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春燈表意 悔
2024-11-29 05:55:05
作者: 清若七
春燈會上的春燈,展於上京城中最繁華的含章台上
這被展出的春燈,自是經過層層挑選所得,以供達官顯貴家族的青年才俊或是正於妙齡春閣中的娉婷女子賞買
月華初現,台前有一群少年結伴翩翩而來
一對璧人款款移步微風拂發,眉眼含春色,裊娜散幽香
月白質金絲章的華服將男子的不凡氣度已烘托得如仙家入世,另有紫金綬帶繫於腰身,面如冠玉,容似新柳,當真應了一片齊齊抽氣聲
眾人再一併看向那氣度朝華的男子並肩處,有曼妙麗人傾倒眾生
淡紫罩紗雲紋春裝的裙擺處以月白錦線緙絲織成大朵夏荷,逶迤曳地削肩窄腰,明眸生笑,腰間垂有月白堇色流蘇,盈盈腰肢竟比那細細晃悠著的流蘇還要不堪一握
眾人都在心中默然喟嘆,仙家仙女一般的人物,也竟能被他們一群凡夫俗子看了去?
阿若微帶笑意,對著身旁的林嗣言頻頻點頭,還好今日聽了未央的話,未因李見放的遲疑將衣裳換了去
再度望向手側眉目舒展的男子,阿若暗忖,可算是配上他了呢……
方才在李見放拉著林嗣言準備出去的時候,阿若看著那張泛著暖光的臉,突地就想起了與之面貌一模一樣的林嗣墨
「阿嗣哥,嗣墨哥也要去的?」
「嗣墨說等會再與我們會合,讓我們在含章台前等他」林嗣言今日神采飛揚,笑意盎然地像是沒了往日的病顏,連眼裡的水光都勝過平常
阿若點頭笑道:「定是嗣墨哥想著要好好裝扮一番,再尋個心儀的女子回來」
林嗣言瞳里流過意味不明的暗光,「以你看來,嗣墨還須裝扮上一番麼?」
阿若微赧垂眸,掩飾道,「自然是不必的……」
「阿若!你們怎的還在說話!」白朮面帶喜色地跑進來,「快點啦,我和師父都等好久了」
阿若詫然回身,正見白朮挽著白淵離的手臂,笑得眉眼俱亮,白淵離依舊是一身白衣,脫俗超凡,恬淡怡然
阿若憶起了白朮上午失態的前因後果,突地腦中閃過一絲想法,莫不是她喜歡上了自個的師父?!
再看向白朮一臉笑意盈然,她不禁脫口道,「白師父,阿術姐不是說您今晚沒時間的麼……」
白淵離遞給林嗣言一副小瓷瓶,待林嗣言點頭收下後,方回頭對阿若說道,「這丫頭非得拉上我一起去看春燈,」說罷含笑瞥了白朮一眼,「我只得將若仙齋交給小廝打理了」
白朮現在一掃之前的低沉心氣,眉眼彎彎,撅嘴重又挽起白淵離的手腕,「師父說只要我想,什麼時候都會陪我!」
阿若的心突地跳了下,莫非白淵離也對她……
抬眼看向那笑得風輕雲淡的人,阿若迅速推翻內心所想,白淵離是受過封建禮儀教化的人,雖說這大慶朝風俗開放,但也還沒到接受如此的地步……
「既人都已到了,那便出府罷」林嗣言帶笑執起阿若溫軟的手,腳步過處,似生出朵朵白蓮如雲
「喲,這是三弟還是四弟呢」說話者玩世不恭的語氣傳入阿若一眾人耳中,聞者都僵了僵身子
和王懷中摟著一名清秀小倌,厚厚的大氅罩著,也不知裡面在做些什麼
他見阿若也在跟前,臉上促狹之意越發不加遮掩,「小美人既在身邊,那就是三弟嗣言了」
說完還得意地挑了挑眉,湊近懷裡人親了一口,惹得那久經調教的小倌一陣清脆的嬌笑聲
林嗣言冷眼看去,「煩請二哥注意些,宮外可比不上宮裡,父皇雖不在身邊,收斂點總歸是有好處的」
和王林顯季笑得不懷好意,「三弟為哥哥多慮了些,正是父皇瞧不見,才好享受享受嘛,你不是也帶了美人在身側……」
林嗣言的眼裡驟起風雨,周身突現的冷冽肆意翻卷開來,阿若生生打了個寒顫,眼風瞟向身旁,白淵離與白朮早已避開去了別處
卻見李見放正一臉嘲嗤表情看向和王,心念一動,「見放,不如我們去看春燈」
果真轉移了林嗣言的注意,「我陪著你」林嗣言淡淡開口,一手拉著阿若,另一手摟著李見放的肩,連招呼也未打,直直從林顯季瞪大的眼前離去了
望著三人離去的綽約人影,林顯季方才的邪痞盡褪,漸浮莫測的隱笑
這小子有了她,可是越來越耐不住性子了呢……
「阿若,你喜歡哪個燈,我買給你!」李見放一臉興奮地看著她,小拳頭握得緊緊的,像是準備為了她即將上戰場一般
阿若額角抽搐了下,望向林嗣言,「阿嗣哥比我會挑些,就讓他去買」你這小鬼難道不知今日春燈是要送給心上人的麼?
「哦,那便讓嗣言哥順道買給我一個」李見放笑嘻嘻地轉過身,卻在別過臉的那一剎那,瞬失了笑意,眸里亮如黑曜石的星光全數黯淡下去
之前的奢望全都毀了,果然,她的心裡眼裡全都是他,連別人的一絲希望也無處可生
那廂卻是白淵離師徒逛得起興,「師父!你給我買個春燈好不好?我想要那個!」
白淵離順著徒兒的纖纖素手正指著的方向看去,是一盞四角鑲有紅玉的垂絛宮燈
他嘴角輕揚,帶著白朮移步上了含章台,待取下春燈時,眉頭卻不為察覺地微蹙,「阿術選別的這個師父不能買給你」
白朮本是存心了想試他的,方才在瞧見那盞紅玉春燈時,堪堪注意到那燈上所題之詞:
柳花飛處鶯聲急,情街春色香車立
那極盡曖昧的詞句邊上,還描著一位窈窕多姿的仕女,白朮見時第一眼,就覺得那翹首盼歸人的楚楚樣子實是像極了自己
便是那日,師父與白芷師姐去了山里尋珍奇草藥,因自己不巧得了輕微的風寒,師父憐惜不讓去,只得留在店中
不過是才離去半個時辰不到,卻像是隔了極久的歲月,忍了頭痛腿酸,獨自偷偷跑去西城門等著,後來是小廝大驚失色發現了,才半求半拖地將自己扶了回去
師父自是不知道的
他眼中一派清明,容不得半粒砂,自己對他不能說清不能道明的可恥愛戀,他怎會知曉
他是不知道這片心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