,所行處步步生風,行曳款款,只余了最後一句雖輕卻鄭重的笑語遺在暖烘的風中,四散開來
「負了伊人,必贈吾所有以慰之」
所有麼,何為所有,何為你的所有
一為大慶,一為北狄,終是水火不容的兩方,他日再見,必會與你斗個你死我活,絕非善罷甘休
彘狗尚不苟且偷生,更何況於自己
阿若轉了身看向林嗣言與李見放,一人略微垂眸,不知在思索些什麼,另一個橫眉豎眼地瞪視翰深之消失的街角處,似乎在盡力克制住自己的沖天怒焰,幾近要撲出門去與他再行打鬥
她默默嘆氣,眸光輕淺似水,北狄的氣焰愈發囂張,大慶的天只怕就要變了……到那時,嗣言哥,我必會與你同進退
大慶十二年夏,熙王三殿下的病情再度反覆,全國子民自行禮佛素齋三日,積福載德,聖上龍心大悅,特赦天下,為三殿下披澤祈福
和王二殿下向聖上請旨擴充京郊畿,遭其嚴厲訓斥,被指「罔顧手足,牟利自私,其心可誅」,和王母妃品階連降兩級,其母舅及其子被一併罷黜,以「在其位不謀其政,身為國戚卻不知匡扶正業」為皇旨宣讀的第一正條
舉國譁然
朝野上下皆言,此乃熙王府中的一位小姐使的一箭多雕的計謀,妙得很吶
碧漾園的荷蔓蓮枝妖嬈纏結,碩大的蓮瓣映著多束荷蕊,湖心小亭紗幔浮曳隨風韻擺,有妙人成雙
「阿若,你不必如此」男子眉眼逶迤生華采,手捧青花瓷盞,垂眸細品
身旁少女及笄年華,美目顧盼間聞言輕笑,「為了你,我顧不上這許多了,嗣言哥我只想著,如何能讓你得到這天下最好的東西所有的一切,便都由我來承擔好了」
她就著他遞來的茶盞淺啜一口,櫻唇微啟,自有絕代風華,「況,我要做的不止是現今這點」
有細風自田田廓廓的碧漾湖上吹進亭中,掠起重重紗幔,復又垂下
一絲疲意閃過,他捏捏眉心,語氣無限惋惜,「不知嗣言哥能否陪你走至最後,與你並肩睥睨呢」
「休得如此說,我所做的都是為了你,若你不受著,還當有誰?」
「嗯,」他輕笑著摸摸她發頂,視線糾纏不舍,「說說罷了,我還等著看你入朝為官呢,這一年來所做的早已足夠,時機一到,我自會奏請父皇,應允與否只是時間長短之惑了」
阿若的杏眸瞪得極亮極大,話音都歡喜地顫起來,「果真?」
隨即又撫掌大笑,「看來那個和王要被我們氣得不輕了他母系的親族此番被罷黜貶謫,他定是恨透了,哈,我便看看,他本事再大,也未必斗得過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