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黃雀在後

  連綿群山之間，蘇徹覺得自己可能是迷路了。

  畢竟是借屍還魂，接收過來的殘缺記憶存在斷點，恰好，來時的路線就是斷點之一，記憶里沒有了這方面的內容。

  再加上，被人從崖壁上打下來之後，身上的東西也被搜刮一空，僅剩了一身破衣服，可謂是一窮二白，就連血幕山脈的地圖也給收走了。

  

  說起來，暗算蘇徹前身的那個傢伙不但心腸狠毒，做事也是滴水不漏，任何能夠證明蘇徹身份的東西都沒有留下。

  幸虧，野外生存的基本常識還在，懂得如何判斷東西南北，依照大體的方向，蘇徹朝著天玄宗所在的方位，開始了翻山越嶺。

  有可能多走許多冤枉路，但總有走出去的那一天。已經是練氣一層了，更不會懼怕普通的野獸，即便倒霉地遇到了妖獸，提前躲著點，別去招惹它，智慧頗高的妖獸也不會閒來無事窮追不捨。

  按說應該是這樣的……蘇徹的心裡也不太有底。

  又一次攀上了某座山峰，借著地勢的高度極目眺望，期盼著能夠看到山外的平原……

  咦？

  平原沒看到，卻發現了一副非常意外的畫面。

  「怎麼回事？」蘇徹心中泛起了嘀咕：「重生之後，命運徹底改變了嗎？這才幾天，怎麼動不動就會遭遇意外的情況呢？」

  下方的山坳里，躺著兩道白色的身影，通過很多明顯的痕跡可以判斷出，那裡發生過一場搏鬥。

  進入了練氣一層，蘇徹的視力大幅度提升，說是堪比鷹眼亦不過分，下到半山腰的時候，就已經看清了，躺在地上的兩個傢伙，自己竟然認得。

  還就是前幾日蔑視過自己的那一對男女，白績師兄和雲藍師妹！

  他倆一動不動，看起來像是死了。

  半山腰上，蘇徹暫停了移動，躲在一棵大樹的後面，萬般仔細地偵測了一番。

  這不是膽小，而是必須的謹慎，想想看，那一對師兄妹的本事遠超自己，身為天玄宗的外門弟子，手裡也不缺一兩件法器，或是戰鬥符籙什麼的。可即便如此，他們都死了，自己這樣的脆弱，若是再不懂得小心謹慎，那就是其蠢如豬了。

  耐心探查了許久，蘇徹終於確認了安全，這才繼續下山，依舊保持著足夠小心，慢慢移到了那兩人的伏屍之處。

  沒錯，確實是死了，死去多時。

  根據自己的捕快經驗，他們的死亡時間應該是昨日下午，白績身上的大部分傷勢不似人為，而像是妖獸造成的，但是致命傷，卻是被人用利器穿透了腦袋。

  至於那女子云藍，一劍封喉，死得乾淨利索，她表情驚詫，應該是死於熟人之手，一個令她意想不到的熟人。

  蘇徹結合著腦子裡的兩世經驗，依照捕快辦案的思維模式，很快就在腦中組織出了這樣的一系列畫面：那三人在山谷里搶走了赤背暴熊的屍骨，估計是乾坤袋裡還有多餘的空間，亦或是師門任務還沒有完成，於是，繼續在血幕山區里來回遊走。

  昨天下午，就在此處，他們遭遇了一頭實力不低的妖獸。且不論是妖獸想吞食他們，還是他們想獵殺妖獸，總之，三對一的戰鬥，結果是妖獸被殺，卻在臨死前重傷了白績。

  接下來，應該是那個面目普通的傢伙為了某種原因，藉此良機，一劍刺死了毫無防備之心的雲藍，又同樣結果了身負重傷的白績。

  事後，他拿走了白績和雲藍的乾坤袋，當然也不會忘記收起那頭妖獸的屍體。

  「這個傢伙深藏不露，跟隨在白績身邊，不知道隱忍了多久……」蘇徹暗暗感慨，這種人最為危險，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與人無爭，毫不起眼；只要時機一到，下起手來那也是毫不手軟。

  此種類型的罪犯，當初在採石鎮，自己還真是親手抓捕過一個呢。

  搞清楚了這些，蘇徹還是沒有鬆懈，仔細勘察了現場，又在幾丈之外的石縫裡，發現了幾滴血跡。

  「修真者使用的法器，可不是凡鐵俗胚，殺人後不可能沾染血跡……」蘇徹默默分析：「這幾滴血跡，應該是那個傢伙就地療傷時滴落的。」

  「並且還留下了腳印，傷勢不輕啊！」

  蘇徹暗暗心喜，自己這樣的實力，走路都不會留下腳印，修仙者的輕身功夫，踏雪無痕絕對是小意思。能夠遺留足跡，說明他也是處境窘迫，為了節省體能，就連輕身之術的那點細微消耗都不捨得維持了。

  順著足跡跟蹤下去，幾十步距離之外，又發現了一小灘血跡，並且，血跡發黑，帶有明顯的腥臭味。

  「他還中了劇毒！」

  蘇徹更加確定，那傢伙受傷極重，處境極其艱難。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看來，自己完全有理由，做一回黃雀了。」

  追！

  順著痕跡一路追蹤，蘇徹再一次心中感謝：「恩師，多謝你教授了我如此高明的捕快技能，沒想到，跨入修仙之路，還是能用得上。」

  山路險峻，難不住修煉之士，很快，蘇徹就找到了一個可疑之地。

  兩山之間有一片亂石堆，應該無數次的山洪暴發所致，此處巨石迭錯，形成了很多空隙，好似一間間不規則的天然石屋。隨便挑一個鑽進去，用幾塊小一些的石頭把洞口一堵，也就擁有了一個相對安全的私密空間。

  雖然並沒有看到那個傢伙，蘇徹還是可以確定，他必定躲藏在某個空隙里療傷，換成是自己，也會選擇這裡。

  蘇徹環繞著亂石堆慢慢搜尋，也始終保持著足夠的距離。對方畢竟也是正經的門派弟子，殺人制敵的各種手段難以估算，即便有傷在身，也不是自己這種剛剛跨入練氣一層的半吊子能夠正面抗衡的。

  不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耗費了半個時辰，總算確定了他的藏身之處。

  那處石洞的內部空隙，估摸著與正常的一間臥室差不多大小，透過數尺寬的洞口，可以隱約看到那人的身影依靠著石壁盤坐療傷。

  「看來，他真的是山窮水盡，體內能量消耗一空了，就連搬石頭堵住洞口的氣力都沒有了。」

  蘇徹暗暗振奮，對自己充當黃雀最終得利的謀算，再添了幾分把握。

  說起來，這種做法頗有些落井下石的意味，倒不是因為之前在山谷里那番遭遇，而是為了得到他手裡的那些乾坤袋。

  至少三個乾坤袋，不曉得裡面裝載了多少財富！

  修仙之路，也是一條充滿了險阻的逆天之路，規則很簡單，就是與天爭，與地爭，與人爭，為自己爭取到更多一分，再多一分的資源，才有望突破一個個修煉壁壘，跨入更高的那一層境界，這都是每一個修真者都會懂得的淺薄道理。

  禮讓，仁愛，謙遜，確實是值得讚揚的美德，但是在修真界，意味著你將失去很多機會，很多福緣，很多的資源，甚至會過早的丟掉性命……

  這具身體的前一任靈魂，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嘛。

  蘇徹心思篤定，早就想通了這一切，不會因此而產生任何的矛盾或掙扎，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