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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老鎮長的煩惱

2024-11-19 14:51:22 作者: 北斗七星

  巍恩端起杯子,飲了一口,笑道:「這酒味道不錯。」巍恩和文森特都喜歡晚飯時喝上兩口,文森特酒量甚豪,巍恩則點到為止,細酌慢飲。

  文森特點點頭,笑道:「這可是正經的果子酒,我平時從來不捨得喝的。」

  巍恩眼睛盯著杯子,緩緩道:「哦?今天非年非節的,你卻拿出好酒,莫不是有事情要說?」

  芬妮坐在二人的中間,一邊扒拉著碗中的米飯,一邊含糊道:「過幾天就是我媽的忌日了。」

  

  巍恩微微一怔,看著文森特。文森特正色道:「兄弟,我妻子的忌日馬上就要到了,我明天出發,要去山裡給她掃墓。」

  巍恩夾了一口菜道:「你只管去,我來看家就是了。」

  文森特捏著酒杯,道:「此去若是平安無事,少則三、五天,多則一個禮拜,我就會回來。」

  巍恩道:「文森特,你的意思是給大嫂掃個墓還會有什麼兇險?」

  文森特猶豫著,慢慢道:「也許會有,不好說。」

  巍恩放下筷子,凝視著文森特,文森特也看著他,眼光深沉中摻雜著一絲憂鬱。芬妮看著爸爸,看看叔叔,閃亮的眼光游弋不停。

  半晌,巍恩聳聳肩,道:「明白了。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照看芬妮。」

  文森特笑了,嘴角的笑容顯得異常開心,他伸出寬厚的手掌,巍恩看了看這隻巨靈大手,淡淡道:「別來這套,婆婆媽媽的。」

  文森特哈哈大笑,舉起手中酒杯:「來,幹了它!」

  二人一飲而盡。

  文森特說話做事一向雷厲風行,第二天一早,他便騎著馬離開了小鎮。巍恩站在長街上相送,芬妮身體尚未發育,便坐在他的右肩肩膀上,看著父親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上。

  巍恩右手扶著芬妮的腰,道:「芬妮,別難受,你爸幾天就回來了。」

  芬妮眼角閃光,含著淚花,嘴角卻勉強一笑;「叔叔,還有你陪著我呢,我不難受的。」

  巍恩的手緊了緊,笑道:「嗯,我們的芬妮真懂事。」

  兩人轉過身,沿著鎮中唯一的一條長街向家裡走去。走了幾步,芬妮道:「叔叔,你昨天講的一千零一夜真好聽,是你家鄉的故事嗎?」

  巍恩愣了愣,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的記憶里有這樣的故事,但不知道和我的家鄉有沒有關係。」

  芬妮歪著頭想了想,一拍巴掌:「想不通就不要想了,省得自己頭疼。爸爸告訴我,人活在世上,快樂最要緊。」

  巍恩哈哈大笑:「對,快樂最要緊。」

  兩人邊走邊聊,頗不寂寞。忽然,芬妮「咦」了一聲,道:「這不是鎮長爺爺嗎?」

  巍恩看去,只見老鎮長圖爾佝僂著腰,扶著一條拐杖,向這邊走來。芬妮從巍恩的肩上滑了下來,跑到圖爾的面前,鞠了一躬:「鎮長爺爺,您早。」

  圖爾點頭道:「小芬妮,你好。」

  巍恩走了過去,道:「圖爾大叔,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啊?」

  圖爾道:「唉,最近心裡煩,睡不好覺,這才出來走走。」

  巍恩大感奇怪,圖爾是一個平易近人,慈祥和藹的老者,平日見到誰總是笑呵呵的,很得鎮民的尊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能讓這位飽經滄桑的老人如此發愁。

  巍恩猶豫了一下,試探地道:「大叔,有什麼事情我能幫你嗎?」

  圖爾已經又陷入了沉思,搖了搖頭,與二人擦肩而過。走了幾步,他的腳步忽然一停,轉身道:「嗯,鎮子上讀書人太少,這事跟你說說也未嘗不可。」

  巍恩一笑沒有說話,準備洗耳恭聽。

  圖爾看了看好奇的芬妮,輕輕一頓拐杖,道:「芬妮,你們還沒吃早飯?走,到我家裡去,我們邊吃邊聊。」

  巍恩喝下最後一口稀飯,放下了勺子,芬妮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十分能吃,嘴裡兀自還在啃著一個菜包子,兩邊的腮幫子鼓鼓的。巍恩看著她天真的神情,眼裡全是笑意。

  圖爾沉吟著,道:「巍恩,你可知道我為什麼事情煩惱?」旋即又道:「唉,你看我,真是老糊塗了,怎麼問這種沒頭沒腦的話。」

  「大叔,你的煩惱可是跟約克郡城有關係?」

  圖爾猛地一驚,上下看著巍恩,巍恩臉色輕鬆,帶著微笑。

  過了一會兒,圖爾緩緩道:「你怎麼知道的?」

  「哦,這是我瞎猜的。」

  「說說你的理由。」圖爾好奇地問道。

  「大叔,咱們進院子的時候,您的兒子正晨練回來,滿頭大汗,一臉朝陽,看來家裡沒發生大事,如果是一些小事,以您的脾氣,肯定不會如此煩惱。」

  「嗯,有道理。」

  「鎮子裡現在麥子剛剛抽穗,還沒到麥收的時候;這兩天也沒聽說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所以大叔應該是在操心鎮子以外的事情。」巍恩繼續道:「剛才進屋時,您那邊的書桌上有一張信封,旁邊擺著漿糊,看來剛剛粘貼不久。我雖然看不到信封上的內容,但信封的質地精美,是名貴的鎏金絲,所以我猜想信封是要送達某位貴族的,而且這位貴族的勢力肯定不小。」

  「該雅小鎮地處偏僻,這方圓幾百里,能讓您一位早想退休的老人如此煩惱的貴族,恐怕只有約克郡的伯爵大人了。」

  「不錯。」圖爾輕輕嘆了一口氣:「巍恩,你能以小見大,觀察入微,讓我十分吃驚。看來,也許我找你找對了。」

  當下,圖爾對巍恩說出了自己的煩惱。原來,約克郡的領地貴族,伯爵辛格還有半個月就是五十歲壽辰了,該雅小鎮物產貧瘠,圖爾一直拿不出一件像樣的禮物,為此他已經愁了好幾天。。

  巍恩聽完老鎮長的煩惱,沉默著沒有說話。老實說,他對這種官場逢迎的事情不太感興趣。

  圖爾人老成精,一看巍恩的表情,多少猜出了點兒他的心思:「唉,巍恩。你初來乍到,對小鎮的情況有所不知。今年雨水很少,是個旱年,我估計收成比往年要差了不少。」

  「每年麥收後,我們都要向郡城交納一千斤小麥作為農稅。這一千斤麥子若是在豐收的時候,還不是太大的問題,但今年就不行了,如果我們照足繳納,恐怕鎮上居民到了年底就吃不上糧食了。」

  巍恩「哦」了一聲,大概明白了圖爾的意思。

  「所以,我想借這次伯爵大人辦壽的機會,準備一件讓他高興的禮物,然後請他減少今年的農稅,讓居民們安心渡過這個歉收年。可是,咱們小鎮巴掌大的地方,要什麼沒什麼,眼看著伯爵辦壽的日子一天近似一天,這壽禮可還是沒有著落,我心裡這才著急啊。」說完,圖爾的神情顯得又焦慮了幾分。

  巍恩聽完皺眉考慮,手指頭輕輕地在餐桌上敲著,發出「咚咚」的聲音。芬妮已經吃完,正覺得無聊,一手托腮,一隻手也在桌子上敲了起來。

  「大叔,這個辛格伯爵的名聲如何?」巍恩開口問道。

  圖爾答道:「辛格伯爵是世襲的貴族,家裡很有錢,而且早年從軍,曾經立過不少戰功,名聲在約克郡也算不錯的。」

  「嗯,這麼說這個老人對金錢美色沒有什麼特別的嗜好。」

  圖爾點頭:「應該是的。辛格好不好色我不知道,不過,他的夫人也是豪門之後,家風甚嚴,據說把伯爵大人管得死死的,呵呵。」

  巍恩喃喃道:「既不貪財,也不好色,又帶過兵打過仗……圖爾大叔,我有一個主意。」

  圖爾眼睛一亮:「快說。」

  「上個月鎮子裡舉行米酒節,我記著咱們有幾個姑娘小伙歌喉非常不錯,如果把他們組織起來,排練一個大合唱作為送給伯爵的禮物,你看如何?」

  「大合唱,這是什麼東西?」

  「您不知道大合唱?」巍恩微微一驚:「自己腦海里認為理所當然、路人皆知的事情,這個博學的老者卻居然不知道,真有意思。」按捺住興奮的心情,巍恩解釋道:「大合唱就是十幾個人合在一起唱同一首歌。」

  「噢,就像教堂里的唱詩班那樣唱讚歌。」

  「大合唱要比那個內容更豐富一些,產生的效果也會更加有衝擊力。」當下,巍恩便把表演大合唱的幾個必要部分,諸如詩朗誦、男聲獨唱,女聲獨唱、齊唱,對唱、輪唱,大合唱等內容一一介紹給了圖爾,圖爾聽得頭暈腦漲,兩眼直冒金光。好不容易等巍恩告一段落,他急忙插口道:「聽上去不錯,可是你肯定能起到咱們想要的效果?」

  「鎮長大叔,咱們得琢磨伯爵大人的心理。」巍恩狡猾地一笑,剛要說話。芬妮拽了拽他的袖子,道:「叔叔,我想去院子裡玩。」

  「去,別跑太遠了。」巍恩應道。

  芬妮跑出了房間,圖爾急不可耐地道:「你接著說。」

  「你想,一個人活在世上,總要有些欲望,對?他身為一個貴族,衣食無缺,既然對金錢美色不感興趣,那往往對權利或者名譽會很在意。咱們給不了他權利,不過,咱們可以在他的名譽上下下工夫。」

  「嗯,嗯,有道理。」圖爾點頭微笑:「伯爵大人去年曾出過一本書卷,叫《約克郡年志》,主要記錄了約克郡這些年的所謂大事。當然,伯爵大人因為是其中一些重要事件的組織者和領導者,所以總是能看到他的名字。」

  「就是。一個老人,經過這麼多年的雨雪風霜,必然對年輕時候的燦爛輝煌留戀不已。如果我們編寫一首歌曲,把他生平的得意事跡放在歌里在壽宴的時候加以歌頌,當著那麼多的客人,那得多有面子,再不濟,也是一件錦上添花的美事啊,您說是不是?若論錢物,比咱們富庶的人多了去了,咱們就是拍馬也趕不上。所以咱們得標新立異,弄出點兒花樣,這樣才能讓伯爵印象深刻。您再開口時也好有些資本。」

  「對!」圖爾一拍大腿,誇獎了巍恩兩句,不過轉眼老臉又堆起了褶子:「你的主意是不錯。不過,這寫歌編曲可是個文雅的事兒,咱們做得來嗎?」

  「主意既是我出的,我自然會想辦法。」巍恩淡淡道。

  圖爾笑了起來,兩眼眯眯地道:「巍恩,你可真是讓我出乎意料啊。就這樣,我委任你為合唱隊長官,對這件事情全權負責。」

  「是總指揮。」巍恩糾正了一句。

  「嗯,隨你,那就叫總指揮。」圖爾此刻的心情非常爽快,堪比當年賭錢大贏的一刻。

  「大叔,我來鎮子上不久,大家對我不熟悉。這十來天的時間不算寬裕,我希望大家能全力配合我。」巍恩強調著。

  「這個自然,我會通知下去。誰要敢不服從你的,那個叫什麼著?」

  「指揮。」

  「對,指揮。誰不服從你的指揮,我就讓他嘗鞭子,順帶著罰他全家的口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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