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共同離京

  華月對於程摩自請駐守邊關的事情，心裡很不是滋味。那晚，霓裳公主哭著跑開之後，她分明看到了程摩臉上的一絲後悔，這讓她不得不以為，程摩離開，是為了霓裳公主。

  可是若他真覺得對不起霓裳，當晚為什麼要拒婚呢？

  這天是程摩出京的日子，因為當晚的事情激怒了皇上，命他沒有詔書不得回京，這一去山高水遠，再見不知是何時。一早，華月便到城門口來送他出行。

  早上跟柏懿說的時候，這廝陰沉著臉沉默半晌，最終決定和她一起來送程摩。

  時間尚早，程摩還沒有來，柏懿還是早上那樣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是華月就是在知道他在不高興，而且是非常的不高興！

  她伸手捅了捅他的腰，斜眼看他，「哎，我說，程狀元沒欠你打酒錢吧？人家都要走了，你擺出這麼一張撲克臉來是捨不得他麼？」

  柏懿雖然不明白「撲克臉」是什麼意思，但看這小女人一臉「我很有意見」的表情，就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柏懿動了動唇，還是沒有說話，他已經聽說了當晚宴會上發生的事情，程摩拒婚他不關心，要去邊疆他也不在意，可是……可是霓裳公主說的一句話他卻非常在意！

  霓裳公主說程摩是因為心裡早就有了別人才拒不娶她，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意思很明顯，程摩心裡的那個人除了自己的娘子還有誰？

  想起大婚之前，那日在涓意樓，這廝就曾經向華月表明心跡，只不過被華月婉拒了，這麼多時間過去了，華月已經成了自己的娘子，他本以為程摩也早就看來了，沒想到，這廝竟然還對自己的娘子心存不軌！想起來都讓柏懿覺得氣憤！

  偏偏這個在別的地方都很精明的小女人看不出來，還傻傻的要來送他！依著柏懿的主意，程摩最好一輩子都別回來，好好的為我朝守衛邊疆，保一方百姓的平安，最重要的是，不要回來讓他看見礙眼！

  柏懿正沉浸在自己的腹誹里，沒發現程摩已經騎著馬緩緩的走了過來，華月已經迎了上去，「程大哥！」

  程摩脫下了身上如果的狀元服，換上了一身簡約的白色長衫，不像是朝中之人，倒像是個行俠仗義的江湖俠客，更顯得風神俊逸，英姿非凡。他衝著華月一笑，「你專程來送我麼？」

  「是啊，」華月笑的有些勉強，「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大哥一路上要保重。」

  程摩點點頭，一時無言，他回頭朝著帝宮的方向望去，眸色深沉。

  華月一眼便看出了他的鬱郁，「大哥是在想念霓裳公主？」

  程摩忽然慘笑，竟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是啊！」

  「既然如此，」華月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底的疑惑，「大哥並不像是對霓裳無意，為什麼當晚要拒絕她？你可知道，被男子拒婚……對一個女子來說，是多大的難堪，況且，還是在那麼多人的面前，當著霓裳自己的面。她是被眾人捧在手心裡嬌寵大的公主啊，她怎麼受得了？」

  「別說了，別再說了——」程摩忽然痛苦的掩面低下身去，華月看出他的痛苦，雖然不明白，但也沒有再說話。

  「哼！」柏懿走了過來，暗示性極強的將華月擁在懷裡，不屑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他這是自作自受，娘子不用理會。」

  華月狠狠的瞪了柏懿一眼，示意他住口，不管到底是為了什麼，程摩現在已經這樣痛苦了，他又何必再在他的傷口上撒一把鹽？

  柏懿明白自家娘子的警告，雖然不忿，但終究也沒有再說什麼，只彆扭的哼了一聲，把頭轉向一邊。

  程摩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緒，站起來慘笑道，「他說的沒錯，我的確是自作自受。在那晚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娶她，一個被嬌慣大了的公主殿下。況且，她說的對，我的心裡的確還有別人的影子——」

  聽他這樣說，柏懿登時回過頭，狠狠的瞪著他，大有他若是敢說什麼不該說的，他一定不放過他的意思。

  接收到他的意思，程摩搖頭慘笑，「可是，當我看到她哭了的時候，我的心一下子疼了起來。她說，這一輩子都不會嫁給我了，這個時候我才突然覺得，我的心好像是空了一塊，我失去了我最重要的東西——」

  說著，他猛然轉過頭去，似是不願意讓人看到他的脆弱。華月發現他的臉上有一道淡淡的水跡。

  正在哀傷之際，華月想說些什麼勸慰一下程摩，忽然聽到一個怒氣沖沖又囂張嬌蠻的聲音傳來，「章華月，你在幹什麼？！」

  華月回頭，竟然是霓裳。她一身爽利的紅色騎馬裝穩穩的坐在馬背上，左手持韁繩，右手握著一根結實的小牛皮鞭子，英武不凡的騎馬裝更加襯得她小腰不盈一握，臉色嬌媚可人。

  她臉上的表情也甚是生動，只見她雙目炯炯的看著距離程摩極盡的華月，完全忽略了牢牢的攏在華月腰間屬於柏懿的手臂，怒喝道，「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華月眼珠子轉了轉，突然笑道，「今日天氣晴朗，惠風和暢，我和相公出來遊玩啊，公主殿下也是？」

  霓裳被她說得一噎，小臉一紅，重重的哼了一聲不搭理她了。

  程摩一聽霓裳來了，忙調整好情緒回過頭來，衝著還高坐在馬上的霓裳行禮道，「見過公主。」

  霓裳也不理她，跳下馬來走到柏懿身邊，叫道，「表哥。」

  柏懿知道自己這個向來無憂無慮的表妹受了委屈，也不忍再逗她，摸摸她的頭，「今日程狀元離京，我與你表嫂是來送他的，你出宮，怎麼也沒個人跟著？」

  霓裳搖了搖頭，「我今天不讓人跟著。」又怨怒的看了華月一眼。

  華月嬉笑著湊過來，「是啊，程大哥要走了，皇上有命，沒有詔書他可不能回來，今日一別，我與大哥還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面，況且我和他原就感情很好，怎麼能不來送一送？哦，對了，難道公主殿下也是來送我程大哥的？」

  霓裳聞言俏臉一紅，下意識的看了程摩一眼，見他也正用那樣殷切的目光看著自己，不由得心裡一酸，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麼，我又不是你喜歡的人，你都不願意娶我，為什麼還像很喜歡我的樣子看著我！

  她甩了甩手中的鞭子，「說什麼胡話呢！我幹什麼要來送他？他是什麼人我根本不認識！」

  程摩頓時哭笑起來。

  只聽霓裳又道，「我是來監督他的！我父皇說了，這個人心思不正，罪大惡極，讓我看著他，免得他投敵賣國！」

  華月頓時瞪大了眼睛，「啊？」

  柏懿也皺起了眉頭，「霓裳，你的意思是，要跟著他到邊關去？」

  「誰跟著他去啊！」霓裳叫道，「我是監管！監管！你們沒聽到麼？」

  程摩拉住霓裳的手臂，柔聲道，「公主，別任性，你不能去邊關——」

  話還沒有說完，霓裳猛地帥開他的手，「放肆，你是什麼人，竟然對本公主動手動腳？你以為我很想跟著你麼？別自作多情了，我才不喜歡你，我也不要跟著你，是我父皇讓我看著你的！我知道你不願意見到我，你放心，如果你不做對不起我朝的事情，我一定不出現在你面前！」

  程摩皺眉。他根本不是這個意思，霓裳千金之軀，怎麼能到邊關苦寒之地？皇上怎麼捨得？

  柏懿對她的話也深表懷疑，問道，「霓裳，真的是皇上同意你來的麼？」

  「你還不信？」霓裳逃出來一條明黃的錦帛，扔給柏懿，「呶，你自己看！」

  原來是一道聖旨，說是程摩違逆聖意，心思不正，怕他誤國殃民，特遣霓裳公主隨行，一路監管。上面還蓋著玉璽。

  柏懿將聖旨還給霓裳，華月悄悄的在他耳邊說道，「許是皇上看出了程摩對公主並非無意，有意撮合他們罷了，過不了多久，就會讓他們回來了。」

  柏懿點點頭，也只有這樣的解釋了，可是，「若是這真是皇上的意思？怎麼可能讓霓裳一個人出宮？難道就不擔心她的安全？」

  「這——」

  「公主——」遠處，一行人大呼小叫的喚著霓裳跑了過來，柏懿抬頭一看，是一隊禁衛軍。

  「你們怎會在此？」柏懿身為禁衛軍統帥，看這架勢，難不成是霓裳偷偷溜出來的，他定得弄清楚。

  領頭一人見是柏懿，忙抱拳領了個禮，「都統，屬下等奉皇上之命，護送公主殿下去往邊關，只是公主的馬太快了，屬下等人被甩在了後面，這才趕上來。」

  原來如此。柏懿一聽放了心，既是皇上派了人保護霓裳，那他就放心了。轉身走到程摩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輕聲道，「皇上的意思，你明白了吧？」

  程摩苦笑著點點頭。

  柏懿正色道，「那好，這一路上你給我照顧好霓裳，若是再讓她傷了心……我定然不會放過你！」

  送走程摩和霓裳，華月和柏懿坐著馬車回府，華月一上車，就被柏懿緊緊的抱在懷裡，她被嚇了一跳，忙伏在他的胸膛上穩住身體，莫名其妙道，「你怎麼了？」

  柏懿緊緊的抱著她，臉埋在華月的肩窩裡，深深的吸著她身上的香氣，半晌也沒有說話。

  華月也就不再問，安靜的趴在柏懿的懷裡，等了半晌，柏懿終於含糊道，「娘子，以後不許跟別的男人糾纏不清。」

  華月爬起來，詫異道，「我什麼時候和別的男人糾纏不清啦？」

  「就有！」柏懿不講理，將華月重新抱起來，「你跟程摩就糾纏不清了，」說完又嘀咕道，「那個程摩有哪裡好？他能成為雙狀元是你相公我沒去，他官沒我大，長得沒我好看，娘子，你還對他那麼好——」

  感情是吃醋了呀！華月心底暗笑，推了推柏懿，沒有推動，只好繼續趴在他的懷裡，柔聲道，「相公，我才沒和他糾纏不清呢，我對他只有朋友之誼，才不會有別的想法，天底下的男人，我只會和一個糾纏不清。」說著，抬起頭重重的在柏懿的臉上親了一口，笑道，「那就是你！」

  柏懿眸色一黯，猛地擁緊華月，狠狠的吻上了她那張讓人喜歡又讓人討厭的小嘴。

  華月心中甜蜜的一笑，很快就抱緊了柏懿，投入的和他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