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美人心計
2024-05-06 23:38:30
作者: 顧南西
這下聽牌了!
陸女士搓搓手指,等著摸牌,很快到她了,一摸,不對,不是她要的,她打出去,這才問電話里:「你剛剛說什麼?」
「商領領的號碼,發給我。」
他的語速比平時快了些。
「等我一下。」陸女士打開通訊錄,商字的拼音在很下面,她一邊滑動一邊找。
這時,下家出了張牌。
陸女士一個餘光過去:「你怎麼不報牌,你剛剛出什麼了?」
下家是淑珍:「六條啊。」
陸女士迅速地單手推牌:「六條我糊了!」她把六條撿起來,插在五條和七條中間,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清一色!」
陸女士今天的手氣好到爆,上牌桌不到一個小時,這已經是第三把清一色了,一把自摸,兩把淑珍點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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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珍煩躁地直嘟囔今天沒看黃曆。
「媽。」景召在催促,「待會兒再打,先發我號碼。」
「哦,好。」陸女士找到號碼,發過去,「你怎麼連領領號碼都沒有,你們不是一起——」
電話掛了。
居然掛了!
陸女士震驚:「我家召寶居然掛我電話了!」
淑珍問是不是出了啥事。
平時陸女士可是把召寶夸上了天,說他耐心好、有風度,懂禮貌還特孝順,是上天送給她的大寶貝。
大寶貝居然掛了陸女士的電話。
但陸女士一點都不生氣,她還好高興:「哇,有了媳婦忘了娘誒,太棒了!」
注意注意,這句話的重點不在忘了娘,在有了媳婦。
淑珍和其他兩位牌友:「……」就不是很懂陸女士的興奮點。
不過牌友們也能理解陸女士的急切,畢竟召寶大寶貝從十九歲到現在,身邊除了景倩倩,就沒個母的,陸女士會著急也在常理之中,沒有哪個母親不擔心兒子的婚姻狀況,尤其是性取向。
至於十九歲之前,大傢伙就不清楚了,陸女士家的大寶貝是十九歲時才來的星悅豪庭。
*****
景召核對了一下陸女士給的號碼,他沒有記錯,之前撥的號碼沒有問題,他又重撥了一次。
這次通了。
「喂,你好。」
雨突然砸下來,滴滴答答,下得來勢洶洶。
景召撐開傘,走在沒有行人的街道上:「是我。」
雨滴很吵,他還是聽得很清楚,電話里商領領雀躍的聲音:「你知道我的號碼呀?」甚至有一點點小得意。
景召沒有接她的問題,聲音讓突如其來的秋雨染上了涼意:「剛剛怎麼不接電話?」
老街的路面不平,雨水很快積了一灘,白色的板鞋踩過水窪,步子略微著急,積水髒了鞋面。
他撐著黑色雨傘,穿梭於街道,雨滴順著傘骨滑落,砸向地面,濺起細碎零散的水珠,把衣擺印出了深深淺淺的紋路。
「忘了調鈴聲,沒有聽到。」她像做錯了事的小朋友,乖乖地道歉,「對不起,讓你費心了。」
景召把傘舉高,穿過沿街的槐樹,視線尋著路一一望過去:「你人在哪兒?」
「在華東路,一家咖啡店的門口。」她說,「那家店門口有一個超級大的蛋糕模型。」
景召知道那家店,拐進岔路口,腳步放快了一些:「有沒有淋到雨?」
「沒有。」
「等著。」
他掛了電話。
商領領看著手機屏幕,已接來電顯示:景美人。
景召的資料她找人查過,她缺的不是號碼,是一個能光明正大撥那個號碼的契機。
她往屋檐後站了站,安靜地等。
雨打屋檐,連成串,滴落下來,似大珠小珠,砸碎了地面水窪里城市的倒影。
在風停的時候,她的景美人來了。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只有他撐著傘,高高的個子,大大的傘,把雨霧扯開一個洞,用影子填滿。
「景召。」商領領沖他揮手,笑容明朗,「我在這兒!」
他目光看過來。
她立刻往雨簾外面沖。
「待那別動。」
「哦。」
她又乖乖退回去,巴巴望著,等他過來接。
雨太大了,就算只遮一人,也會濕掉衣角。
景召走到屋檐下面,撣掉上衣衣擺上的雨水,他收了傘:「你跑這兒來做什麼?」
商領領拎了拎手裡的袋子:「買甜品。」
「你應該先跟我打聲招呼。」
他的語氣沒有什麼不同,和往常一樣,聲線低沉,平淡和緩。
但商領領覺得他生氣了。
她就也沒了底氣,很小聲地申辯:「你沒有給過我號碼。」
他沒接話,在看外頭的雨勢。
商領領稍微往他那邊挪了一步:「你衣服濕了。」
隔得近了,傘上的雨水濺到了她鞋上。
景召往牆邊靠,換另一隻手拿傘:「雨太大,等停了再回去。」
雨很大,天烏壓壓的,水汽朦朧。
她發現,雨天好襯他,繚繞纏綿的朦朧和他濃烈深邃的輪廓成了很鮮明的對比,像黑白的水墨畫裡開了一朵最艷麗的冬梅,傲骨錚錚地添色。
和十九歲的他不同,十九的他更像烈日,像穿堂的風,不羈且自由。
他很高,商領領有一米六八,還要仰起頭看他:「景召,你冷不冷啊?」
他搖了搖頭。
「手酸不酸?」
他沒回應,看著前面水窪在出神。
商領領又問:「要不要我幫你拿傘?」
他轉過頭來,瞳孔里蒙著一層水霧,倒影不明:「顧好你自己。」
言外之意:少管別人。
他真的好不乖啊。
商領領低頭苦惱。
她愛漂亮,出門只管風度,不看溫度,衣服穿得很單薄,T恤是短袖,外套在車上,仙女裙更不禦寒,風嗖嗖地灌進蓬鬆的紗布里,她抱著手,哆嗦了一下。
「去店裡面等。」
景召先進去了。
商領領抿嘴笑了笑,跟上去。
店裡有幾桌躲雨的客人,音響在放一首輕柔的鋼琴曲,甜品和咖啡的香氣絲絲纏繞。
景召把雨傘放在了門口的傘架上,他走去收銀台點單。
「兩杯熱巧克力。」
收銀台那邊有兩個女孩子,都很年輕,一個在假裝忙碌,時不時抬頭瞄一眼,另一個有條不紊在給客人下單。
對了,有條不紊那個生得有八九分姿色,算得上是美人。
「一共六十八。」美人問,「先生,是微信支付還是?」
景召把銀行卡放在檯面上:「刷卡。」
美人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跟在景召身後的商領領,然後淡定地刷了卡。
支付結束後,美人取出卡和流水單:「您的卡。」她連同取餐器一起遞上。
他接過:「謝謝。」
他們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假裝忙碌的那個收銀員終於不忙碌了,興奮地直扯美人同事的袖子:「看見了嗎看見了嗎?」
美人十分高傲,絕不露出沒見過世面的表情:「我又沒瞎。」
「絕了。」
的確絕了,臉、喉結、還有腿。
不到五分鐘,取餐器亮了。
景召來收銀台,額前的頭髮還泛著潮。
美人把兩杯熱巧克力放在托盤裡,推過去。
他禮貌地道了聲謝。
美人往托盤裡放上一條毛巾:「不客氣。」
有白色紙巾從毛巾里露出一個角來。
某些女人,比如收銀台的美人,會長一根反骨,對方越是風度翩翩,就越想勾他下神壇,染他一身風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