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灑脫的善良

  謝沖回國之前，提前問華裕琳需要什麼，他從國內給帶回來。

  「不用了。」華裕琳說道：「現在物流運輸發達了，國內的東西也可以寄過來。你什麼都不用給我帶，替我陪陪我的家人就行了。」

  小顧說道：「我的口味很膚淺，我喜歡吃辣條和瓜子，但是這裡中國超市的瓜子太貴了，一包得二十塊錢，真的吃不起。」

  謝沖沒理會他，繼續跟華裕琳說道：「你有想看的書，我也可以給你帶過來。」

  「行吧，那我想想。先謝謝你了。」

  小顧眼巴巴地看著謝沖：「那我的瓜子呢？你會給我帶嗎？」

  謝沖毫不留情地說道：「等你休假的時候，你自己回國去買吧！」

  華裕琳很喜歡看他們鬥嘴，她笑吟吟地立在一旁，鬆弛而又自在的狀態又讓謝沖看直了眼。

  謝沖跟好朋友說道：「我不在的時候，你要經常照顧裕琳姐。如果你表現良好，我會從我家超市拿很多瓜子給你吃。」

  華裕琳抄著手，說道：「小顧確實挺神奇的，很多次都是化險為夷。難道，你身上有什麼神秘的自然力量？」

  

  「華老闆，如果你這樣想，那你就經常給我做好吃的。我會用我的神秘力量，保佑著你和你的小店。」

  謝沖哈哈大笑：「你是想像一幅畫像一樣掛在牆上，然後在桌子上擺上貢品，再點兩隻香？」

  華裕琳說道：「好啦，這個玩笑不夠吉利，到此為止。謝沖，你放心回國就是了。我在這裡這麼多年了，能照顧好自己。」

  謝沖和小顧一起出差，這一路上，謝沖又感受到了小顧身上那股神秘的力量。他們乘坐的火車晚點了，比預定時間晚半個小時才出發。

  謝沖打了一圈電話，跟相關人員解釋他不得不遲到的原因。他很不喜歡遲到，即便是這樣不得已的遲到，他也不喜歡。

  他硬著頭皮打完電話，領導跟他說，火車延誤不見得是件壞事，因為他們出差的目的地發生了一場衝突，目前不知道傷亡情況如何。

  小顧的第一反應是去了解情況，寫稿子，但謝沖卻抓住了他，讓他留在原地。

  小顧不解地說道：「又要跟我扯注意安全？拜託，出事的地方離咱們這裡有兩個小時車程呢。」

  謝沖說道：「你在我身邊坐下，我有點兒暈。」

  「咋了？生病了？」

  「不是，我是真的服了……」謝沖喃喃道：「以後我去哪兒都帶著你，辟邪。」

  謝沖的電話響個不停，原來是華裕琳打來的。得知謝沖沒走成，還留在了火車站，華裕琳才鬆了一口氣。

  小顧說道：「你這位老鄉姐姐，還真是關心你啊！」

  「那可不！」謝沖頗有些得意：「你別看她表面上總是趕我走，其實，她心裡是很在乎我的。」

  領導冷不丁地問道：「謝沖，你談戀愛了？」

  「還不算正式談……」謝沖如實說道：「人家姑娘還沒有答應我。」

  領導說道：「謝沖，使館裡面有傳言，說是你跟暗香來的老闆娘關係曖昧，是真的嗎？」

  「是真的。」謝沖耿直地說道：「付參，我的確對那位老闆有好感，這個……有什麼問題嗎？」

  「按理說，你們年輕人談戀愛，我們不應該摻和，但是，那個暗香來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會有什麼問題。」

  謝沖和小顧同時豎起了耳朵，小顧甚至拔掉了中性筆的蓋子，做好了做筆記的準備。

  但是付參的話又讓小顧隱隱失望：「暗香來的人不光是高傲，他們幾乎不跟任何人來往。我記得，在我剛上任不久，一個人想讓他兒子在這裡上大學。申請大學的材料不麻煩，但是需要他們國內戶籍所在地的派出所開一份全家的無犯罪證明。這份證明很好開，只要沒有案底就行，但是這個人卻遲遲開不出來，打電話到使館求助，想給我們送禮，走後門把孩子送進大學。這個當然是不行的，之後就不了了之了，我隱約記得，當時那個男的打電話，說他在暗香來工作來著。」

  謝沖對暗香來的廚師印象很模糊，因為他總是躲在廚房裡，除了做菜什麼都不干。他那個兒子倒的確是上大學的年齡，待人接物很沒禮貌，對顧客沒有耐心，有時坐在那裡玩手機，對客人的呼喚置若罔聞。

  暗香來三個人的組合，的確有點兒奇怪。

  小顧偷偷問謝沖：「你沒跟你老鄉姐姐打聽他們家的家事？」

  「我只對她有興趣，其他人怎麼樣，我根本就不關心。」話雖如此，但謝沖還是挺擔心的：「仔細一想，他們三個在一起，好像也沒什麼交流。」

  「我來打聽。」小顧來了興致：「我正好想寫一個生活在這裡的華人專題，你那位老鄉姐姐就是個很好的素材。等我打聽清楚了，我再告訴你。」

  「我不關心。」謝沖悄聲說道：「你不要影響我和裕琳姐的關係。」

  華裕琳收集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在謝沖踏上回國的飛機之前，她又拿出了一個手串，說是在印度那個地方求的，專門用來保平安的。

  「這個有用嗎？」謝沖開玩笑道：「捕夢網對咱倆來說好像都沒什麼用。」

  「沒用就扔了唄。」華裕琳灑脫地說道：「這個手串最大的意義，不是辟邪，而是提醒你，我一直在關心你。」

  謝沖便握緊了手串：「那我可捨不得扔。」

  謝衝心想，他關心的事情，他要自己問清楚。

  他跟華裕琳說道：「裕琳姐，關於老夏他弟弟，你了解得多嗎？」

  「了解？他不算什麼好人，也不算十惡不赦的壞人。」華裕琳說道：「他跟他老婆離婚之前，打過他老婆好幾次。」

  「……他頻繁家暴？」

  「他打人是不對，不過他老婆拿他賺的錢去養活別的男人，把他的家底給掏空了，這個真的很難忍吧？」

  謝沖舒了一口氣：「那他因為這個被抓過嗎？」

  「我沒多問，應該是被拘留過吧？他來投奔我的時候慘兮兮的，幾乎是身無分文。他的兒子跟自閉症小孩一樣，一整天都不見得能說上一句話。到目前為止，他倆比以前好多了，至少像個正常人一樣了。」

  謝沖說道：「那是因為你收留了他們，治癒了他們。」

  「治癒？我可沒那麼好心，我不會說軟話，也不會安慰他們，當然我也沒有多問他們。就是日子一天天過，一切漸漸走上正軌。」

  「你不刨根問底，對他們來說，就已經是一種莫大的善良了。」謝沖說道：「有多少人打著關心的旗號，問很多讓人難堪的問題。而你不問，他們的傷疤慢慢就癒合了。」

  「哦……這倒也是。」

  「還有，你的忍耐度太高了。他們父子倆粗魯，不通人情，也不見得多勤快。你沒有辭退他們，凡事親力親為，他們雖然不會表達，但在心裡是感激你的。」

  「是這樣嗎？」華裕琳歪著腦袋想了想：「照你這麼說，我還是個大善人了？」

  「不是溫柔的大善人，而是灑脫的大善人。」謝沖說道：「姐，你知道不，你很有魅力。」

  華裕琳的臉又紅到了耳根。如果不是謝沖說出來，她時常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沒有直飛的航班，謝沖在路上折騰了一天半，方才降落到了港城機場。他剛進入到達大廳，就被眼前的一幕給弄得瞠目結舌。

  家人全都來了，甚至兩個堂叔也來了。人家的接機牌都是一張A4紙，謝慶收直接給兒子做了一條橫幅。

  「歡迎謝沖回家。」

  橫幅倒是簡單，上面也沒有什麼誇張的詞彙，但謝沖依舊在眾目睽睽之下哭笑不得。

  謝靖飛奔著擁抱了哥哥。十七歲的他已經跟哥哥差不多高了，身材苗條了很多，他戴著眼鏡，已經出落成了一個文質彬彬的少年。

  「哥！」謝靖親熱地擁抱哥哥：「這一路上辛苦了！」

  「你們也辛苦了。你的眼鏡摘不下來了？視力不會影響你的射擊成績？」

  「不會，很多射擊運動員都是近視眼。哥，你現在真有外交官的樣子了，就像從我們書里走出來的一樣。」

  「你這小嘴越來越會說了。你們來一個接我還不行嗎？來這麼多幹嘛？」

  謝沖依次跟長輩們問好，謝慶收拍著兒子的肩膀，派頭十足地說道：「咱謝家就是人多。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這個排場必須要準備到位。」

  謝穎湊上來說道：「哥，二叔現在是來城知名大老闆了。他平時很低調，也就是你回來了，他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雖然他有很多錢，但你才是他最大的驕傲啊！」

  謝沖曾數次遺憾地跟夢想擦肩而過，當年也有不少人對他的前途持悲觀看法。謝慶收如此大張旗鼓地來接兒子，無非是想告訴那些人——我兒子是最有出息的，他可是咱們小縣城有史以來第一位進外交部的人！

  王吉英欣慰地看著兒子，他穿著一件淺灰色的夏季西服，裡面穿著一件潔白的襯衣。他神采飛揚，目光炯炯有神，清爽而又幹練。

  「媽，我回來了，這一年來，讓你擔心了。」

  謝沖親昵地抱住了媽媽，媽媽卻有些害羞，也很感動。

  謝沖帶了三個行李箱，謝慶收笑道：「幸虧謝穎的情報工作做得到位，我們開了兩輛車過來，要不你的行李哪兒能放得下啊？」

  王吉英說道：「你怎麼帶了這麼多箱子？你還轉了一趟飛機，路上累壞了吧？」

  「那個最大的箱子，裡面全是給你們帶的禮物。」謝沖笑道：「我決定回國之後，謝穎就一個勁兒提醒我，讓我別忘了給家人買禮物。我覺得買禮物麻煩，還不如給你們紅包。謝穎卻跟我說——老哥，你以前在外頭上學，回家都不知道給父母帶禮物，他們嘴上不說，可是心裡肯定很失望。挑選禮物是要用真心的，你在家人身上花的心思，會通過你買的禮物來傳達的。我老妹都這麼說了，我能不準備嗎？一不留神，就買多了。」

  謝穎想捂住哥哥的嘴，可是謝沖卻躲閃開了。

  王吉英說道：「家裡有你妹妹，我和你爸爸吵架比以前少多了。我倆一鬧彆扭，小穎就兩頭說好話。我真是養了個貼心的好閨女，你們兩個男孩子加起來，都不如她一個細心。」

  謝沖摸了摸謝穎的頭：「謝了，老妹，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在家裡費心了。」

  「切！一家人客氣什麼？」

  來的路上，是謝穎開的車。踏上回程，謝穎很自然地坐在了駕駛的位置。把行李裝上車後，謝沖愣愣地站在那裡，似乎有很多事情想不通。

  謝穎探出腦袋來：「不相信我的駕駛技術？我早拿駕照了，放假這幾天，也都是我在開車。」

  謝沖打量著銀灰色的汽車，喃喃自語：「我家什麼時候買奔馳了？這真的是我家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