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案底

  再次面對謝沖的時候，華裕琳感覺很對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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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自己的菩薩心腸，收留了廚師父子倆，結果差點兒害了謝沖的好朋友小顧。幸虧小顧有驚無險地得救了，要不，她這一輩子都會無比自責的。

  謝沖笑著寬慰她：「你這人就是道德感太強了，跟你無關的事情你也往自己身上扯。姐，千萬別這樣，活得輕鬆一點，對自己太苛刻的人，是很容易得抑鬱症的。」

  「嗯……那我就不多想了。」

  謝沖很納悶，努力工作的華裕琳，怎麼還不急著開業呢？

  那時已經到了十月底了，華裕琳計劃十二月回國。

  一聽到她要回國，謝沖急眼了：「我還要在這裡待三年，你走了，我怎麼辦？」

  「那，三年後你回國了，我還繼續留在這裡嗎？」

  謝沖語塞。

  他向來是個有著縝密規劃的人，唯獨在談戀愛這件事上，他並沒有什麼明確計劃，只要跟華裕琳在一起，他就很開心。他享受的是跟她談戀愛這件事本身。

  如果要考慮到以後，那的確該做計劃了。

  謝沖問道：「那你回國有什麼計劃？」

  「詳細的計劃我不能告訴你。」華裕琳說道：「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最終的計劃，那就是跟你在一起。」

  謝衝心里一暖。

  華裕琳又說道：「而且，我不會讓別人說我配不上你，為了站在你身邊，我會非常努力的。」

  「……裕琳姐，你不必這樣為難自己，我喜歡的，就是那個灑脫不羈的你。你本身足夠優秀。」

  「灑脫不羈也好，踏實生活也好，我會根據我的舒適程度來決定我的狀態，我不會受外界影響。」

  謝沖忍不住親吻了她的額頭。

  「裕琳姐，想想以後的日子，我的心裡直痒痒。」謝沖喜滋滋地說道：「裕琳姐，雖然我還沒有做好結婚的準備，但我一定會對你很好的。我不知道怎麼當一個好爸爸，但是我會模仿我爸，我是在我爸背上長大的，再難再累，他沒有把我送回老家當留守兒童，而是和我媽媽一起把我拉扯大……所以，我會像他那樣，對老婆孩子盡職盡責，讓一家人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華裕琳臉紅了，說道：「婚還沒結呢，你倒是想得長遠。咱倆要結婚，你媽那關我還不知道怎麼過呢。」

  「我媽？她都不怎麼管我了，估計是我爸做過她的思想工作吧！」謝沖說道：「雖然我媽不同意咱倆交往，但是，她聽別人勸。最重要的是，你是個好姑娘，我爸也好，小穎也好，他們都會說你的好話，我媽肯定是被他們說服了。要不，我媽怎麼這麼久都不提了呢？」

  「那我得更努力才行，不能白讓他們為我說情。」

  華裕琳跟舅舅說了回國的計劃，她想先寄一筆錢回去，讓舅舅幫她租個房子。

  一聽說她要回國，華愛國開心極了，連說租什麼房子，家裡在來城兩套房，港城還有一套，她打著滾住也住得開。

  「可是……我不能白白給你們添麻煩……」

  「你這孩子，說得太見外了。咱們是親人，我這個當舅舅的，幫一下外甥女，這不是應該的嗎？你少把那套見外的說辭說給我聽。我這就讓你舅媽把以前住的老房子收拾一下，你住進去就是了。」

  有了謝沖，再回到舅舅身邊，原本冷冷清清的華裕琳，身上越來越有煙火氣了，她也感受到了更多人的溫暖。

  自從被綁架過之後，小顧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療。謝沖在閒暇時，經常陪好朋友一起踢球。小顧出生入死那麼多次，這次是唯一一次讓他感到害怕的。他喝多了之後，跟謝沖坦白，他的確慫了。

  謝沖並不嘲笑他，而是非常理解他：「如果那天被劫持的是我，我比你更慫，我哪兒能想得到用國旗來保護自己，我只會跟他們講道理。講著講著，就掛了。」

  小顧這才笑了笑。

  「沖哥，謝了。我被綁架那天，那麼危險，你還主動去救我。就沖你這份義氣，你這個好朋友，我這輩子都認定了。」

  「職責所在，別太放在心上。」

  「怎麼可能不放在心上呢？弄不好，你也有生命危險啊！我的同行跟我說，你跟綁匪據理力爭，還差點兒被子彈給打中……我欠你好大一個人情。」

  兩個人喝了很多酒，小顧的心結被打開了一些。他說，這一趟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收穫，被解救了之後，小夏跟他在路上聊了很多，他寫書有新的素材了。

  「我還是那句話，不利於我女朋友的，你不能寫。」謝沖叮囑道：「她已經受了足夠多的中傷了。」

  「這個嘛……違反了我實事求是的原則。你要知道，新聞是要客觀的。」

  「那你不寫他不行嗎？那麼多採訪對象，你為什麼偏偏對他感興趣？」

  「因為他提供了一個很好的範本，在親子關係很差的家庭中長大，會成長為什麼樣子。沖哥，我是一名記者，我不光要記錄這個時代，還要記錄這些活生生的人，尤其是普通人。」小顧說道：「你放心好了，雖然會違背我的原則，但是……誰讓我欠著你的人情呢？你提的要求，我會儘量滿足。」

  謝沖這才放下心來。

  小顧寫的《*國風土見聞錄》在他供職的報社連載，等寫夠了一定篇幅，他就會集結出版。他的文章很有人氣，也被報社搬到了博客上，每次都有很多人瀏覽留言。

  跟小夏有關的那篇文章也發到了網上，他的成長經歷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在*國有一定影響力的華商看到了那篇文章，主動跟小顧取得聯繫，他願意給小夏一個工作機會。

  雖然這輩子都不想再理小夏了，但是小顧本著「挽救一個不幸青年」的想法，還是聯繫了小夏，讓他不要自暴自棄，還是有人願意給他機會的。

  小夏有了工作機會，同時，不好的聲音也找上門來。

  原來，有人在那篇博客下面留言，自稱是小夏的同學，說他們家的人都不正常。他自己的家庭就不必說了，他大伯傷人後逃走了，再也不敢回到老家。小夏在一個奇怪而又壓抑的家庭中長大，也怪可憐的。

  這條留言並沒有言辭激烈的地方，也沒有發表侮辱性言論，但是，當小顧看到這條留言時，他卻陷入了深思。

  他決定找華裕琳談一談。

  他在某個深夜來找華裕琳，這次不同以往，他並沒有要吃的，而是神情凝重地問道：「華老闆，關於你的前夫，你對他了解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華裕琳也緊張了起來：「他犯什麼事了？」

  「我也擔心他犯什麼事了。」小顧說道：「有人在網上留言，說是他傷人之後逃離了家鄉，這個你知道嗎？」

  華裕琳的臉色變得蒼白，好像是費心掩蓋的罪行被人發現了一般。

  小顧目光犀利：「你是謝沖的女朋友，你跟他結婚，是要經過審查的。」

  「我的前夫……他沒有跟我說詳細，但他的確跟我說過，有人一直欺負他家，他實在氣不過，就動手了……」華裕琳說得斷斷續續：「可他是我的前夫，即便他有傷人的經歷，那……會阻礙我和謝沖在一起嗎？」

  「這個……我不是學法律的，我也沒有審查過別人的經歷，我只能說……你倆在一起，很不容易。」小顧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擔心自己一張嘴，就會說出殘忍的話。

  「華老闆，你前夫的事情，謝沖知道嗎？」

  「他知道一些，我們不經常提他。我前夫傷過人、在船上打過工，這些他是知道的。」華裕琳的聲音越來越飄：「我的前夫應該不會成為我倆在一起的阻礙，所以，我們才交往到現在。」

  唉……

  謝沖糊塗啊！簡直被愛情沖昏了頭腦。

  小顧這樣想著，又因為謝沖什麼都知道，他不好再說什麼。他起身離開，跟華裕琳說道：「華老闆，我知道你不容易，但是謝沖也不容易……算了，我不多說了，只希望你們倆都考慮清楚。」

  小顧走了之後，華裕琳呆坐了好久。

  然後，她給舅舅家打了電話。

  平時，她都是用QQ跟舅舅視頻的，很少打昂貴的越洋電話。所以，當舅舅接到電話時，他也吃了一驚，以為外甥女發生什麼事了。

  華裕琳說道：「舅舅，我想問問你，當初我在一中，那件事有沒有留下案底？」

  「哪件事啊？」華愛國睡得迷迷糊糊：「十幾年前的事了，我早忘了。」

  「就是……快畢業的時候，我打了朱方閣的媽媽。……雖然我沒坐牢，但是……那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會有什麼影響？反正你當不了公務員，也不會當兵，你怎麼突然為這件事發愁？」

  華裕琳面如死灰。

  她深知朱家人的卑鄙無恥，即便沒讓她坐牢，但一定會在她的檔案上留下這個污點。等華裕琳需要這份檔案的時候，就會被那個污點羞辱，提醒她一時衝動犯下的錯。

  而這份錯誤，她窮極一生，也無法彌補了。

  華裕琳如坐針氈，冷汗涔涔。她不停地幻想著以後的情景——到了某天，謝沖代表著大國形象，在重要的外交場合侃侃而談。而她呢？她的那些往事會被朱家人重新揪出來，世人一定會很非常驚訝——風度翩翩的外交官，居然有一個情緒極不穩定的妻子。而這個妻子，還因為暴力事件被學校開除。

  那樣，謝沖的形象會變成什麼樣？

  他的前途，會不會因此受影響？

  華裕琳躺在床上，一晚上沒合眼，黑夜從未如此漫長。

  廚師的房東給她打電話，說是廚師把房租給交了。從下個月開始，房租要漲了，但是廚師沒聽懂，房東希望華裕琳幫她轉告一聲。

  很奇怪，廚師從哪兒來的錢交房租？

  華裕琳去找廚師，廚師毫不在意地說，他跟謝沖借錢了。

  ……

  華裕琳眼前一黑。

  「你買哪裡找的謝沖？你該不會是去使館找他的吧？」

  「我就是去使館等他的，好傢夥，我等了一天才看到他。」

  廚師的語氣依然是無所謂的，他好像一點都不在乎他給謝沖帶去了什麼影響。

  華裕琳問道：「你跟他借錢的時候，身邊有別人嗎？」

  「有啊，有個年紀大的人。」廚師說道：「我跟謝沖說，你借我點兒錢，要不我就去為難你的女朋友。他就把錢借給我了。」

  ……

  華裕琳的怒氣達到了頂峰。

  她無法想像，像謝沖那種自尊心極強的男人，在面對這種無賴時，內心會是多麼的崩潰。

  更何況，他的領導還在他身旁。

  廚師洋洋得意地說道：「對了，那個電影明星，不也跟謝沖走得很近嗎？如果發到網上，他倆會很麻煩吧？我該不該多跟他們要點錢？」

  華裕琳又是一拳打了過去。

  憤怒到極點的時候，她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打朱母，是為自己的媽媽出氣；她打廚師，是為了給謝沖和胡寶珠出氣。

  廚師不甘示弱，也沖她揮起了拳頭，二人打做一團。

  打累了，華裕琳警告廚師：「你敢威脅謝沖，我就敢揍你兒子。」

  但是，她覺得這個威脅沒什麼用，因為廚師跟他兒子感情並不好。

  謝衝來餐館蹭飯，華裕琳做了滿滿一桌子菜。謝沖很開心，還以為那天是什麼節日。

  華裕琳問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什麼事情？」

  「廚師跟你借錢了。」

  「哦……」謝沖面色尷尬：「我也是看他可憐。我跟他說了，不會有第二次了。」

  「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就不會認識這樣的爛人，也就不會尷尬了。」

  「姐，你又來了……」

  「謝沖，你走到今天，取得現如今的成就，確實不容易，我不想再拖累你。」

  謝衝心里一驚，再也吃不下去了。

  華裕琳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強忍著心痛，說道：「我媽的身體不太好，我要到美國照顧她。」

  「那這個任期結束以後，我申請調到美國去。」

  謝沖的話讓華裕琳更加難過。

  「不用了，謝沖。」華裕琳的眼淚終於落下來了：「咱們倆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跟我在一起，會拖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