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聖徒的追隨者
2024-11-19 14:53:33
作者: 北斗七星
隨著芬妮的破涕為笑,幾個男人都覺得鬆了一口氣,氣氛變得輕快了些。巍恩問起方才追逐王族法師的事情,文森特把過程敘述了一遍,巍恩聽完後,吃驚道:「原來是卡特。」
文森特點了點頭,巍恩奇道:「他不是教會的主教嗎?怎麼又變成了王族的法師?」
文森特沉默著沒有答話,切尼插口道:「有沒有這種可能,卡特只是一個伺機報仇的刺客而已,真正的王族法師另有其人。」
「這種可能性不大。」文森特搖頭道:「卡特之所以會被我擊下山崖,是因為烏鴉被夏士蘭射殺,烏鴉的死,顯然對他的傷害甚大。」
「不錯。」夏士蘭頜首同意:「低級的召喚法師是無法直接召喚的,必須要依靠某種靈物來完成召喚,一旦法師與靈物建立了心靈聯繫,就意味著彼此要承擔對方所受到的傷害。」
切尼道:「難怪。這麼說,卡特就是那個一直追殺我們的王族法師無疑。可是,他明明是個教會的主教,怎麼會王族的召喚法術呢?」
眾人沉默了下來,默默地盯著篝火的火苗,誰也沒有作聲。過了一會兒,芬妮輕聲道:「爸爸,我困了。」
文森特一怔,皺眉道:「你等會兒,我去給你找個睡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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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恩抬頭道:「就和蕭特一起睡車裡,車裡的地方夠大,芬妮打個地鋪就行了。」說著,他站起身道:「走,芬妮,跟叔叔去睡覺。」
巍恩帶著芬妮上了馬車,切尼開口道:「夏士蘭,卡特的事情已經了結,你有什麼打算?」
夏士蘭沉吟道:「反正也來了,我想和你們一起去找王族的法師,也許能做些什麼。」
切尼點了點頭,夏士蘭忽的眉頭一皺:「對了,卡特已死,你們從他身上找到藥了嗎?」
「他已經摔下了山崖,天太黑,我們打算明天白天再去找他的屍體。」
夏士蘭點頭道:「那也好,反正死人跑不了。希望那傢伙身上有藥,這樣蕭特先生就不會有危險了。」
文森特聽著,心裡嘆了一口氣,如果芬妮的夢真是某種徵兆的話,恐怕事情是不會變得那麼簡單的。
切尼看了看文森特,欲言又止。文森特發覺了他的眼神,道:「切尼,你想說什麼?」
「嗯。文森特,你老婆怎麼是王族的人?難道你當初離開軍隊就是為了她?」
文森特沒有回答,過了半天,他方緩緩道:「如果是你,你能怎麼辦?」
切尼被問得一愣,半晌,他苦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唉,我只是可惜了,以你的才華和背景……你當初離開軍隊,親王殿下生氣了很久。」
文森特長長一嘆,仰首凝視著夜空,悠悠道:「為了她,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切尼看著他的表情,搖頭苦笑,不再說話。夏士蘭淡淡道:「你們也早點兒歇息,我來放哨。」
「好。咱們兩個小時輪一次崗,你到時候叫我。」文森特站了起來。
巍恩為芬妮鋪好了被墊,芬妮鑽進了被子,很快睡著了。巍恩坐在一旁,視線移到了蕭特的臉上。
忽然,蕭特發出一聲輕輕的呻吟,似乎醒了過來。巍恩急忙湊近前去,輕聲道:「怎麼了?」
「又是晚上了?」車內一片烏黑,沒有光亮,巍恩看不到蕭特的臉色,可是從她的聲音上,他能聽出她的疲累與煎熬:「是的。」巍恩答道。
「唉。」蕭特輕輕一嘆。
巍恩忍住心裡的難過,問道:「你想喝水嗎?」
「不用。」自從中毒後,蕭特不但進食極少,而且怕光,怕水,每天絕大部分的時間都處於昏睡之中,只有到了深夜,才會清醒一會兒。
巍恩勉強一笑,卻說不出話來。二人陷入了靜默之中,過了半天,蕭特忽然開口道:「你已經知道了?」
「知道什麼?」
「我的身份。」
「哦。蕭特,對不起,那天我……」
「沒什麼。」蕭特低聲道:「巍恩,其實,我不叫克瑞斯特,我的真名叫克瑞斯蒂娜(christina),我的長輩們都叫我蕭娜。」
「蕭娜,蕭娜,這個名字真好聽,我以後能叫你蕭娜嗎?」巍恩微笑道。
「如果還有以後,那你就叫。」
聽著蕭特無力的回答,巍恩心裡一陣撕裂般的疼痛:「蕭娜,你不會有事的,相信我,你不會有事的。」
「我相信你,親愛的巍恩。」蕭特的回答平淡而寧靜。
巍恩聽完,心裡突然一酸:「蕭娜……」他沒能繼續,因為他的聲音已哽咽。
「別難過,你在我的身邊,我感覺很好。巍恩,你知道克瑞斯蒂娜的含義嗎?」蕭娜問道。
「什麼?」
「克瑞斯蒂娜的含義就是,聖徒(基督)的追隨者。」說完,她伸出左手,輕輕摸索著,終於和巍恩的手握在了一起。
巍恩坐在蕭特的床邊,緊緊與她的手相握,淚水,終於無聲地滑下:明天,明天我們也許就能找到救你的解藥了,蕭特,你要堅持啊。
第二天一早,文森特與切尼就出發去尋找卡特的屍體,兩個小時後,二人回到了宿營地,一臉的失落。
巍恩看了,心裡一沉,走上前去問道:「怎麼樣?」
文森特搖了搖頭,切尼道:「卡特已經摔成了一個爛柿子。我們找過了,他身體上只有這麼一個玩意兒。」他手一攤,亮出了一件黑色的六角形金屬物件,上面刻著奇怪的花紋。
「這是什麼?」巍恩皺眉問道。
「好像是個令牌。」文森特答道。
「那咱們怎麼辦?」
「按照原計劃,繼續前進。」
車隊繼續前進,陰沉的天空沒有陽光,不過幸運的是,沒有下雪。下午時分,車隊沿著一條蜿蜒狹窄的山路走了許久,忽然,文森特一勒馬韁,指著前方道:「轉過前邊的山坳,我們就到了。」。
站在山谷的入口,面對著眼前的情景,巍恩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面前,一片花海濃濃地盛開在腳下,雖然不知是什麼花種,卻異常的鮮艷、芬芳。花朵並不高,齊齊地堪能及膝,然而綿延在山谷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寸土地,整座山谷里,除了它們以外,再無其他。
寒風吹過,花兒垂下了嬌艷的頭顱,風,雖然冷列依舊,然而伴隨著淡淡的清香,卻讓人感到了一絲冬日的暖意。四面的山壁陡峭如刀削斧鑿,將這一片花海環繞在其中,花海的中央,依稀豎立著幾塊巨石。眾人一字排開,靜靜地凝望著眼前的風景,就連芬妮也睜大了眼睛,緊緊地抿著小嘴。如果不是頭上陰翳的天空,每個人幾乎都以為他們來到了夢的天堂。
巍恩愣了半晌,看了一眼文森特,發現他的臉上一樣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奇怪道:「怎麼了,文森特?」
文森特搖頭表示沒事,巍恩接著道:「那你驚奇什麼呢?」
「你知道,我每年來掃墓時,這裡並沒有開花,只是一片綠色的植物。沒想到到了冬天,它們反倒開出了花。」
「它們是王族特有的花種,叫做憶春葵,天氣越寒冷,它們反而會開出鮮艷的花朵來。」一旁的夏士蘭沉聲道。
巍恩聞言,精神一振:「既然是王族的花,那看來我們來對了地方。」
夏士蘭微微點頭,文森特神情一肅:「我們走。」
切尼望著前方一條穿越花海,直抵中央的巨石陣的小徑,問道:「少爺怎麼辦?馬車也駛進來?」
巍恩接口道:「我來背她。」
巍恩鑽進馬車,告訴了蕭特大家的安排。蕭特一聽,頓時神色忸怩,不過身體虛弱的她此刻連走路都十分費力,只得讓巍恩為她套上了一件厚重的黑袍,從頭到腳嚴嚴實實地包裹了起來,然後,巍恩把她背下了馬車。
眾人沿著一條小徑,隨著文森特,慢慢向花海中央的石陣走去。如果不是巍恩背上負著受傷的蕭特,這裡實在是一處令人心曠神怡,目眩心動的絕妙風景。
小徑兩旁的花瓣和綠葉與大家擦身而過,陣陣的馨香中,這一路上的勞苦似乎都成了值得的付出。巍恩跟在眾人的身後,一邊走著,一邊為背上的蕭特描述著眼前的景色。
蕭特趴在巍恩的後背上,喟然道:「要是我能親眼看一看這些景色,那該多好啊。真可惜。」
巍恩微笑道:「別急,等你病好了,你想怎麼看,就怎麼看。」
蕭特輕輕一嘆,沒有回答。巍恩心下惻然:「蕭特,你一定會好的。到時候,我就陪著你坐在這片花海里,聞著花香,數夜空的星星。」
「真的?」蕭特的聲音里有了一絲歡欣。
「當然。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
蕭特把臉慢慢貼在了巍恩的後背上,摟著他的雙臂用力緊了緊:「謝謝,巍恩。」
終於,他們來到了花海的中央,巨石的旁邊。
巍恩仰頭望著,五座高聳的巨石間距均勻地環繞在一座長方形石台的四周,巨石上尖下粗,粗礪的表面上到處留著風化的痕跡,隱隱能見幾縷雕紋。
眾人邁上石階,來到石台的旁邊。夏士蘭四下觀察,地面上除了飄落的花瓣以外,四周的地面並無其它雜物,他的目光落在了石台上,忽然「嗯」了一聲:「台上刻著王族的文字。」
文森特猛地大聲道:「不能念!」
夏士蘭奇怪地掃了文森特一眼,閉上了嘴。巍恩仔細看了看,發現石台上面刻滿了奇形怪狀的圖案,和上次在薩拉門托古堡所見的圖案如出一轍,道:「怎麼了?」
「巍恩,上一次我因為詛咒而險些丟掉性命,就是因為我當時在這念出了其中的部分文字。」
「你的意思是,這些雕刻的文字就是詛咒?」
「我想是的。」
巍恩點點頭,陷入了思考之中。夏士蘭道:「文森特,能不能給我們講一下事情的細節。」
文森特沉默著,半晌,他摸著芬妮的黑髮,緩緩道:「好,我告訴你們。芬妮,我擔心你聽完之後,會很難過。」
芬妮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自己的父親,過了好一會兒,她似乎明白了文森特的意思:「爸爸,你說,我早晚會知道的。」
文森特一嘆:「是啊,你早晚會長大,早晚會知道的。」
「芬妮的母親,費雯麗,是太陽鳥王族的一位聖女。」文森特開始了自己的講述:「我和她認識的時候,聖戰已經進入了尾聲,王族對大陸的統治已接近崩潰的邊緣。當時費雯麗在一次戰役中受了傷,被我的部隊所俘虜,出於同情心,我照料了她一段時間,沒想到,在這段時間裡,我漸漸和她產生了感情。於是,我倆決定離開軍隊,一起遠走天涯。」
「就我所知,王族的聖女是不能與普通人發生感情的,否則……」夏士蘭沉聲道。
文森特看了看夏士蘭,臉色黯然道:「你說的是。可是,我當時並不知道。」
「然後呢?」巍恩問道。
「離開軍隊後,我和費雯麗便在約克郡隱姓埋名生活了下來,不久,」文森特看著自己的女兒,眼中的感情既深刻又複雜:「費雯麗懷上了芬妮。」
「懷上芬妮之後,她本來就很差的健康更是每況愈下,不論我想盡什麼辦法,卻沒有絲毫的效果。終於,在臨分娩前,她告訴我,王族聖女的懷孕便意味著生命的終結。」說到這裡,文森特的臉色如頭頂的天空一般陰沉,聲音變得有些沙啞,芬妮的眼睛裡泛起了淚花。
「芬妮出生後,費雯麗便離開了我們父女倆,臨終時,她告訴我,她希望能夠安葬在這裡,因為這裡就是王族的墓地。」
巍恩道:「所以你每年都要來這裡為她掃墓。」
「是的。」
切尼四下看了看,猶豫道:「文森特,恕我冒昧,走了這么半天,我並沒有看到你妻子的墳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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