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天寒酒溫梅花月
2024-11-19 14:51:59
作者: 北斗七星
巍恩放下手中的蠟燭,道:「文森特,放心,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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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沉默著,不知道說什麼好,一股淡淡的失望情緒在彼此之間蔓延著,文森特道:「這樣,我們不如先回去休息,等到天明就知道結果了。」眾人紛紛表示同意。
大家走出了小屋,神父迎上前來,興奮地問道:「怎麼樣?這藥有效嗎?」
巍恩淡淡道:「要經過一晚上的觀察,才能確定是否有效。」
神父興奮的表情頓時一掃而空,無奈道:「那好,我讓人看著他,一有消息就通知你們。」
巍恩點點頭,眾人上馬,回到已經休息的車隊。
由於黑死病的原因,里約堡的貴族王公們已經開始離城避難,簫家也不例外,今晚車隊就地宿營一晚,明日一早就要向東進發,前往簫家的愛麗舍行宮。
勞累了一天,大家沒說什麼便各自離去,車隊的女人睡在車廂里,男人則搭了一些簡易帳篷,巍恩鑽進帳篷躺了一會兒,四周的呼嚕聲此起彼伏,驚天動地,他一氣之下,又走到了外面的草地上。
蟬聲輕鳴,彎月斜掛,草地上仍然燃燒著幾堆篝火,火光不大,但在深夜裡已足以照明。幾個半寐的衛兵聽到腳步聲,眼睛勉強睜開了一條縫,見是巍恩,旋即又合上了眼。
雖然是仲夏之夜,但里約堡緊鄰荷西平原的出海口,晝夜溫差很大,巍恩坐到了篝火邊,卻沒有感到酷熱。他隨手揀起了幾根樹枝,一根一根地扔進篝火中,聽著火舌灼燒樹皮所發出的「噼啪」聲,一時間發起了呆。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巍恩轉頭,看見了一張俊秀的面龐。在篝火的照映下,面龐的線條顯得如此柔和,亮晶晶的眸子裡反射著火焰的光芒,薄薄的雙唇掛著一絲略顯慵懶的微笑,竟與這靜謐的夜有著不謀而合的和諧。
巍恩咳嗽了一聲,收回了目光,道:「簫先生,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明天還要趕路呢。」
簫先生笑了笑,坐到了他的身邊,道:「同是深夜未眠人,對坐何妨飲三杯?」
巍恩一愣,旋即聞到了一股香氣,只見簫先生手裡拿著一個菜盒,打開盒蓋,裡面盛著幾個精緻的小菜,還放著一壺酒、兩個酒杯。
「忙了一天?你不餓嗎?」簫先生微笑道。
巍恩也笑了,道:「本來還好,這一下子被你勾出饞蟲了。」
「那就趕緊趁熱吃。」說著,遞上了刀叉。
巍恩接過餐具,也不客氣,叉起一塊牛肉放進嘴裡,津津有味地嚼著:「香!好吃!」
簫先生擺好酒杯,端起酒壺,忽然道:「你喝酒嗎?」
巍恩點點頭,又叉起一塊牛肉,放進了嘴裡。簫先生看著他不敢恭維的吃相,搖頭微笑道:「吃慢點兒,還怕我跟你搶嗎?」說著,倒滿了酒。
巍恩將牛肉咽進肚裡,滿意地嘆了一口氣,問道:「簫先生,你的酒量如何?」
簫先生修長的手指輕輕捻動著酒杯,凝視著杯中琥珀色的液體,淡淡道:「小飲怡情,特別是煩惱的時候,喝上幾杯可以讓自己輕鬆一下。」
「天寒酒溫梅花月,斬卻三千煩惱絲。」巍恩拿起了酒杯。
簫先生秀眉一挑,訝道:「三千煩惱絲?沒想到你還是個詩人。」
巍恩伸過杯子,打了個哈哈:「我是個干人。來,敬你一杯。」
簫先生側頭瞥了巍恩一眼,眼波流轉,忽然道:「敬我什麼?」
「讓我想想,嗯,謝謝你送來的酒菜。」
簫先生搖頭道:「不夠真誠,不喝。」
巍恩笑容一窒,想了想道:「敬你能夠放下貴族身段,為別人的病痛而四處奔走。」
簫先生嘆道:「死神面前,還有什麼貴族不貴族的,幫別人就是幫自己。」說完,卻把酒杯放到了唇邊。
二人一飲而盡。
巍恩把酒滿上,繼續吃著飯菜,簫先生道:「巍恩,你那雲南白藥過了今晚要是不起作用,那就代表是無效了,對不對?」
巍恩的手一停,沉默半晌,道:「簫先生,你是個聰明人,我也不瞞你,這雲南白藥說穿了就是被我施過法術的行軍散,它本身對黑死病根本沒有任何影響。如果我的法術有效,當時那位病人服完藥就應該起作用的,現在等上一晚,其實是我抱著僥倖心理,希望能出現奇蹟。」
「巍恩,我想問你,那人已經得了黑死病,燒死和病死其實區別並不大,你並不是醫生,又與那人素不相識,為什麼要攬下這件事?要是搞不好,被別人告你是異教徒,那豈不是惹火上身?」簫先生問道。
「異教徒?我沒考慮過這個,我只是想通過救助這個病人,找到一個解決黑死病的對策。」嘆了口氣:「看來我是失敗了。」
「解決黑死病?你知道嗎,聖戰結束後不久,這裡曾經被黑死病肆虐過,短短几個月間,人們接二連三地死去,無論你的年齡、身份還是性別,只要沾染上了它,無一例外地在幾天內發燒而死,沒有人知道它的起因,也沒有人知道如何治療它,人們只能逃到鄉下,可是,死亡接踵而至,毫不留情地席捲了王國的城市和鄉村,墓地附近到處都是被曝曬的屍體,因為死得人太多,太快了,挖墳地的速度根本趕不上。」
聽著簫先生娓娓道來,巍恩縮了縮脖子,感覺一陣寒氣,拿起酒杯飲了一大口。
「那後來呢?」
「後來?到了冬天,黑死病忽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這才讓本已陷入絕望的人們重新看到了希望。據書上記載,是教皇親自施法,用神的光輝才阻止了這瘟疫之魔的繼續猖狂,。」簫先生說到這裡,看了看巍恩:「怎麼?害怕了?」。
巍恩點頭道:「遇到可怕的事物而感到恐懼,這是人之常情。你呢?難道你不覺得自己的生命正處於危險的籠罩之中?」
簫先生也喝了一口酒:「我也覺得害怕。不過,我更奇怪,好端端地,黑死病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對待危險,人往往會有兩種態度,一種是坐以待斃或者逃之夭夭,另一種呢則是平靜對待,尋找轉危而安的機會,後者是少數,卻往往是幸運眷顧的一方,看來你屬於後者。」
簫先生展顏一笑:「彼此彼此。」
「如你所言,黑死病既然如此可怕,我們更要找出一個對策來,難道眼睜睜地看著當年的慘劇重演?何況哪一天,咱們說不定也可能成為其中的一份子。」巍恩道。
簫先生道:「教皇不會不管。」
「昔日的教皇早已回了天國,現在這個教皇能不能治黑死病,老實說誰也不知道,而且把命運交給別人去掌握也不是強者所為。」巍恩搖頭道。
「你這話可別當眾亂說,懷疑教皇拯救眾生的能力,你會立時遭到教會審判的。」簫先生睨了他一眼,巍恩嘿嘿一笑。
簫先生拈著酒杯,悠悠道:「無論如何,我明白你的用意了。唉,不知道王都現在已經亂成什麼樣子了。」
巍恩看著簫先生,不知不覺中,他白皙的臉龐因為酒精的緣故掛上了兩團淡淡的紅暈,在篝火的掩映下,著實顯得有幾分艷麗。巍恩看了兩眼,卻忘了說話。
簫先生眼角的餘光轉動,輕輕地咳嗽一聲,巍恩收回目光,問道:「那個,哦,對了,簫先生,隔離點是什麼東西?」
簫先生臉色一沉,冷冷道:「還不是教會的傑作?哼,簡直是傷天害理。」
巍恩不解道:「什麼傑作?」
「我聽家裡人報信說,黑死病發作後,教會在城外專門開闢了兩個居民點,誰家要是有一個人得了黑死病,舉家便要立刻遷入居民點,沒有教會的允許,誰也不准離開,凡是逃跑者將被視為所謂的魔鬼的布道者,就像今天那人,抓到後立刻處於極刑,活活燒死。」
巍恩聽了又驚又怒,道:「那居民點裡的人豈不是要活活等死?這麼一交叉感染,沒病也給關出毛病了。」
「交叉感染?嗯,差不多。唉,現在的教會啊,真是太過分了。」簫先生心中不忍,喟然一嘆。
巍恩垂下頭,強忍怒氣,用樹枝撥弄著篝火的灰燼,沉默半晌道:「我真不明白,難道大家就這麼忍氣吞聲,任人宰割?」
簫先生雙眉一軒,想要說些什麼,想了想還是沉默了下來。巍恩心裡嘆了一口氣,教會荼毒百姓和貴族們又有什麼關係?自己剛才的一番言論,簫先生不把自己視為異教徒已經是很難得了,還能奢求什麼?想到這裡,他覺得心裡堵得慌,一口喝乾了杯中的酒。
不知不覺間,兩人各懷心事,低頭飲酒,酒壺很快就空了,巍恩拿起酒壺,晃了幾下,把最後的一點酒勻到了二人的杯子裡,舉杯肅聲道:「簫先生,今夜一飯之情,巍恩謝謝了。」說完,仰頭飲盡。
簫先生凝視著他,欲言又止,神色變化間終於沒有說出一個詞,也喝乾了。
巍恩放下杯子,簫先生站起身道:「巍恩,天快亮了,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
巍恩點點頭,剛要答話,突然間,遠方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聽聲音的方向正是來自於小鎮那邊。二人同時一驚,深夜奔馬,想必是出了急事,守衛的哨兵也被馬蹄聲所驚醒,攔了上去。
快馬速度飛快,不多時便來到了他們的宿營地,馬上的騎士不顧哨兵的詢問,看見巍恩二人後,下了馬便向他們跑了過來。
騎士跑到巍恩的身前,氣喘吁吁地道:「先生,先生,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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